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家師韓徵,韓家棄子
“那是豐城運糧的鎮守使,他是煉精境的修爲!”
“他闖入院中了!”
“這位鎮守使,好強的刀鋒!”
“這一刀,我能擋得住嗎?”
各方觀戰之人,心中無不升起這樣的念頭。
然後就見那位鎮守使的身影,倒飛了出來,砸在了周雲的身側,將院牆都砸得塌了一片。
自對方拔刀,闖入院中,時至此刻,不超過三息!
“……”
周雲面色變幻不定,他偏頭看着身邊這位遠比自身更爲強大的豐城監天司鎮守使。
他聽過無常的名聲,知曉對方極爲強大。
但無常畢竟年輕!
從職位上看,無論是巡察使或者總旗使的職位,其實也都低於鎮守使。
可他未曾想到,二十來歲的無常,竟然完全凌駕於鎮守使之上!
他臉色變幻不定,卻聽得院中傳來聲音。
“用盡全力,以你最強的本領,以你最引以爲傲的手段,闖進院中。”
“如能近我身來,本座不介意指點一下你的刀法。”
“……”
周雲微微咬牙,提起刀來,憑空劈下,闖入院中。
他看不見前方的場景,只覺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彷彿無處不在。
他朝着壓力最重的方向,揮出了一刀。
調動周身氣血,運使全身力量。
這一刀,分明砍在了虛空之處,卻似乎斬在了一塊金鐵之上。
“速度太慢,力量太弱,判斷太不敏銳。”
無常的聲音,顯得頗爲平淡,說道:“臟腑調動氣血時,過於死板,不夠靈活,不能審時度勢,隨機應變!”
周雲眼神凝重,再度往前,右手緊握的鋼刀,朝着前方砍出一刀。
但刀鋒未至,自己的左肩,卻忽然劇痛,退了一步。
“習慣太差,右手揮刀,左手蓄力作甚麼?”
無常淡淡說道:“這一門刀法確實不錯,可惜不適合伱用。”
“五爺,我還有一刀!”
周雲汗如雨下,喘息着說道。
“儘可施展開來。”
無常這般說來。
隨後便見周雲,腳踏七步,刀鋒驟起。
力從地起,雙腿奮力躍起,氣血動盪,沿着腰身脊骨,而至雙手。
這一刀,彷彿砍破了眼前的迷霧。
他摔在了地上,只覺渾身脫力,大汗淋漓。
“確實是個天才。”
無常的聲音,略有讚賞。
周雲勉強擡起頭來,才發現自己距離前方那年輕人,尚有一丈遠的距離。
對方甚至沒有出手,只是威勢壓迫。
自己傾盡全力,竟然才勉強臨近一丈範圍。
用盡了一身本領,擡起頭來,才勉強看見對方的身影。
“天才……”
周雲苦笑道:“原來所謂的天才,只是勉強越過門檻,看見五爺的資格。”
他的資質根骨,就算大守正,都極爲讚賞。
而他自問,習武以來,日夜勤學苦練,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本以爲,自己的本事,與這位年輕一代的天驕,就算有着差距,也不會太大。
卻未有想到,竟然是雲泥之別!
險些連見到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瞧你面貌,今年未滿四十?”林焰忽然開口,這般說來。
“我……”皮膚黝黑,體格粗壯的周雲,不由得眼角抽搐了下,悶聲道:“二十八。”
“……”林焰沉默了下,然後才道:“如此年歲,在內壯境界,也走了三步,放在高柳城當中,也是奇才!”
“你天資不錯,將來修成煉精境的機會不小。”
“對人族而言,每一個強大的武夫,都是中流砥柱。”
“你既然見到了我,那就留下你的刀法,明日來取。”
林焰神色平淡,說道:“本座會根據你的出刀習慣,在細節之上,稍作修改,更適合你。”
——
在不遠處,棲鳳府的這一行人。
韓副守拔刀出鞘,就朝着前方而去。
“您老人家又想幹什麼?”那小將連忙將他攔住。
“傳言有誤,看來五爺並非嗜殺之輩,而且樂於指點。”韓副守眼睛頗亮,精光閃爍,說道:“既然如此,不與他較量一場,豈不是人生憾事?”
