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事實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記悶棍,打得她回不了神。所有對父母的不解與憤怒通通化成壓抑的悲憤,可偏偏找不到任何發泄的缺口。她只能在躲在自己的房裡像鴕鳥一樣閉門不出。?
過不不久,銀行將林家的別墅賣了抵債,一夜之間,他彷彿從這個世界上蒸發消失一般。過了半個月,她才知道,原來他去了美國投奔他的姑姑姑父。懶?
他走了。就這麼輕易地離開她。他的離開讓爸爸媽媽放鬆了對自己的軟禁。當她鼓起勇氣怔怔地站在那座空了的房子。不敢相信,他就這麼一走了之。?
是夢吧。夢醒了,他就會回來,再沒有這一切可怕的事情。她努力地掐着自己的胳臂,直到一塊塊淤青,事實卻是告訴自己這不是夢,林錦生走了。?
她的錦哥哥坐上飛機,飛離這片罪惡的城市,飛向大陸的彼岸,離開了她。?
……?
“安妮!”身後被人一拍,她茫然回頭,對上傑米大大的笑容。那麼溫暖的笑意,這個歐洲男人總能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存在美好。?
“哦,是傑米。怎麼找到我的?”她勉強收回混亂的思緒,對他笑了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是否還有剛纔淚流滿面的狼狽痕跡。?
傑米衝外面指了指,外面剛好一抹白色的車影一拐而過,很熟悉,包括那駕駛座上的那個人。蟲?
“他,載我出來找你。都快把C城兜遍了。安妮,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讓人覺得心疼。”傑米的德語說得飛快,像以前一樣順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向前走。她這才發現,竟是離開了那片商業區,到了C城的中心廣場。廣場上人羣三三兩兩,天氣很好,許多人都在這邊散步,或坐在石凳上曬太陽,綠草坪還泛着翠綠。秋光不錯,可她的心境卻像寒冬一樣。着實不應該。?
“謝謝。”顧夏婉低頭道謝,心中不是不感激的。傑米是個善良的人,在英國求學期間,他幫了她不少忙,剛開始,她對他存着戒心,過了許久才明白他對她的善意,是不求回報,單純的欣賞與友誼。?
傑米湛藍的眼睛眨巴兩下,笑着說:“其實你這次應該要好好謝謝霍塵。他很懂得怎麼纔是對你最好的。包括他請我一起出來找你。他知道這個時候,你只能聽得進我的勸告。?
他說道最後還是忍不住得意起來。顧夏婉看着他微微地笑。心中卻百味陳雜。江霍塵,江霍塵……他的貼心,讓她無從回報。?
傑米摸了摸她的頭:“安妮,那個男人太過鋒利,就像刀子一樣,最後會傷了他自己又傷了你。還是放棄吧。”?
顧夏婉苦澀一笑:“傑米,你不明白的,他跟我的生命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交叉,我們就像是雙生樹,一起生長,戀愛。忘了他好比將自己的另一半靈魂剝離一樣,很痛。”?
“可是,八年前他已經離開你,你現在好不容易過上正常幸福的生活,你爲什麼還要陷入那個噩夢中?安妮,什麼對自己是最好的,你應該明白。你需要重新開始。”傑米很有耐心地勸:“江霍塵也許很適合你。”?
顧夏婉搖了搖頭:“傑米,八年前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是我……是我們對不起他。”她眼中終於露出深藏的痛苦:“是我爸爸害的他家破人亡。……傑米,每當我想起他現在所取得的一切成就,就忍不住想,他當年受了多少痛苦纔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可是,那個壞人是我的爸爸,我該怎麼辦?我既不能跟他在一起,甚至不能跟他光明正大說一聲對不起。”?
傑米吐出一口氣,沉默半天才無奈地道:“忘記吧,只有你忘記這一切才能重新開始,才能重新另一段人生。安妮,我希望你幸福。”?
“謝謝!”她抱了抱他,含淚道謝。?
幸福,這是個多麼奢侈的名詞。八年前,她以爲幸福不過是唾手可得,可是當命運漸漸對她露出殘忍的一面,她才知道,幸福對她來說,不過是那鏡中花,水中月。努力想過得開心,努力想忘記,卻像是被施了詛咒一樣徘徊在回憶中,無法自拔。?
……?
顧夏婉送傑米回了賓館,回到家的時候,才覺得渾身都散了架一般。纔剛脫了高跟鞋,手機響起。她看了來電,猶豫了一會才接起。?
是江霍塵。?
“夏婉,在家麼?”他聲音輕快。她鬆了口氣,踩了拖鞋,走到陽臺,看着他家的方向,卻並不見燈光。?
“我在樓下,給你帶好吃的,下來吧。”他說。顧夏婉低頭一看,果然見他站在昏黃的小區花園旁的路燈下衝她揮了揮手。?
心裡忽然覺得高興,似曾相識的感覺,像一股清晰的風吹散了她心頭的沉重。她不由衝他揮了揮手,轉身抓了鑰匙下了樓。?
江霍塵斜斜靠着燈杆,手裡提着幾個塑料盒,臉上掛着淡笑看着她。顧夏婉不好意思地上前:“什麼好吃的?”說着好奇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果然香氣撲鼻,是C城的特色小吃,熱乎乎的。?
她喜笑顏開,坐在石凳上一個拿出來。他坐在她旁邊,含笑看着她高興得像是小孩子一樣,明亮的眼中帶着一絲心疼與寵溺,輕輕撫摸過她的長髮:“餓了麼?”?
顧夏婉手中的動作突然停滯,心中酸澀涌過,她制住眼眶的酸意,笑着點頭:“餓了。”一整天的勞累,外加心神俱疲,只有熱氣騰騰的食物能慰藉。?
她眼中的水光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爲她打開塑料盒,笑着道:“快吃吧。”他不提今天她的失態,也絕口不提他所做的一切。他就像是一道安全的港灣,只默默在那,讓她一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