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死石,一點綠都沒有。
雖然不可置信,但懸着的心算掉下來了。
老堂主攬着我的肩膀站起來,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江總,承讓了。先前我還想着,若是江總贏了,我虧了礦山倒無所謂,但這小丫頭,我可是捨不得的很。”
房間裡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只見江嬴摟着雁易的腰一步一步朝我們走過來,眼神像X射線一樣落在我身上,犀利又冷漠,“一個女人而已,既然老堂主喜歡,拿去便是!”
一個女人,而已。
也是,她現在有姬允兒不說,還有身邊這個人間尤物,還真是圓滿。
雙手握成拳頭,不再去看他,跟着老堂主往外走。
但身體一直在發顫,腳下的每一步都是虛浮的。
我們前腳回到莊園,後腳就有人把礦山的開採權送了過來。
老堂主隨意瞟了一眼產權文書,就丟給了馬修,“去處理。”
他招了招手,立馬有人拿過來一張支票給我,“小丫頭,既然你已經替我贏了今天的賭約,那麼我們之前的約定到今天便不再作數。今後你想去哪,就可去哪。”說着他停了一下,將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若是,你想在我這養胎,我這上上下下的傭人,任你差遣。”
聽着確實挺讓人動心的,但我仍然拒絕,“我想離開。”
“那想好去的地方了嗎?”
我點頭。
他尊重我的意思,但讓我休息一晚,第二天安排人送我離開。
從江宅逃離的時候江奕就幫我安排好了一切,無論是吃、住還是未來的生活,他都給我做了詳細的安排。
所以睡覺前我找出手機給江奕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會去他之前給我找的那個地方生活,讓他跟那邊的人溝通好。
對於我的請求他沒有拒絕,再三交代我要照顧好自己,等他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會過去找我。
我想,江嬴既然知道我在老堂主這,那麼他應該就不會再來找我了。
剛想到這,肚子裡的小傢伙就動了下,不知道她是替我開心終於可以獲得自由,還是替我難過未來的日子無論艱辛我都得自己面對。
老堂主大概是看我大着肚子不方便,所以並沒有讓我去做公共的飛機,而是用他的私人直升機直接將我送到了我要去的地方。
這裡是離雲城大概一千多公里的小村子,它有一個非常詩意的名字,叫遠鄉。
老堂主的人將我一送到地方,便有一個年紀約莫五十歲的大娘來接我,她的模樣跟雲姨差不多,讓人覺得很親近。
她把我迎到她住的房子裡,讓我在客廳的木椅沙發上坐下,給我拿了一雙純手工的棉布鞋給我換上,“囡囡,我們這的習俗,來了客人,主人家都要拿出自己親手做的鞋給客人換上。”
她給我穿鞋的時候,我纔看見,她的手比她原本的年紀要老一些,粗糙且有皺紋。
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這種給客人換新鞋的習俗是他們這兒接待客人的最高禮遇了。
而我,何德何能。
大娘告訴我,他的丈夫原來是一名軍人,在一次任務執行中,意外去世了。當時她還懷着孩子,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江奕,是江奕救了他們母子,還把她的兒子帶到了美國上學。所以她特別感激江奕,當聽到我要來這裡養胎的時候,激動得不得了,覺得自己終於有機會報答恩人了。
但我看得出,她對我好並非因爲江奕的恩情,而是出自內心的對我好。
她給我煮飯用的水都是從山裡挑回來的泉水,用很多層細細的紗布過濾一天一夜。
她給我煮的每一餐飯,都是精心搭配,保證我肚子裡的孩子能夠營養均衡。
而我,每天呆在她的院子裡哪也不去,除了看大娘納鞋底,就是聽她唱民謠。
爲了避免被人找到,在離開南非的時候,我就把手機丟了。
所以,這段時間,是真的過得清淨、愜意。
外面分狼煙四起也好、鷸蚌相爭也罷,都與我無關了。
但,世事又怎會輕易地如我所願。
這天,大娘拿着新秀的鞋墊去鎮上換東西,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逗弄她養的狗。
原本那狗是趴在我腳邊跟我玩線團的,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站起來,往門外一陣狂吠。
大娘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基本上不會有行人、車輛路過。
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我知道每次眼皮跳動,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旺財!回來!”
我越叫,那狗吠的越兇。
果然,很快,我就聽到了敲門聲。
老式的木門,沒有防盜眼,只能透過門縫往外面看,但來人緊貼着門,我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模樣。
“太太。”門外的人喊了一聲。
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
小六怎麼來了?
那,江嬴呢?
心臟驀地又加快了跳動,不知道是害怕江嬴又要帶我回去拿走我的孩子,還是因爲馬上要見到江嬴而激動的。
打開門,看到的只有小六。
“太太……”他看見我,表情有些激動。
而我,卻莫名地有些失落。
側身,讓他進來。
接過他手裡的水果和一些補品,“江嬴讓你來帶我回去的?”