“那周雲,是大守正的得意弟子。”這名年輕小將,連忙又道:“大型淨地,不好見血,其次那位大守正,於淨地之中,本領之強大超出了煉氣境巔峰的範疇……這位五爺,是願意給大守正的顏面,但未必給你臉面!”
“這……”
韓副守又有些遲疑。
卻又看見剛纔那位豐城運糧的鎮守使,再次拔刀,闖入了院中。
三息之後。
這位鎮守使,再次倒飛出來,砸在地上的磚石之中,喘息不定。
“你舊傷牽扯,縱然有煉精境的生機,也難以痊癒。”
無常的聲音,從內中傳來,道:“回去兼修一門至陽至剛的法門,可以抑制舊傷!”
鎮守使吳遠,連忙起身,躬身拜倒:“多謝五爺指點!”
隨後,卻又看見另外一邊。
有個花甲老者,大步走來。
“老夫是臨海城麾下,九虛商行,護衛頭領嚴力!”
“老夫修行三陰玄煞刀,已有五十餘年,自問得以大成,請五爺指點!”
“豐城監天司總旗使,修持春雨雲龍刀,請五爺指點!”
“延壽淨地,大守正麾下,巡防統領,請五爺指點!”
“……”
韓副守眼睛愈發明亮,說道:“這回你攔不住我了,我定要與他較量一場!”
但聲音落下,他卻發現,身邊攔着自己的小將,竟然已經不見了。
而再度擡頭看去,只見那小將,站在了五爺的院牆之外。
“棲鳳府,城衛前軍,副統領史文,修持翅翼寶刀,請五爺指點!”
“……”
韓副守罵了一聲,快步往前而去。
——
與此同時。
延壽淨地的中間位置,大守正的府邸當中。
“陸兄成就煉神,可喜可賀。”
大守正似乎四十來歲的年紀,宛如農夫,雙手粗糙,皮膚黝黑。
在這入夜的天氣裡,他穿着一身樸素的短衫。
身邊放着一頂從頭上剛摘下來的斗笠。
“大守正向來是天縱奇才,如今正值盛年,煉氣境巔峰的修爲,又執掌大型淨地,感悟煉神之威!”
陸公微微撫須,說道:“以老夫看來,大守正假以時日,也該晉升煉神境了。”
“十年前,您老也這麼說過。”
大守正笑了聲,說道:“有望煉神,跟成就煉神,終究是兩回事!”
他淡淡說道:“人若無病無痛,無災無難,衣食無憂,壽數當遠超百歲之上!但世人又有幾個活過百歲的?”
他看着陸公,感慨道:“廟祝煉神,一步登天,看似捷徑,實則卻更爲艱難!”
“當年在聖地當中,就連聖主都認爲,我此生煉神有望!而整個棲鳳府城,沒有人認爲,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廟祝,能成就煉神境!”
“時至今日,你功成煉神,法力在身。”
“我仍然是煉氣境,前途茫茫,看似一步之遙,卻如不可逾越的天塹!”
說到這裡,大守正嘆息道:“我確實羨慕你啊。”
“廟祝煉神,弊端太重,前路已斷。”
陸公平淡說道:“如果你今日,異種真氣影響太重,導致心中嫉妒執念太甚,從而起了殺心,那麼老夫這煉神境,就得折在你這延壽淨地當中了!”
“陸兄不必安慰,你是貨真價實的煉神境,而我終究是藉着這大型淨地的鎮物,狐假虎威罷了!”
大守正這樣說來,又道:“不過,那位年輕的總旗使,可不簡單。”
他看向外邊,說道:“如此年輕,已是總旗使,又有真氣在身,而並非借用外物,在這棲鳳府當中,除卻無常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人。”
陸公微微一笑。
林磊站在邊上,聽得這位大守正,對於自家弟弟的稱讚,心中不免升起三分驕傲他。
而呂堂嘿然一笑,說道:“他就是無常。”
大守正眉宇一挑,站起身來,推開窗戶,緩緩說道:“他在煉氣境,也走到了盡頭。”
陸公點頭應道:“不錯。”
大守正默然片刻,說道:“聽說他深受陸公器重,萬般栽培,纔有今日?”
