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事,其實楊伊卻並不是如何看重的,若是庇佑,她這個東嶽帝君還需要一些死人庇佑?只是爲了維持士氣,才做此事,如此三番,也是表示重視罷了。
這天下之事,還在於人,想靠着死者帶來的地氣庇護,這就已經偏離了正道,不然這天下龍脈又不是隻有一處,理論上總有人入葬龍脈,而炎漢王朝鼎立的四百多年中,就是最後的幾十年,又有何人靠這個來逆天?
陷入了此處,那麼也就忽略了人事,早晚是終究成空的。
楊伊深刻明白這點。
這個時代用兵,多在三月以後,這是天氣的緣故,也是財物的緣故,這個時代只有綿,沒有棉,而皮毛之類的保暖衣物,卻很是貴重,不適合讓普通兵士大規模列裝。
當然,若是積攢的多了,卻也可應付一場寒戰!
此前魏國的十萬大軍,可是貢獻了良多,也是因爲這損失,讓魏國只能忍耐,非得積蓄兩三年,再考慮戰爭。
當然,魏國司馬昭,此時據說是病重,據說是活不了多久了,魏朝此時已然鹹熙二年了,東北、西北、東南、西南,處處烽火,司馬昭此時也是勉強撐着,耗費的心力可比真實位面歷史上要大。
畢竟,真實位面中,鄧艾前年已然滅蜀,之後更是被鍾會坑死,鍾會又自己作死,倒是減輕了司馬氏的大負擔,也爲司馬氏代魏,掃清了不少的麻煩。
曹魏之事,楊伊此時心中有數,只是命錦衣衛派出暗間觀察,其餘不管,只要曹魏不發動戰事就行。
這時月,大地回春,花草吐芽,樹木抽葉,已經一片繁榮。
現在事情外鬆內緊,楊伊帶着錦衣衛士約五十人,御林騎兵兩百餘人,以及數位供奉,其中就有重修和重安趕到了漢中郡附近一處山脈,卻是他們二人聲稱吉穴的地方。
“陛下,您看,凡山朝水聚,龍氣必鍾,必有結穴,又得外面山山朝拱,使氣者不散,可是此山稍有欠缺,地氣也不強,只能得其一,不知陛下願意那些忠義之後是得富貴,還是綿延後裔呢?”重修指着一處說着。
順着重修所指,楊伊看去,只見這是一處丘陵,恰有二山夾峙,又有一後山作屏障,一條河留婉轉流過。
楊伊凝神,她不需要秘法,身爲泰山帝君,爲羣山之祖,五嶽之宗,觀這山氣,卻是輕易,只見一股地氣,顯赤色,心中就猶豫。
赤色若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也算是不錯,有着最高五品的氣運,但是凶煞之氣也是赤色,若是朝前看,自然可以看個明白,不過還是聽這兩道說說到底是哪種,若是有誤,那就砍了!
就說着:“求一時富貴如何,求綿延後裔如何?”
“這就是位置了,求一時富貴的話,墓葬於此足以爲平民增上一代大運,只是一代氣運,一代富足罷了;若是求後裔的話,則後裔繁多,自然昌盛。”
楊伊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說着:“富貴朕自賜之,就求後裔吧!”
這個世界,楊伊也沒有太多的底氣,卻也知,這是人口的爭奪戰,蜀地如今民戶其實已然衰敗,正是鼓勵生養之時,而且楊伊也親自領工匠等,研製種種對生養有益的醫用器具,當然,這研究者楊伊就不會掛名了,由她的最初侍女之一張寧掛名。
重修和重安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說着:“求綿延後裔當然可以,只是有一點,子嗣繁衍有關於天數,不單是地氣,也有天數,陛下承天效法,當親祭之,此後陛下也最忌殺戮婦孺,不然血光以傷陰德,當然也只要三五年之內,不殺婦孺就可。”
楊伊本來也不是殺戮的性子,此時覺得這話有點奇怪,看了這二人一眼,說着:“既有此忌諱,那朕就許了,你們指點位置吧!”
重修和重安聽了,稽首行禮:“既然如此,請陛下少等。”
當下二人唸唸有詞,又用羅盤算計,四處奔波,等到一個多時辰,終於找到了一塊地:“陛下,此地就是了。”
楊伊很是狐疑的上去,令人:“挖開一點!”
