回雁樓
沒有騾子,丟了盤纏,心事沉重。
路在腳下,背個尼姑,遙遙無期。
“公子,勞師兄真的沒事嗎?”
“嗯。”
“公子,勞師兄能不能找到我們?”
“嗯。”
“公子——”
“他沒事!”——臭小尼姑,虧我揹你大半夜,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事!
“我想說衡陽城門到了。”
“……”
林平之這纔鬆下雙手,把儀琳放下來。儀琳躬身雙手合十:“謝謝公子相救,我這便去尋我師傅,救那勞師兄。”
林平之擦擦額頭搖頭擺手,正身還禮後轉身就走,邊走邊盤算雖然丟了寶貝,不過,好歹自己爲防萬一,貼身藏着些銀量還有一件和田玉馬,嘿嘿,也夠到劉正風府上了,可該如何才能找到林震南,得抓緊時間這可關係到自己的富二代生活——快點離開,雖然他忘記了爲什麼要急着離開儀琳。
突然一個身影擋在面前:“公子?”
林平之擡頭皺眉,怎麼儀琳還不走。
“公子,你也是救我一路的恩人,敢問尊姓大名——”
林平之心裡大大白了小尼姑一眼,才覺自己真是塊被人用之可棄的磚頭,自己揹她大半夜,她一路只念令狐沖,現在纔想起問問自己名字——嘿嘿,幸好自己告訴她是勞德諾。
“不用了。”
“要的要的。”
“你快去求救,我還要趕路。”
“公子,你受傷,我這裡有……”
不用了,你那什麼天香斷續膠還在我手裡呢。
“咦,怎麼沒了?那公子,你臉上的傷,若不早醫冶恐下留疤……”
沒事,留道疤,更有男子氣概,沒人再當我是姑娘了。
15分鐘之後,林平之總算體會到儀琳的唐僧功夫,猛然停下腳步,沉聲冷言道:“你究竟要跟到什麼時候!”不想後面儀琳低頭專心還在作唐僧,於是,一頭撞上自己胸口。
“哎呀——公子,怎麼了?”儀琳暗暗揉腦門,卻見面前公子目光直直盯着自己後方,然後一臉死灰的閉閉眼,似背後陰魂不散。剛想回身,被林平之一把止住,急道:
“別回頭,快跑,是田伯光——。”
儀琳啊叫半聲,被林平之一推,送出圈外,纔回頭,驚駭道那惡人真站身後,林平之一推一擋,將儀琳送出,自己擋到田伯光面前。只見得那惡人倒不急追儀琳,卻曲纏紗布的右手似好友般拍拍林平之右肩膀,嘴角邪邪一笑,盯住儀琳道:
“小師傅,你有沉魚落雁之美,又有一副菩薩好心腸,定不會眼睜睜,見這位公子受你所累。呵呵呵……俊公子,我一心歡好於你,怎得你如此狠心,險廢我右手。你說,我要如何討回公道?”
林平之冷汗下來了,右肩膀那手隨時可要他的命啊,蒼天啊,大地啊,令狐沖啊,你在哪啊?
儀琳‘啊’叫了一聲:“你——你這惡人,我,我。”
“閉嘴,若你再敢呼叫半聲。我當場就殺了他。若你乖乖聽從我話,我便放手——”
林平之只覺田伯光的右手一使力,身子一傾,只聽得‘喀吱’一聲,右胳膊頓時一墜,一股鑽心的疼直刺得雙眼發黑,站立不穩。抿白嘴脣間,硬是沒吭出一聲。
“哦,卸了條胳膊,不吭一聲,倒有幾分骨氣。”
眼前發黑,本來餓死就體虛,這一脫臼,頓時脫力,栽向地面。卻被田伯光似好朋友般輕扶住,嘴中道:“啊呀呀,小師傅,你還走麼?”
