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雷

對於救命恩人的說法,劉歆語猶豫之後,還是選擇了同意。

剛走出兩步,她就趔趄了一下,身體側傾,幾乎摔倒,看起來是腳踝扭傷。

看她還要硬撐着繼續邁步,方銘一把扶住她的手臂,撐住她的身體。她望了方銘一眼,沒有說話。

兩個人以這樣的姿勢,默默走在公園的石板路上。方銘沒有在意路人好奇的眼光,他也幾乎沒有感受到多少重量。顯然,劉歆語低着頭,還在自己用力,身體的重心並沒有靠在方銘的臂膀上。

方銘一手掏出手機,看到幾個未接來電。丁嫣然剛纔打了幾次電話,還發了兩條短信,告訴方銘她被公司安排出國拍攝,今天就走,和方銘約定回國後不見不散。

等方銘放下手機,劉歆語問,“救我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看着她明亮的雙眸,方銘發覺自己很難說謊,

“剛纔我說異能,你毫不驚訝,你大概知道異能和末日。那個人渣,異能大概是釋放有害氣體。”

方銘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知道末日,就當沒聽過,別說出去。”方銘並沒有提及自己的能力。

“我明白,謝謝你救了我。”

方銘沒有多說,他的心情沒有表面上這麼平靜。第一次和異能者作戰,短短數秒,驚心動魄,讓他心潮澎湃。

從小,他就跟隨父親練習基本的格鬥技巧,那是沉悶、疲憊的活動,伴隨着嚴厲的呵斥,痠痛的身體,很少會有快感。剛纔,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戰鬥的樂趣。

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一個關鍵的問題,他並沒有從劉歆語那裡收到好感。

難道被人從玷污的危險中解救出來,都無法激發這個女孩的好感?

她是非人類?或者她對死亡、受辱並不懼怕?

雖然解救她不是爲了什麼熱情的回報,但她的反應真是奇特。感受着她手臂柔韌細膩的溫暖觸感,方銘心裡泛起種種疑問。

“我想問你一件事,”劉歆語突然站住,輕輕推開方銘的手臂,深邃如墨的眼眸直視方銘。

“如果你有異能,如果你殺死我,就獲得能力的大幅提升,甚至成爲人類的救世主,你會怎麼做?”

“我……”方銘沉默下來。

“不着急,好好考慮再回答。”

劉歆語解開發箍,烏黑的長髮披散下來,她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側過頭去,望向遠處的樓羣。

她幾乎完美的側影印在背後生機盎然的樹叢上,這種恬靜的畫面,居然讓方銘想到自己從不曾擁有過,只存在於緬懷中的青春,想到一切美好的逐漸消逝。

真是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問題,方銘心想。

他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如果殺死你,我能拯救整個世界,那我不會猶豫。犧牲你,換來所有人的得救,並不虧;

另外一種可能,如果犧牲你,獲得提升之後還是改變不了末日,人類都會死,你只是早死幾天而已。總的來說,還是賭一把最合理。

第三種可能性,最終是其他人拯救世界。但我不會把命運交給別人,我會盡可能的提升自己,我還是會犧牲你,獲得提升。”

不知爲什麼,說完之後,方銘默默的想到了最後一種可能性:如果我愛她,即便能夠拯救世界,我也不會犧牲她,去TM的世界,我會和她一起迎接末日的毀滅。

艾恩柔媚的女聲提示:“產生一種隱藏的情感衝動,達到21點,削弱物化指數1點,目前爲63點。繼續加油哦!”

鉛灰色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兩人默默的走到了馬路邊,劉歆語突然說,“謝謝你的坦誠!”然後她笑了。

站在微雨中,她就像十幾歲時青春美麗的蘇菲瑪索,眼中泛着純真迷離的光芒,好像確定了什麼,又好像對一切都釋然,她的頭髮溼漉漉的貼在潔白的額頭上,就像雨中來訪的精靈。

看到那種笑容,方銘突然覺得,在這之前,看似平靜從容的自己,其實就像一個擠了三天綠皮火車,被煩躁和疲憊折磨着的旅人,被無形的緊張所折磨,身心俱疲,而看到她的笑,就像走下火車,迎面而來的是沁人心脾的雪山,和無比清澈的藍天白雲,路途上的一切努力,都不曾白費。

“你被你不瞭解的美所感動,情感激盪,你的情感波動程度達到26點,削弱物化指數1點,物化指數現在爲62點。”

同時,一種發燙的感覺出現在手臂上,這個女人真是奇怪,被人考慮要殺死的時候,反而有了好感?

方銘看到圖形反覆變幻,一開始隱約是個鳳鳥圖形,傳來隱隱的高邈的鳴叫,沒等成型,就模糊、消退,再次浮現出的,是一個折線回紋圖形。

意識獲得信息:“雲雷,商代紋飾。後世對其意蘊說法不一,在異能世界裡,這是審判者的力量。這種情感來自絕望的心靈,她是一個潛在的審判者,一個靈魂封鎖的生命體。

雲雷能夠在瞬間釋放出小型雷電的威能,造成毀滅性的傷害。你的物化狀態制約了它的威力,目前只能發揮極小的威力。物化程度每降低10點,雲雷的威力獲得小幅提升。

雲雷可以釋放四次,清空後需要再次充能。

開啓新的異能紋飾,你的身體綜合能力提高10點,現在爲56點(常人平均值爲30點)。”

此刻,方銘感覺世界更加鮮活真實,如霧的雨絲落在草葉上、泥土上的聲音清晰入耳。儘管隔着雨霧,附近樹冠上棲息的灰白色布穀鳥,它的頭部富有節奏的轉動,黑豆般晶亮的小眼睛,還有羽毛的輪廓,都看的格外清楚。自己身體更加堅實,溫暖的熱流奔涌在體內,爆炸性的力量充溢在每一塊肌肉中,甚至連心跳都變得更加雄渾有力。

同時,自己的思維也更加敏銳,精神和意志更加澄明、強健,意識中的一切碎片,本來處於紛亂狀態,現在好像變得井然有序,能夠隨時調取、組合。這就是身體全方位提升的感覺,方銘深深呼吸着雨中的空氣。

方銘又想到,這個冷淡的美麗女孩,倒是擁有充滿爆發力的情感能量,還是審判者嗎,和她的職業有些內在的相似吧。她工作才兩年,就以不怕危險,敢於報道,在同學中聞名。

絕望的心靈?劉歆語這樣的女孩,一向不是順風順水嗎,在學校是衆人矚目的焦點,工作後,又是電視臺年輕記者中最耀眼的一個。

她會因爲什麼絕望?靈魂封鎖又是什麼意思……

“未達成解鎖條件,無法告知。”

劉歆語有些疑惑的看着方銘,似乎察覺到了方銘身上的某種變化。她漂亮的脣角動了動,並沒有詢問。

方銘按下心中的疑惑,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劉歆語鑽進車裡,方銘合上車門,目送她遠去。似乎她在車裡,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回到合租房,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老牛正在收拾東西,他把大量的動漫模型,裝回本來的包裝盒中,又用海綿、泡沫、膠帶,仔細的打包、裝箱。

老牛做這些時,一點不像大大咧咧的宅男,反而是心靈手巧、細心周到。

老牛滿意的掃視自己的藏品,“我要把這些寄回家,下午我要去島國了,趁我的簽證還有效,我把存款都取了出來。”

“你去做什麼?”

老牛站在原地,有些緊張的扭動着身體,“去找我的女神。你應該明白,這是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了,我必須去。”

“可是你的女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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