他低着頭,眼睛看向別處,眼神有些閃躲,“是,太太,爺他最近比較忙,實在抽不開身,所以我代他來接您回去。”
欲蓋彌彰了。
如果是江嬴讓他來的,那他的反應不會如此。
“江嬴是不是出事了?”
從上次見到他我就覺得他哪裡不對。
我不相信,以江嬴的能力,就算他真的忙,要小六代他來接我,絕對不會等到今天。
小六低着頭不看我,“爺,爺他就是比較忙。”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兇過小六。
“爺他腿受傷了,現在行動有些不方便,所以……”他還是結結巴巴。
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小六,我要聽的是事情的全部!”
心砰砰地直跳,身體也開始哆哆嗦嗦發抖,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小六接下來要告訴我的事情一定不是我想聽到的。
“您被老堂主帶走下了致幻劑那次,爺爲了救您隻身前往,當時腿膝蓋受了重傷,差點就站不來了,他爲了不讓您擔心,纔沒告訴您真相,還一個人躲起來療傷。”
難怪我當時向江奕道謝感激他救了我的時候他的反應是僵硬的。
難怪商哲洲會說我早晚會後悔。
難怪傅懿會到南非替江嬴處理公司的事。
難怪那天我只是輕輕的一推,江嬴就踉蹌地退了幾步甚至險些跌倒。
他爲了不讓我擔心,連受傷都不告訴我。
可是當時我在做什麼?
我誤以爲救我的人是江奕,還跟他置氣,一個人跑回雲城到酒吧跟小男生玩嘴對嘴喂酒的遊戲。
極力剋制住內心裡的不安愧疚,繼續問,“那這次是怎麼回事,怎麼又變得嚴重了?”
小六的神色漸漸暗淡了下去,“爺膝蓋上的傷一直沒有好利索,需要不定時到美國去治療。”
難怪,難怪他會隔三差五地跑到美國。
而我,竟然誤會他是跟姬允兒在一起。
“原本爺的傷都好差不多了,但您離開雲城那天,他跟二少爺打起來,二少爺出手又傷到了爺的膝蓋。爺當時爲了去南非找你,沒有第一時間去治療,所以……而且在南非的時候,爺又遭到了老堂主的人襲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完這一切的,我只知道,此刻我只想飛到他身邊陪着他,做他的腿。
小六面露擔心地遞了紙巾給我,“太太,您也別難過,爺這段時間養得已經差不多了……”
“帶我回去!現在!馬上!”我用力抓着小六的手。
真的一刻也不想耽誤了。
大娘還沒有回來,爲了不讓她擔心,我找了張紙條給她留了幾句話就收拾東西要跟小六走。
剛出大門,就看見一輛大紅色的越野車迎面向我們開來。
車子在我們面前停穩。
下來一個黑衣人,打開後座的車門,護着車頂,讓裡面的人出來。
是姬允兒。
一個月不見,她的肚子又大了些。
剛纔還迫切想要見到江嬴的心,瞬間冷卻了下來。
我怎麼就忘了,還有這麼號人物。
今天這是商量好了,扎堆來碾壓我嗎?
她穿着緊身的羊毛衣,外面披了一件坎肩。款款地向我走來,每走一步,她的肚子就離我近一分。
莫名地,我又想起了雪地裡那個夢。
江嬴護着她的肚子,猛地一腳踹在我的身上……
“初妹妹”她摸了摸都快要挺上天的肚子,左右看了看我身後的房子,“你懷着孩子怎能到這種地方來呀,阿贏也真是,也不早點來接你,要不是我再三提醒他,他都不記得你了……”
“哎呀,”她像是說錯了話一般,忙捂住嘴,“瞧我這張嘴,淨瞎說,阿贏怎麼會不擔心你呢,怎麼說你肚子裡還懷着他的孩子,雖然,這個孩子他不想要——”
“姬小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小六走過來橫在姬允兒面前,不讓她在靠近我。
“胡說?那你敢不敢告訴她,江嬴已經讓商院長安排了手術,要拿掉她肚子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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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別聽她胡說……爺是不會讓人傷害您的孩子……”
我看見小六的嘴一張一合在說話,但他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一個字也沒聽到。
耳朵邊迴盪的全是姬允兒說的話。
這個孩子他不想要——
安排了手術——
拿掉她肚子裡的孩子——
然後我看見姬允兒推開小六,抓着我的手臂,滿臉的笑意燦若桃花,她說,“阿贏沒有告訴你吧,他的初戀是我,他在十歲的時候就認識了我,他答應我,等我十八歲就會娶我。但是,你出現了,攪亂了他原本的人生軌跡……你纔是我們的小三……”
腦子轟的一聲全亂了,耳邊全是嗡嗡的耳鳴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太太……太太……”小六抱着我在喊我。
“啊……血……”是大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