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韃靼人終於將沙袋給搬空了,黑壓壓的身影露了出來。朱壽大吼了一聲,站在街道上面的明軍,一個個點燃了火銃,一顆顆彈丸像是雨水一般的傾瀉了下去。
“砰砰砰。”一陣青煙之後,當先的韃靼人當場就被打成了篩子,一些運道不好的,更是被打的如同肉糜一般。因爲火力太過於密集,就這麼十來個韃靼人,當然會被生生的給打爆了。
但一波彈丸之後,明軍這邊就熄火了。對於這一點,朱壽也十分無奈。三段射是需要互相配合的,只有長時間的磨合,才能做到這一點。邊軍從未進行過這方面的訓練,關鍵時候哪裡用的出來?他只能讓所有人齊射,至少也能給敵人一些威懾。
在殺死了十來個韃靼人之後,朱壽就讓人全部放棄火銃,拔出腰刀,準備和敵人進行近戰。韃靼人雖然力氣很大,但是,城門一次只能容納十來個人通過,只要明軍守住了裡面,就可以逐個的擊殺敵人,這也算是他們的優勢所在。
“真是可笑。”巴爾蘇一眼就看破了明軍的打算,想要一點一點的蠶食己方的力量,未免也太天真了。
“阿圖,先用弓箭和馬匹在前面開道,然後讓你的人都帶着皮盾,硬衝上去。”他看着城門另一邊的明軍,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口中的阿圖,乃是一個身材矮胖的漢子,面部有典型的韃靼人特徵,臉盤子較大,顴骨突出,雙目凹陷。此人重重的一點頭,便領着千人走了出去。
十來匹高大的烈馬被準備後,各自解開了繮繩馬鞍,放在了城牆之外。一衆士兵猛然以利刃刺入馬匹的臀部,十來匹烈馬吃痛,長嘶了起來,依次拼命的朝着前面跑去。
這些韃靼士兵對於馬匹的身體結構十分了解,知道如何纔會讓馬匹受到最大的痛苦,卻不會損傷到馬匹的筋骨。
“嗒嗒嗒。”馬蹄聲在狹窄的門洞裡面響起,門洞不寬,如果是人類並排走的話,最多隻能容納五個,而馬匹容納三個已經是極限,它們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只能拼命的往前衝。
“馬衝來了!”守在另一側的明軍,原本還有些氣勢,準備藉着地利,和來人好好較量一番。誰知道對方竟然讓馬匹在前面開道,他們一個個提起來的士氣瞬間就低落了下去。
飛奔當中的烈馬,還是很能震撼人的,尤其是十來匹烈馬一起衝了過來。如果誰被撞上,肯定是筋斷骨折的下場。要是再被馬蹄給踩上幾下,想不死都難。
最當先的一衆明軍,看着面前這越來越高大的身軀,聽着那越來越清脆的馬蹄聲,一個個腿都抖了起來。誰都怕死,若是被這幾頭畜生給撞死了,那未免太不值當了。
終於,在最先一頭烈馬離得還有四五丈的時候,一個人終於承受不住了,大吼了一聲,往兩邊躲閃過去。他這一躲,其他人也繃不住了。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啊,你都躲了,我憑什麼不躲?而那些站在後面的人,你前面的人躲了,那憑什麼讓我這個站在後面的人去死啊,我也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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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這樣,都有一種從衆心理。如果前面的人硬氣的死扛着,後面的人說不定也不會後退,但前面的人躲了,後面的人肯定會跟着躲,這就是人性。
所以,雖然僅僅是十來匹烈馬,但造成的破壞力是驚人的,明軍的整個隊列都亂了開來。大家站的如此密集,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本來朱壽是站在後面的,人潮翻涌了起來,他就像是被浪頭給拍中了一般,狼狽不堪的躲閃着。江彬張永以及一衆小太監,死死的護着他,生怕皇上受了半點傷害。
朱壽整個人卻是一言不發,只是臉色鐵青的怕人。這就是他大明的軍隊,還是相對比較精銳的邊軍,簡直就是一幫廢物!
十來匹烈馬將大明的隊列給攪亂了,就在這個時候,韃靼人也開始發起了進攻,無數的士兵拿着皮盾從門洞中衝了進來,後面還不住的有人射箭掩護,讓原本就混亂的明軍變得更加混亂。
韃靼的先頭部隊如同一柄尖刀,刺入了明軍的隊伍之中,將空間不住的擴大,而後續的韃靼士兵則是接連的衝進來,將優勢不住的擴大。
“鎮國公,我們走吧,不然沒有機會了!”張永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如今趁着城內混亂,他們走其他的城門,說不定還有逃脫的機會,可留下來跟敵人死磕,那完全就是找死啊。
“滾。”朱壽直接扇了張永一個巴掌,擠過了如潮的人羣,一副要和韃靼人硬拼的架勢。他兩歲被立爲太子,十五歲登基,也是弘治皇帝的獨子,自幼被人給捧着,他雖然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本人的自尊心是極強的。張永屢次三番的讓他逃走,這隻能取得反效果。
這一巴掌打的極重,張永的半邊臉當即就腫了起來,但他卻不在意這個。真是要命了,皇帝竟然要上戰場去廝殺,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一咬牙,也從一邊撿起了一柄長刀,跟着朱壽衝了上去。張永以前是御馬監的監丞,掌管了宮中的兵權,自身還是有些武力的。
皇帝和張永都衝上去了,王勳江彬等人也不好乾看着,也硬着頭皮跑了過去。而手底下的一些士兵,雖然對於朱壽的身份不是很瞭解,但個個都認識王勳,連自己的頂頭上司都下場廝殺了,他們的士氣也被提振了一點。衆人慢慢的匯聚了過來,開始和韃靼人拼殺了起來。
小小的應州城內,廝殺聲震天響,一股子濃烈的血腥氣,朝着四周擴散了看來。
方洪和楊敬業,從一個拐角處走了出來,他們各自的揹着一個包袱,看着眼前廝殺的場景。二人都精擅武力,或許讓他們對抗萬人大軍有些強人所難,但想要從容的離開,卻不是問題。
楊敬業的目光在朱壽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心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這個小子,確實有點不像是皇帝。
“楊叔,我們救人。”在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正準備拉着方洪離開,但方洪卻放下了包袱,大步的往戰場上走去。
“我們救不了他們的,你爲什麼……”楊敬業有些不理解,萬人大軍的廝殺,若是身處其中,便是他這個大武者都攪不起多大的風浪。
“我忽然看那小子順眼了……”方洪哈哈一笑,伸手在腰間一摸,抽出了一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