“就算沒有老夫,他這樣的人,也會成長起來。”
陸公笑了聲說道:“只是老夫頗爲幸運,在高柳城撞見了他,給予些微不足道的幫助……真要說來,老夫引以爲傲的,是他願意跟老夫同路而行,在爲人族效力的大局上,有更加正確的方向,避免遭人迷惑,誤入歧途。”
大守正嘆息道:“過往只聽聞無常之名,戰績彪炳,輕易擊敗小神宗徐鼎業,甚至斬殺了劫燼的高層。”
他沉默了下,問道:“無常今年,年歲幾何?”
陸公看了林磊一眼,旋即說道:“根據監天司的記冊,二十三歲。”
“我二十三時,修成內壯巔峰,已經當年罕見的奇才。”
大守正自嘲一笑,說道:“在修成煉氣境巔峰時,已經四十八歲了。”
他看着前方的場景,嘆息說道:“真是難以想象,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下一步,該要煉神了……”
若是無常得以煉神!
那麼他的天資,必然遠超李神宗!
棲鳳府,有史以來,諸般記載,從無一人,在這個年歲,得以煉就元神!
千年未有之奇才!
——
臨海城麾下,九虛商行,護衛頭領嚴力,闖入院中,一息而敗,倒飛出去。
他留下了三陰玄煞刀,跪地叩首,旋即離去。
豐城監天司總旗使,三息而倒,踉蹌後退,單膝跪於院前,雙手奉上春雨雲龍刀的典籍。
延壽淨地,大守正麾下的巡防統領,也在進入院中之後,來到了無常的身前,留下了自己的刀法。
然後,他踉蹌着,跌跌撞撞,走出院外去。
緊接着是棲鳳府,城衛前軍,副統領史文。
此人有煉精境的修爲,來到林焰身前。
被林焰一道真氣,壓在了地上。
他留下了翅翼寶刀,退了出去。
“該韓某啦!”
韓副守從院牆上,躍了過來,手提長刀,大聲道:“棲鳳府韓留真,延壽淨地新任副守,特請五爺賜教。”
“你是棲鳳府城,韓氏一族的?”林焰眉宇一挑,這般說來。
“正是。”韓副守昂然道。
“來。”
林焰緩緩起身。
他拔刀出鞘,指向了韓副守。
而這位韓副守,眼神明亮,愈發激動,暗道:“從剛開始到現在,這廝就沒有拔過刀,甚至沒有動過手,憑着一身真氣威壓,便鎮倒了各方前來挑戰之人……”
“他大約是看出了我韓留真的厲害,選擇了慎重對待,拔刀相向。”
“既然如此,就讓我韓某,以最強的姿態,來迎戰這位棲鳳府當代第一天驕!”
這樣想着,韓副守便準備蓄勢而發。
但他才握緊手中刀,擺好姿勢。
擡起頭來。
就看見一把刀,橫在了面前。
刀面拍了過來,正中面門!
他只覺眼前一黑,驟然劇痛。
身體倏忽一輕,雙腳離地而起。
後背就撞在了堅硬的物事上,然後渾身失重,倒了下去。
他渾渾噩噩,睜開眼睛,有些茫然。
然後才發現,自己是被一刀,拍在了臉上,倒飛起來,砸塌了院牆。
此刻正躺在滿地的磚石當中。
他伸手擦了擦鼻子,竟發現一手的血。
“你偷襲我?”
韓留真忍住劇痛,勉強爬起來,看着前方的無常,滿面不可置信,道:“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要較量一場的,你居然偷襲我?你是覺得,若不偷襲,就無法戰勝我?”
“……”
林焰不由得笑了聲,說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韓副守臉色變幻不定,終於還是大喝一聲,調動周身所有真氣,朝着前方劈了過去。
下一刻,便見林焰的刀光,驟然閃耀!
韓副守只覺手中的刀,忽然斷裂,刀光落在胸膛上!
他往後倒飛出去,胸前護心鏡裂開。
刀光幾乎斬開了他的胸膛。
他張了張口,運使僅存的真氣,連忙止血,恢復傷口。
他喘息着看向前方,道:“他孃的,你打別人,都是點到爲止……爲什麼到我這兒,就真砍了?”
“家師韓徵!”
林焰平靜說道:“韓家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