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照片……這些照片……竟然是……
我坐在沙發上,高層公寓的門窗緊閉。根本就不透風。可是我卻手腳冰涼,感覺有一股寒風不知道從哪裡吹過來。冰冷刺骨,連皮肉之下的骨頭都在緊縮着顫抖。
“小姐,你怎麼了嗎?怎麼臉色這麼差?”方阿姨正把燒好的菜往桌上放,一擡頭卻看到我臉色慘白的坐着,她像是被嚇了好大一跳。忙過來看我。
我怔楞的一擡頭,方阿姨已經走到了我跟前。她擔憂着看着我問道,“小姐。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月事來了嗎?”
說着話,方阿姨擔心的想抓我的手——
我猝然的往後一退,手裡緊緊地抓着那一疊照片。一臉緊張而又戒備的望着方阿姨。腦海中回憶的畫面跟現實重疊着,我一閃神,方阿姨的臉和陳媽的臉在我的視網膜上重疊着。
方阿姨尷尬的搓了搓手。“小姐,你別緊張。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體溫太低,要不要我倒杯熱水,泡點紅糖水給喝喝?身體熱了。就不會覺得不舒服了。”
在方阿姨帶着鄉土音。關懷而又慈愛的聲音中,我緊繃的神經這才慢慢地放鬆下來,她不是陳媽,又是經由厲豐年挑選出來的人,沒事的,沒事的,不用擔心。
我不斷地安慰着自己,可是就算是在這樣,額頭上還是沁出了一頭的冷汗。
“就泡一杯紅糖水吧,方阿姨,謝謝你。”我緩了緩神色說道。
方阿姨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皺紋都揚了起來,笑着跟我說,“好的,我這就去。”
等方阿姨走進了廚房之後,我又重新看了一遍手裡的照片,心緒比剛纔鎮定了很多,但是依舊面色沉重。
照片拍攝於環球集團宴會的那一天,地點是宴會廳樓下的餐廳,而照片的主角不是沈遠征和厲兆年,反而是我和楚明軒。
當時是我和楚明軒先進的餐廳,沈遠征和厲兆年是後進來了的,爲了不讓他們認出我來,在情急之下,我勾住了楚明軒的肩膀,兩人親密得相依在一起,而被拍下來的照片,就是我伸手抱住楚明軒的那一瞬間。
照片厚厚一疊,是連拍,我主動伸手的動作,就像是gif動圖一樣可以呈現出來。
然而我現在最在意的並不是照片裡我和楚明軒的舉止親密,而是拍下這些照片的人是誰?
我和厲豐年的感情,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坎坷才走到現在這一步,只是單純的幾張照片,他肯定不會輕易相信,甚至可能會嗤之以鼻。拍下這些照片的人或許也明白這些,所以他並沒有把照片直接寄給厲豐年,而是寄給了我。
可是從照片看起來,跟蹤我的人是在沈遠征和厲兆年出現之前就已經跟着我了,也就是說在我發現厲兆年和沈遠征勾結的陰謀時,他也在旁邊,他更是將我們這兩邊的動態看得一目瞭然。
這個人到底會是誰?
是想要挾?是爲了錢?他針對的到底是我?還是厲豐年?
信件中,除了照片之外,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
對於心中不斷冒出來的疑惑,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來簡答。
方阿姨端着熱氣騰騰的紅糖水上來,我隨之又問了她一些關於收信的細節。方阿姨說,她每天早上買菜的時候,都會檢查一遍信箱,看到有信件,就順手一起拿上來了。
一切都正常而又普通,就如同是你收到銀行寄來的信用卡賬單一樣。
越是如此,我心中的不安越是加重着,這個知道我和厲豐年的關係,知道我的住處,甚至也知道厲兆年背叛的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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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厲豐年依舊沒回來,我一個人面對着空蕩蕩的公寓,特別是在方阿姨離開後,腦海裡不停浮現的是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陸南、夏紀梅還有那一疊沒有署名的照片,不停的在我腦海裡迴盪。
財經頻道又重播着厲豐年在醫院前的發言,這種隔着一層電視看到他的感覺並不好受,他彷彿離我是那麼的遙遠。
思忖着,原本盤腿坐在沙發上的我突然跳了起來,烏黑的雙眼閃着光,連帶着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我想見厲豐年,非常非常的想見他。
我還是將自己的位置擺放的太低微,他沒有時間來看我,難道我就不能主動過去看他嗎?
