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起髒老頭的故事,還有穆輕鴻懷疑的對象,不禁對面前的發小產生了一絲懷疑。
這種懷疑使她感到罪惡,但她卻說不清來由。
在聶青將她和甘棠投入大牢時曾說不準任何人報信兒,爲此後宮應該無人知道樂翊宮發生了變故。穆輕鴻得知此消息是因爲他是皇太后的兒子,自然知曉。
但吳步月只是一介女官,甚至連後宮的大門都不常進出,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被捕的呢?
“小瑜兒?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吳步月彈了她一個腦瓜嘣。
羊樂瑜回過神,“有啊,你說到小燕子。”
吳步月撇撇嘴,“你心不在焉的,怎麼啦?是生我氣嗎?”
羊樂瑜搖頭,很想就此問問發小,卻不知如何開口。
吳步月看出她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羊樂瑜鼓起聆聽真相的勇氣,終於發問:“你怎麼知道我被抓了?”
吳步月面不改色,“我去給皇太后送春季新衣,恰好聽到的。”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羊樂瑜相信她,但隨之而來的是第二個問題。
“步月,我還有件事想問你。”羊樂瑜攥緊拳頭,給自己鼓勁兒,“你得答應不埋怨我,我纔敢問!”
吳步月堅定的點頭。
羊樂瑜:“董姬死的那夜......你在哪?”
吳步月沒有展露一絲驚慌失措,習以平常道:“在尚衣監和繡娘們吃晚飯。”
羊樂瑜抒了口氣,這個答案是她想聽到的。
吳步月看向她,“小瑜兒,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都是衝着你來的。”她示意她湊近些,附耳道:“我覺得有人想要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但你我情同姐妹,數十年的交情豈是他們能玷污的?”
她從袖口裡取出炙牙牌交到羊樂瑜手裡。
羊樂瑜眸心一亮,“這是?”
吳步月壓低聲音,“這是我從皇太后那求來的。以目前的事態來看,暗中人是要針對你,我不能時刻保護你,所以把此牌給你,或許日後能救你於水火。”
羊樂瑜只覺眼眶痠痛,熱淚不受控的涌出。她的發小,她的閨蜜竟然在背後爲她做了許多事,可自己竟然懷疑她,當真是莫大的羞愧!
吳步月隔着鐵欄杆抱了抱她,與此同時,目光無意對視上髒老頭。
髒老頭看向她的眼神顯得並不友善,卻又像是錯覺般一閃而逝,背過身繼續睡覺了。
吳步月走後,羊樂瑜視若珍寶的將炙牙牌揣在懷裡。她要珍惜這東西,如同珍惜二人的友誼。
“小瑜兒,餓了吧?”穆輕鴻提着食盒來了。
他對自己稱呼和吳步月對自己的一模一樣,還是前後腳的來探監。
羊樂瑜爲此發笑,“你今日怎麼晚了?我都餓了。”
穆輕鴻揭開食盒,裡面擺着泡椒鳳爪和鹽酥雞。他特意多帶了兩份,一份給甘棠,一份給髒老頭。
髒老頭誇他尊老愛幼,笑呵呵的吃起來。
穆輕鴻壓低聲音,“小瑜兒,我想奉勸你一件事。這件事沒準會讓你不高興,但作爲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
羊樂瑜嗦了一口鳳爪,“你說。”
穆輕鴻:“吳女官有問題。”
羊樂瑜滯了片刻,鄭重其事的看向他。“輕鴻,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你查到的那些,吳步月已經向我解釋了。”
穆輕鴻:“她來過?”
羊樂瑜從懷裡把炙牙牌露了個角給他看,穆輕鴻當即就明白了。
“她去求皇母要炙牙牌,竟然是爲了給你?”他不敢輕易相信。
羊樂瑜道:“你們都是我珍重的人,敵在暗我們在明,就像步月所說,敵人是想讓我們起內訌。”
穆輕鴻依舊沉思,“不,以我所見,吳女官心思頗深。你還記得除夕宴上,她曾和皇兄穿了撞色的衣服嗎?”
那件事羊樂瑜有印象,但她認爲是巧合,並選擇不再提及,“輕鴻別說了,我們越是猜忌彼此,敵人才更能有機可乘。”
“也罷。”穆輕鴻不再多言,“你與吳女官情誼深厚,我這麼說着實是唐突了。小瑜兒莫怪。”
羊樂瑜笑笑,剛要伸手去取食盒裡剩下的一塊鹽酥雞,卻見一雙繡金黑靴踱來,猛地踢翻了食盒。
羊樂瑜愣了一瞬,擡眼望去,是穆乘舟!
穆乘舟負手站在那俯視她,隨後目光落在穆輕鴻身上,聲調森冷:“皇弟整日便是這樣無所事事,隨意閒逛的嗎?”
穆輕鴻立刻作禮,“臣弟見過皇兄!”
穆乘舟的黑靴從最後一塊鹽酥雞上踩過,碾碎的脆聲讓羊樂瑜起了雞皮疙瘩。
他半蹲在牢門前,看着羊樂瑜:“妃母不是來牢裡受苦的,而是來享福的吧?”
羊樂瑜抿脣,“陛下不該來此,這裡烏煙瘴氣,恐玷污陛下龍體。”
穆乘舟輕笑一聲,“他來可以,我來就不行了。”
“輕鴻,你先走吧。”羊樂瑜知道逆子又犯了瘋病,唯恐遷怒穆輕鴻。
穆輕鴻不敢也不能起身,皇帝在面前站着,他只有聽候御令的份兒。
穆乘舟低低的瞥了他一眼,“皇弟閒着也是閒着,朕剛好對江南美景有些興趣,你不妨爲朕打理一番。”
穆輕鴻應是,“臣弟定爲皇兄鋪墊好,先行告退。”
他起身離去,穆乘舟順勢將他遺落的食盒踢遠。
羊樂瑜望着破碎的食盒,蹙眉望向他,“陛下有事找我?”
穆乘舟:“馮寶。”
馮寶聞聲上前,打開鍍金食盒。
羊樂瑜一瞧,裡面放着熱氣騰騰的雪梨排骨湯。香氣醇郁,調動了味蕾。
羊樂瑜嚥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何意?”
馮寶笑呵呵道:“唉喲,瑜太妃怎麼還不懂陛下苦心?這是賞您的。就爲這麼一小碗湯,陛下不但親躬下廚,還切傷了手指頭!”
羊樂瑜急忙看向穆乘舟的指尖,果然纏了布條。
“你......沒事吧?”羊樂瑜彆扭的問。
穆乘舟脣畔浮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語調卻還冷清:“你喝了,朕就無事。”
羊樂瑜正好餓了,恭敬不如從命,就捧起湯碗,一飲而盡,還順帶啃了排骨,半點肉沫也沒剩下。
味道還不錯。雖說淡了點,排骨也像是沒入味的,但是穆乘舟的心意最重要。
穆乘舟戲謔道:“妃母是幾日沒吃到飯了?比狗舔的還乾淨。”
“你!”羊樂瑜剛升起的暖意頓時被澆滅。
髒老頭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笑起來:“哈哈哈哈!老夫可太喜歡看小年輕談戀愛了!看着你們一唱一和的打情罵俏,我都年輕了好幾十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