果是挖開一點,楊伊命人取出一點泥土仔細分辨,她不懂風水術,但是卻能望氣,只見泥土裡,一絲絲赤氣滲透,卻與周圍將士身上的氣運,並不顯的衝突,這倒不是凶煞之氣,心中暗想:“看來這二個道士還是真心作事,也算是有點本事的,倒是可以一用。”
又想着:“入葬後,是兇是吉,就會在大漢龍柱中顯示,若是大有虧損,立斬之,並且起棺再尋。”
想到了這個,就說着:“不錯,就按此進行。”
說着,就召集本地官吏,募得民夫,雷厲風行的開始建設。
這一處山地中,也不算小了,足足有着三百餘畝的大小,如是墓穴,足可葬數萬;而自前年至今,爲炎漢復起,戰死將士雖然不少,最多卻也不過萬許。
這還是分散了各個戰場的,因爲醫官制度施行的快,所以傷兵不至於傷重而死,分散於各個戰場的戰死者,自然不需要全都葬於此處,這裡是有品級的戰死者,接下來還會在上庸郡,三郡之戰的犧牲者,還有就是隴西郡。
因此這次就沒有大肆的興師動衆,不過就算如此,也是出動了九卿的數位,大約是五日後,再次集結,浩浩蕩蕩直奔而去,到了地點,個個肅穆不語。
重修和重安這些時日,一直和民夫在此忙碌,見衆人情狀,也是自覺肅穆,重修向楊伊拱手說着:“陛下,還需吉時。”
“吉時安在?”楊伊問着。
“今日就是黃道吉日,大可動工移葬,再等片刻,就是吉時了!”
楊伊一聽,立刻向負責動工的小吏吩咐的說着:“事不宜遲,待得時間一到,就此動工,入土埋葬,不得有誤!”
小官立刻應運:“是!”
王者之令如山如海,力量宏大,楊伊也是如此,其實大多的墓穴,已然按照重修和重安所勘的地形,已經挖掘好了,此時只是再準備一下。
時值晌午時分,重修和重安見萬事安當,便向工匠下令說着:“座北向南,速放棺木入墓!”
數百餘的工匠立刻遵令放入棺木,一絲不苟。
然後便是封土,豎碑的工作,再一個時辰後,數百座墳墓已經建成,墓碑上有着各自的名字。
重修和重安又高聲着:“上香祭拜!”
楊伊當即率兵將,包括臣子,於墓碑前面祭拜,皆誠心禱頌!
一時間,香菸綜繞,禱頌聲嗡嗡不絕。
就在此時,楊伊凝神看去,只見墓中,忽爾有赤氣絲絲冒出,赤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聚而不散,先集在碑上,又集向自己而來。
這氣和自己一合,就融合在其中,再感應,卻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再觀炎漢龍柱,本來已然老邁的赤龍,此時再次恢復了幾分,卻是一聲龍嘯,心中就暗喜。
重修和重安這才向楊伊賀的說着:“陛下,諸勇士順利入葬,感應地氣,已經產生作用,陛下只要恩懷天下,這些勇士就可福廕炎漢之民多有後裔。”
楊伊點了點頭,心想這二個道士還有點本事,喜怒不形於色,淡淡的沉聲說着:“你們二人都是有功,朕就賞你等道觀一座,以及金銀,許你二人開觀修法。”
重修和重安知道現在已經初步獲得了信任,終於算是在炎漢站住了腳跟,當下大禮參拜,磕頭謝恩不說。
楊伊微微一笑,沉吟半晌,又說着:“這是諸勇之墓,不可無人祭祀,傳朕口諭,命禮部在此,建一守墓,以正九品吏鎮之,五軍都督府設兩什兵守之,就以都伯爲鎮將。”
下面的事,自然就不必楊伊來處理了。
回到了行在,楊伊放下了心思,神態就很愉快,又和重修和重安喝茶,就問起了命相和氣運。
重修就說着:“我不精命相,卻知氣相,氣者,先有器宇後有其形,氣是人精神所在,聞之無聲,視之有形,卻也有濁清和高低之別。”
楊伊說着:“濁清和高低之別,又有何故呢?”
