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有一點不好，穿衣服很麻煩，左一層又一層的。
特別是在哈爾濱這麼冷得地方，不出去在家還好，有暖氣，穿得像夏天一樣都沒事。
但一旦要出去，穿衣服都得穿十幾分鍾。
尤其當還有人搗亂時，穿衣服時間就更久了。
“你還起不起來了？”
曾大美人打掉秦慕楚在自己身上作亂的爪子，又氣又無奈。
秦慕楚嘿嘿一笑，頭搭在曾離肩膀上，從背後把她抱在懷裡：
“秦導，早。”
“秦導。”
片場一個個人打招呼，秦慕楚也都笑着迴應。
到了監視器所在的房間，老謀子正在監視器前，指着屏幕和張沫說些什麼。
多半是在指導張沫關於導演方面的東西。
“張導，沫沫姐。”
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把暖水杯放到旁邊。
張一謀父女倆見秦慕楚來了，停下打了個招呼，而後繼續。
“演員是從這裡入畫的，你要考慮在房間佈置幾個鏡頭合適，一般兩個演員，三個鏡頭就夠了，正面、背面、側面……”
秦慕楚也在旁邊跟着聽，老謀子講得很接地氣，一些專業詞彙都被他口語化了。
說起來張沫跟老謀子在劇組也算吃苦了，每天最早來，最遲走，除了自己本職工作外，還得幫忙幹別的事。
這都是老謀子對她的歷練，熟悉劇組大大小小的東西，爲以後當導演打好基礎。
聽了一會兒“張氏導演私教課”，馬德標在門外探出頭，看了秦慕楚一眼。
秦慕楚心領神會，起身走了出去。
剛到門外，馬德標便開口：
“秦導，微博採訪那邊時間定下來了，就在今天，不過他們想先拍一些您和張導在劇組的工作日常，不包含咱們電影拍攝內容，然後晚上再進行採訪。”
“就是類似於記錄片唄？”秦慕楚說道。
他記得前世看過類似的節目，是魯玉主持的，拍攝一些名人的一天。
“對。”
秦慕楚沉吟片刻：
“可以，不過這樣的話他們拍攝完得讓我們檢查拍攝內容，如果有我們覺得泄露了電影相關內容的東西，有權利刪除。”
“好，我去通知他們。”
馬德標答應離開，而秦慕楚也去告訴老謀子這件事……
記者來得比秦慕楚想象得要快，他以爲怎麼着也得到下午才能來。
但實際上在馬德標和對方達成一致後，過了大概一小時微博的人就出現在了劇組。
“其實我們昨天在您同意採訪後就已經到了哈爾濱，只是等公司那邊通知什麼什麼時候開始專訪。”
主持人的話解決了秦慕楚的疑惑。
他就說嘛，一個小時從燕京飛到哈爾濱都來不及，頂多從市裡到他們這兒。
沒有多客套，一個攝影師留下來拍秦慕楚和張一謀，另一個則跟着採訪主持人拍一拍片場。
秦慕楚找了個劇組的員工作爲他們嚮導，同時也起到監視作用，也就沒管他們了，拍自己的戲去。
“我們現在在的房子是片場之一，隔壁還有一個，和這座房子差不多，再就是學校的片場。”
嚮導還是有點作用的，給微博採訪小團隊介紹了下基本情況。
房間上下兩層，正常的居家戶型，看完一層到二層，到二層只看了兩三個房間嚮導就停下了腳步。
“那幾個房間是演員的化妝間……”
見採訪小隊眼睛放光，他立刻就潑了盆冷水：
“不能參觀……”
看了眼攝影師扛着的攝像機：
“也不能拍攝。”
這讓採訪小隊頓時泄了氣。
《情書》的演員目前已知的只有周惠敏，如果他們能挖到，肯定能引起極大關注。
主持人有些不死心：
“我們能知道哪些人蔘演了電影嗎？”
嚮導滴水不漏：
“這個到時候你們採訪的時候可以問秦導。”
頓了下，他又道：
“我建議伱們最好不要把拍攝重點放在片場，中午回招待所吃飯的時候可以多拍一拍，在片場拍得話多拍人的特寫，少拍景色。”
主持人想了想很快明白其中道理，笑着道：
“謝了，兄弟。”
嚮導搖了搖頭：
“走吧。”
另一邊秦慕楚一開始旁邊多了一個攝影師拍自己時還有些不自在，但很快投入拍戲就逐漸忘了這回事。
一天的時間匆匆而過，進度喜人。
劉曉麗和趙本汕的戲份已經基本完成，只剩下最後那場暴雪的戲，這個要看天氣，沒辦法。
下午四點天黑，特意多等了半個小時，依舊沒有下雪，劇組打道回府。
吃完晚飯，採訪也開始了。
地點選在劇組平時開會的會議室，三把椅子，秦慕楚和張一謀挨着坐一起，對面則坐着主持人，身前還放着一臺電腦。
“最近微博發生了一件大事，張一謀導演在微博上說自己在秦慕楚導演劇組當攝影師，那我們微博也積極和兩位導演溝通，獲得了採訪權……”
可能是因爲不是正式的節目訪談，主持人的風格更像是娛樂新聞報道，對着鏡頭做了個開場白後，他看向電腦：