“你快住手,我……我聽你便是。”
林平之硬生生睜開眼,狠狠瞪了儀琳一眼,嚇得她瑟縮了一下。氣死他了,要不是被她纏着自己能這麼慘麼,胳膊脫臼,現在還湊什麼熱鬧,反正一回小強就到,還不如攆走儀琳去報信。想完狠狠衝儀琳低吼出:
“滾——”
這字剛出口,還沒等聽之人反映,吼之人卻因又氣又痛,加之一夜奔波,體力不知,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撲鼻的肉香。
嗅嗅——是麻油雞。
再嗅嗅——哦,是四寶鴨湯。
再嗅嗅嗅——哦哦,魚、青蒸昌魚。
口水,
咕嚕嚕……
嗚,右臂絞痛——不過,好像接上了。
就聽耳邊響道:“出家人,不食葷腥。你叫這些菜來,我是不能破戒吃下的。”
林平之慢慢醒轉,才發覺面前四方桌上,竟然擺滿盤碟,一桌雞鴨魚肉,香氣撲鼻,讓他這個剛剛餓死不久重新投胎的人食指大動。四方桌左右分坐田伯光和儀琳,只見小儀琳蹙着眉頭,直直避過這一桌葷腥,而田伯光惡狠狠道:“哼哼哼,你不吃,我就拔光你衣裳——看你吃不吃。”
“你……”儀琳淚花浮出眼眶,讓林平之好生憐憫,捂住右臂——估計是儀琳趁自己暈時,接好的,喃喃開口:“謝謝小師傅接回我手臂。”
“剛剛接好,你右手還不能亂動。”
“行。”
田伯光見儀琳伸手觸向林平之,頓時冷下臉喝一聲:“不許亂動,你再碰這個小白臉,我就……我就立刻撕了他的衣裳。”
喂——田大叔,你吃醋倒很有創意啊。
儀琳手一縮,卻仍道:“我是出家人,師傅說過,扶傷助弱是出家人的本份。這位公子——”
“夠了!公子、公子。你就那麼喜歡小白臉!”
“你……你……”
林平之左看右瞅,覺得自己蠻多餘的——本來麼,誰讓你田大叔那麼貪心想雙吃,切。也不管面前兩人,直起身子,坐穩後左手拿起筷子,雖不靈活,但仍挑起一塊魚肉,直直送入嘴裡——比起看吵架,他更關心肚子在敲銅鑼,爲這撈什子,自己金銀珠寶丟一半,怎麼着也得把田伯光吃回一點點老本。然後,左手勺過一大碗鴨湯,端起瓷碗舉脣邊,咕嚕嚕灌進,一抹嘴巴,扯過一隻大雞腿——啃。
這副一聲不吭的狠吃相,倒讓在場另兩位傻眼了。
“公子——師傅說了久餓不能急飲,需細嚼慢嚥。”儀琳一時忘記何地,發揮唐僧本能。
連田伯光都古怪盯着他。
林平之吃得頭也不擡,左手端過整盤昌魚放到面前——上輩子,武昌魚肉厚刺少,是他最愛,先用筷子插中魚中線,一分左右,大塊魚肉一整塊就下來了,夾起直接送進嘴。
很快,魚吃光了,湯喝完了,雞兩大腿沒了。
隨着呼嚕嚕、吧唧吧唧、嗖嗖嗖的吃聲。
越來越多譏笑目光如暗器般擊中了田伯光——很受傷,這回雁樓上都是有身份的食客。可憐田大叔,即使是淫賊也是要擺檯面的,頓時急道:“看什麼看,沒看過別人吃飯。”
嗖嗖——收到更多譏笑,田大叔更受傷大,低喝一聲:
“喂,小白臉,你上輩子餓死鬼投胎麼?”
林平之冷眼一凜,報復性衝小二喊:“——小二,來碗白米飯。拌麻油,俺要吃上足足三大碗!”
又是一陣鬨笑,田伯光剛要發怒,但見對面儀琳。
“噗——”
忍俊不禁,掩嘴而笑,田伯光頓時驚爲天人。而林平之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咯,還是當飽死鬼舒服啊。滿足的摸摸肚子,非常滿意自己的戰跡——一桌風捲殘雲般的光光菜盤子。飯後,自然是要有杯茶纔好消化,嗯,還有,水果拼盤什麼的。
林平之變客爲主吩咐:“小二,收盤碟。上茶,上果子。”
小二上來,麻利的將碟碗盤筷收盡,待要收到酒時,林平之止道:“慢着,這酒不用撤,留下二空碗。”
“呃,好。客官,您的茶。”
小二托盤,收乾淨桌子,重新上一壺香茶。林平之左手輕輕掀下茶蓋,拖起,輕輕吹拂後,慢慢飲了一口。一旁田伯光早已由怒爲奇,對這弱書生,臨危不懼還能大口吃肉而產生一絲敬意。
而儀琳卻好奇道:“公子,你爲什麼讓小二不撤酒與空碗?”
“因爲待會自有人要喝。”林平之放下蓋碗茶道:“小師傅,承你貴言,說我神機妙算,這次我們仍是有驚無險。”
“真的?”
“信不信,貴人又會出現。”
才說道,只聽
——當——
一柄長劍扔上桌面,儀琳和田伯光吃驚的擡起頭,只見樓梯中,一身血污的青年步步登上。林平之怔了怔,受呂版影響——他一直認爲令狐沖是個都30超過,男子氣概的大叔人物,可今站回雁樓之上,卻是位方臉星目,身姿挺拔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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