重修回答的說着:“灰黑色,必是惡氣也,若造反,盜賊,山民等不服王化者,多有此氣。”
“白色薄霧,性質陰煞,此也是主橫禍官非或是喪事的凶兆。”
“紅色爲吉氣,若是在官,七品六百石的縣令也!”
“金黃色爲大吉之氣,主富貴發達,丁財興旺,若是在官,就是郡守五品黃堂之氣。”
“青氣實是一州之主,或是朝廷大員纔有的氣象,已經不是凡品,爲官至少爲四品。”
“紫氣是王者之氣,在臣的話,唯九卿和三公纔有,也雜有它色,不爲純紫,多半是紫紅色!”
楊伊聽了,笑了笑,這倒是和她觀看的大致相符,這兩個道士看來沒有欺騙她的意思,不過她此時也不會再問下去,隨意說了兩句,就再說着:“你們下去領賞吧!”
兩人都起身,躬身行禮,說着:“謝陛下恩典,我等告退!”
卻是有些失望,竟然沒有被拜爲上賓,卻是心有不甘。
等兩人退去,楊伊就召見來張牧之:“這二人,你命錦衣監督,如今錦衣衛組建的怎麼樣了?”
“錦衣衛按照陛下的旨意,已有千餘人,大部分是普通人,作爲眼線安插,如今蜀地各郡基本都有了,梁州各郡和涼州幾郡的匆忙建立,還不能得心應手。”
“能做眼線佈置下去,就行了,以後自然會純熟,對了,李家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楊伊是時時不肯放棄對李家的關注。
“李家有着一些消息,似乎還和外國有着來往,由於錦衣衛建立時間不長,實在無能追蹤,臣也只是憑着蛛絲馬跡判斷。”
“和外國來往!”把這詞唸了念,楊伊卻也不太在意,李家如今已然算不了什麼大事,李氏幾個兄弟已然決裂,像是李輔,如今已然奉命遷部族於河湟,李癢再被晉升爲建威將軍,隨姜維征伐西涼乃至西域,李家的實力大都被他們兩兄弟帶走了。
李玄休只是一文官,俸祿、官爵皆有所不足,手中握着的那一點李家的暗勢力,其實也沒多大用處了,說是勾結外國,他又能夠得上誰呢?
加上幾次動作下,本來和李家有關係的那些地方豪強,也都自行的斬斷了聯繫,甚至本來嫁於李家的族女,都被召了回來,卻是進行了和離。
李氏沒有山中的百萬羌民,沒有了這等關係,加上李慕戰死,兄弟們分家,本來李慕活着的時候,就分了不少外面的家業,派到了吳國一支,當時李玄休爲了家族穩固,卻是默認了,如今這點家業,卻被外面的暗自吞了,讓他有苦說不出來。
如今的光景,恐怕就是魏吳兩國的那些郡望世家,都不會搭理他吧!
片刻後,楊伊搖頭咂舌,說着:“你是監督,此事你自行處置。”
“是,陛下!”
中午,和一些卿士用過宴之後,就是一次文會,蜀地不比中原,此時還不是文化匯聚之處,所以楊伊得親自召開文會,希望能有一二大家,此時她正在取着筆,蘸了濃墨,落筆在宣紙上,寫着二行字。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楊伊雖然不是自幼練字,但是本來就是武道通神,已達人間至境,又是觀學過衆多名家字帖,又是泰山帝君的傳承,雖然這種傳承沒有書法,但是千萬年的神韻,卻是讓楊伊的字多了一分沉穩,技巧之上多了一分沉穩,就讓這字多了一絲神韻。
衆人無不由衷喝彩,此時陳壽在旁,看了,久久不語,卻說着:“陛下,您這字,這初一看,字跡端莊剛毅、大氣磅礴、凜然自威,再一看,卻剛柔相濟,神滿氣足,細一看,卻含蓄空靈,飄然出塵……實是讓臣難以相信。”
楊伊聞言,卻是哈哈一笑,說着:“你這是讚的太過了,孤的字固然是好,但還沒有你說的這樣好。”
不過還是心裡得意,取出隨身小印,說着:“這類小事,吾的大印不可印,這是我私刻的小印,倒可用上了。”
遂以紅泥鈐上了。
衆人看時,卻是:山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