“今天上午我們就把要採訪兩位導演的事在微博上公佈，把提問的權利交給網友，我們則隨機挑選一些點贊量較高的問題。”
秦慕楚和老謀子點點頭，表示瞭解。
下午張沫和他們說了這件事，這個話題在微博上還挺火的，不少明星都參與其中。
“那我們開始第一個問題。
兩位導演合作的電影名字是什麼？什麼題材的呢？”
這個問題秦慕楚來回答：
“名字是《情書》，就是寫情書的那個情書，愛情題材的電影。”
主持人眼睛一亮：
“聽張製片說由秦導編劇，張導導演的新電影《山楂樹之戀》也是愛情題材的？”
採訪雖然主要由網友問題組成，但主持人肯定也會對問題進行深挖，或者再問些別的問題。
不然秦慕楚和張一謀直接自己看微博上的問題回答，錄個視頻上傳就行了。
“對，那部戲現在還在完善劇本，張導之所以進組幫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我們閒暇時間也會討論《山楂樹》的劇本。”
秦慕楚也沒問一句答一句，直接把能說的都說了出來。
記者點頭，又看向電腦上的下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是個“後來居上”的問題。
發送時間是在兩小時前，兩個小時就頂掉了前面的諸多問題，可見有多少人想知道它。
看了眼秦慕楚，有些小心地道：
“秦導這部電影《情書》，會參加金馬獎嗎？”
問出來後，他的目光都有些期待。
秦慕楚最近的兩件大事，一就是張一謀給他當導演，二是金馬獎。
兩個熱點問題結合在一起，他都覺得提問的人是個小天才。
果然，秦慕楚聽到這個問題後猶豫了下。
不論回答參不參加，都是一波熱度，會把之前金馬獎的事又重新抄起來。
最終，他還是選擇遵從本心：
“不會參加了。”
頓了下，又說道：
“包括以後的作品。”
主持人呼吸有些急促，這是炮轟金馬獎嗎？
“爲什麼呢？”
“我是一個迷信的人，在一個地方失利，就會覺得那不是我的幸運地。”
秦慕楚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似真似假。
金馬獎不給自己頒獎是他們的權利，但是各種操作惡心自己也是事實。
自己沒得獎，不好直接說什麼，不然看起來就像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這些話他不好直說，找了個玄學的理由，表達態度：
“我不參加了。”
這和直接炮轟金馬獎結果也相同。
至於大家怎麼理解，那就雨果無瓜了。
“我的電影以後也不會金馬獎。”
幾人差異地看向老謀子，秦慕楚也在其中。
老謀子看着主持人，帶着笑容：
“我也比較迷信，覺得那不是我的幸運地。”
“您這……”
秦慕楚無奈地笑了笑。
這是他和金馬獎的事，老謀子沒有必要摻和其中的。
“我們看下一個問題。”
主持人藉着看電腦的功夫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讓攝像機拍到自己臉上的笑容。
兩位大導公開表示不參加金馬獎，光這一個今天這趟就來值了！
“咳咳，這個問題是關於張導的……
張導之前給愷歌導演當過攝影師，現在又給秦導當攝影師，您覺得二者有什麼不同嗎？”
張一謀皺着眉頭，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有些猝不及防。
因爲在別人眼中，他的一生就是網上一小段文字。
張一謀，攝影師出身，xx年給陳愷歌當攝影師拍了xx。
但對於他自己來說，和陳愷歌的合作已經是很多年前了，久到乍一提起他需要仔細回憶。
好半晌，他纔開口道：
“我和愷歌合作印象最深的就是《黃土地》，那時候我倆都是新人，他第一次當導演。
我本身是西安人，長在黃土地上，所以在《黃土地》攝影方面，很多時候愷歌都讓我自由發揮，然後我們再一起選出好的。
而在小秦劇組，他已經提前想好了要拍成什麼樣，很具體，我更多是把他所需要的畫面拍出來。
對我來說，前者像是在畫畫，後者則是臨摹吧。”
“那您更喜歡哪種呢？”
“嗯……沒有什麼喜歡哪一種，因爲只要最後畫面出來是好看的，想要的那個，過程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不過小秦這種更省心倒是真的。
但這是天賦，我沒聽說過哪個導演能做到這樣，起碼我不行。”