只要小心一點,不要被其他人拍到,並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我如此想着,雙腿已經邁開奔上了樓梯,將身上的家居服換下,我換了一身淡黃色的連衣裙,又套了一件保暖的針織外套就出門了。
這些天的春雨之後,這一晚的天空沉靜如洗,漫天的星子閃着燦亮的光芒。
等我坐着出租車到了厲氏集團樓下,胸口還激動的起伏着,這才發了一條信息給厲豐年,竟然也忘記了先問他一下是不是就在公司。
我發出去的信息內容簡單而又直接,“豐年,我想你了,我在你公司樓下。”
我仰頭看着這棟晚上十點依舊燈光明亮的大廈,眼眸中閃着堅定的光芒,這將是屬於厲豐年的商業王國,無論是付出任何的代價,我一定會幫他守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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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晚上十點,已經連續工作了整整十二小時的厲豐年依舊端坐在辦公桌前,身上的西裝和領帶維持着今天早上剛穿戴上的樣子,工整嚴謹不見絲毫凌亂,就如同他的工作態度。
“今天的會議記錄我看過了,其中有問題的地方已經圈起來,你拿回去讓他們對這些點重新進行彙報。”厲豐年說着將文件退回給對面的陸南,一邊簽名一邊又問,“各個分公司上一季度的財務報表呢?都送上來了嗎?”
“這些都是。”陸南將疊加起來有四五十釐米高的文件夾都放在厲豐年的辦公桌上,“關於總公司的核算部分還未完成,財務部正在加班,明天早上九點半才能送上來。”
厲豐年的神色一直低沉着,聽到本應該今天呈遞的文件,竟然還延期了,眉心深深地疊出幾道皺褶。
陸南跟在他身邊那麼久,當下就知道他正在生氣了。
“你通知下去,財務部所有人員這個季度的季度獎金扣掉百分之五十,還有……”
厲豐年正發着火,他放在桌面的手機嗡嗡的震動了下,手機屏幕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鎖屏的界面上有着一條短信通知,同時吸引了兩個男人的目光。
短信內容不過簡短的一行字,赫然顯示着。
陸南本沒有想知道厲豐年隱私的想法,可是手機一響,他的視線還是不由自主的瞥了過去,積年累月高強度的工作之下,他早就練就了一目十行的能力,更何況是這麼短短的一行字,在厲豐年伸手拿起手機前,他就已經看清楚了。
陸南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但是滑動的喉結還是泄露了某些心緒。
厲豐年也是一樣,不過眼眸流轉的一眼,就看到那幾個撩動他心絃的字眼,寬大的手掌一下子就蓋住了手機屏幕。
他擡眼瞅着陸南,冷聲道,“下去接她上來。”
“是的,陸總。”陸南帶上剛纔的那份會議記錄,就轉身離開。他背對着厲豐年,卻突然覺得從他背後直射過來的目光一下子變強了。
陸南懊惱的皺了一下眉,厲豐年明明什麼也沒說,連名字也沒提到,僅僅是用了一個“她”,他的回答直接而乾脆的暴露了自己看到短信內容。
等陸南出去之後,厲豐年這才重新按亮了手機屏幕,甚至沒解鎖,只是看着通知的界面,臉上的寒霜淡淡的褪去了些,嘴角多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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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厲氏大廈很安靜,我跟陸南站在同一個電梯裡,透過四周不鏽鋼鏡面的折射,偷瞄着陸南。
嗓子癢癢的,我很想問陸南什麼,可是又怕自己打草驚蛇,在跟厲豐年沒有確認之前,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沒有輕舉妄動。
出了電梯,陸南一直走在我前面半米的位置上,“宋小姐,前面就是厲總的辦公室。”
“謝謝,陸助理。”我跟陸南點了點頭,探尋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跟着離開的陸南,直到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
我觀察了一下,陸南的辦公室就在厲豐年的旁邊,空間也並不小,玻璃門上貼着“總經理特別助理”的職稱。
由此可見厲豐年對陸南的重視程度,就把他排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如果厲豐年不在公司,恐怕就是陸南說了算。
這樣的人要是選擇背叛,對厲豐年的打擊幾乎是不可預計的。
我將臉上的愁容全部淡去之後,才敲了敲厲豐年辦公室的大門,聽到熟悉的聲音說“進來”,這才推門進去。
厲豐年的辦公室跟在環球的差不多,是他一直都很鍾情的現代化簡約風格,只是空間變得更大了些。
我一進門,看到的不是厲豐年伏案在辦公桌上奮筆疾書的模樣。
他正仰着頭靠在座椅上,雙眼合攏,燈光衝上而下的落在他的臉上,映出他臉上的疲憊和纖長睫毛的落影。
“豐年……”那一瞬間,我心中充斥着各種酸澀。
聽着我的腳步聲,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掀一下,等我靠近了,他卻想出閘的猛虎一樣,突然地伸手扣住了我的腰,將我往他的腿上抱。
“不行,你辛苦了一整天了。”我雙手抓着厲豐年的手臂,不願意往他的腿上坐。
僵持中,厲豐年有些不悅的掃了我一眼,確認了我眼神裡的堅持之後,揚了揚眉,“你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倔了。”
他抱怨中帶着寵溺,掐着我腰的大手突然網上一提,我的臀部一下子接觸到冰冷和堅硬的東西。
等我回神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厲豐年的辦公桌上,他的雙手放在我的膝蓋上,往兩邊一拉,然後長腿帶動着座椅往前一靠,他就這樣置身在我分開的雙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