時間緩緩流逝，很快來到尾聲。
“感謝秦導，張導了。”
主持人客氣地道謝。
“沒事，應該的。”
可不嘛，一千二百萬的出場費呢。
“要不留下來歇一晚，天都黑了。”秦慕楚挽留。
可三人卻搖搖頭拒絕：
“現在回去剛好還能趕上最後一班航班。”
見他們這麼說，秦慕楚也不再多說。
他們是從燕京飛哈爾濱，再從市區包車來的，司機還在等着，倒也不用他安排車送。
送記者到樓下。
好巧不巧，天空這時一陣冷風吹過，秦慕楚只覺得臉上多了幾片冰涼溼潤的感覺。
藉着燈光，看清了空中飛舞的東西。
“下雪了，老闆快點吶。”司機喊道。
倒沒有因爲下雪就不敢開車，在哈爾濱幹這一行，這種小場面經歷多了。
“唉，好。”
主持人應了一聲，衝秦慕楚兩人揮揮手：
“秦導，張導，再見了，你們也回吧，太冷了。”
但張一謀和秦慕楚卻眼睛發亮，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
小鎮的街道。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被呼嘯的寒風中氣勢洶洶地裹挾着飛舞，本應該波瀾壯闊的畫面，但卻隱匿於夜色的黑暗中，只在路燈的光芒下可見風采。
房屋隔絕了風雪，監視器前，一衆人在秦慕楚身後盯着屏幕。
趙本汕揹着曾離正在道路上奔走，一米六的個子被一米七的曾離壓着，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吃力。
而兩人的背後，隱隱可見一個追逐的女人。
“好，卡，可以了！”
秦慕楚這邊在對講機說出，另一邊道路上立刻涌出一大批人，拿着厚被子熱水向馬路上跑去，很快一衆人被裹着厚被子簇擁着回來。
“恭喜本汕叔、劉阿姨殺青了！”
看着頭髮上還沾着雪花的演員，秦慕楚恭喜道。
“砰砰”幾聲炸響，還有禮花炮噴出。
是劉汐茜和張沫。
“怎麼樣，拍得？”
張一謀眉毛上還落着雪花，徑直走向監視器前。
在畫面中只有三個演員，趙本汕、曾離、劉曉麗。
可實際拍攝時，卻有十幾個人跟着，老謀子就是其中一個。
這場戲他要親自掌鏡，確保不出現因爲鏡頭失誤而重拍。
“很棒。”
秦慕楚由衷地說道。
沒有老謀子出去掌鏡，這場戲起碼要多拍好幾遍。
趁着劇組衆人都在歡呼的時間，他走到曾離旁邊，周惠敏正在幫她清理身上的雪花。
“冷不冷？”
說話間，他握住了曾離的手，只感覺冰冰涼涼，像是抓住了冰塊。
曾離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抽手，可是沒抽動。
“這麼多人呢，快鬆手。”
她焦急地道，怕引起別人注意。
“沒人看，我給你捂捂。”秦慕楚回了句。
曾離無可奈何，又羞心中又有點暖，便任由他抓着。
“今晚太冷了，你和周惠敏一起，我幫你們暖牀。”秦慕楚一臉真誠。
剛剛還有些暖的大美離直接白了一眼，抽出了手，拉着周惠敏離開。
“做好人真難。”
秦慕楚心裡感嘆一聲，電話鈴聲響起。
是楊蜜發來的一條qq消息。
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他和老謀子相視而笑，天空中滿是雪花。
這……不是送微博團隊離開時候的照片嗎？
秦慕楚認了出來，給楊蜜回了句：
“你從哪弄的？”
“微博啊，你們的採訪視頻發了。”楊蜜秒回。
秦慕楚愣了下，看了眼時間，離採訪結束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如果他們在路上就把視頻發回去做後期的話，也差不多。
在手機上打開微博。
第一條就是“對話張一謀、秦慕楚”，是微博官方號發的。
除了視頻，還有文字版的採訪過程。
這張照片就是在文字版採訪的最後。
另外還附上一段文字。
即將啓程離開的時候，天空飄起雪花，兩位導演正準備出發拍戲，當晚哈爾濱零下三十三度……
這是……在誇我們敬業、不怕辛苦？
秦慕楚有些愧不敢當。
這算什麼，我只是坐在屋子裡看監視器，要說敬業……
他看向仍然在監視器前的老謀子，以及裹着被子還有些發抖的工作人員。
想了下，把手機相機打開，往後退了退，把所有人都框進去。
微博：
秦慕楚
1月6日，21：48。
“哈爾濱的三十三度還有他們。”
“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