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枯葉吃過的人肉,竟然是白無涯的小女兒。”
“而且枯葉和白馬還有不清不楚的關係,眼前夜郎國即將滅國,他倆能不能走下去,真的不好說。”
宋毓坐在皇城的屋頂,看着紛紛揚揚的白雪,內心有着無限的惆悵。
剛剛踏入夜郎國那一刻,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會,見證一場正道宗門之間的罪惡交易。
這種感覺很令人噁心。
可是……
他沒有被熱血矇蔽了理智,拯救夜郎國?
怎麼可能?
他是真傳弟子不假,但也只是擎天宗的而已。
這身份平日裡噹噹幌子還行,妄圖影響七大宗門的百年大計。
怎麼可能?
靠自己的本事,破開那道無形的屏障。
怎麼可能?
如此多的不可能,彷彿在告訴宋毓……
夜郎國必死無疑。
而且還有一件事,他很想知道。
吳道子知道這件事情嗎?
應該是知道的吧!
畢竟他是一宗之主。
“要不要告訴枯葉真相呢?”
宋毓陷入了沉思。
最終他決定還是先別說,等離開夜郎國再說。
忽然,耳邊傳來了有人踩瓦的聲音。
一看,可不就是小翠了。
這個小蘿莉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一隻蹦蹦跳跳的小白兔。
剛挨着宋毓坐下,她就開始嘆息,小臉都快皺成了苦瓜臉,眼中更是愁色濃郁。
以她腦容量,聽到了那種驚天秘聞,還要憋在心裡,着實有些難受。
“宋師兄,你修仙是爲了什麼啊?”
小翠悶悶的問道。
“這個問題,我還真的沒有認真想過,從進入擎天宗以來,我就在修煉,可能是單純的喜歡吧!”
宋毓沉吟道。
“你這個回答,我感覺你就是爲了修煉爲生,你一定能夠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很遠,我就不一樣,我修煉就是爲了美食,我想吃遍大江南北,****。你說我是不是很鹹魚?”
小翠不好意思的說道。
“別亂想,夜郎國的危機,不需要你負責,這不是你的問題,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知道嗎?”
宋毓明白小翠在想什麼。
小時候,總夢想拯救世界。
可是長大後,發現顧好自己。
已經是天大的本事了。
“宋師兄說得有道理,我回去睡覺了。”
小翠吐了口氣。
“好的!”
宋毓曉得對於小翠來說,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但他沒有再跟小翠說什麼,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講大道理的人。
而且當事人想不明,你說什麼都沒有用?
如果想明白,只需稍微一點,就能夠撥開雲霧見青天。
翌日清晨。
宋毓在屋頂坐了一天,看着遠處的天邊,有一個飛行法器朝着皇城飛來。
那是一個青色的大葫蘆,表面泛着油光,像是被人撫摸了無數次,纔會造成這樣的原因。
大葫蘆飛到近前。
宋毓纔看到尾部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恭迎青松師祖。”
宋毓站起身,躬身說道。
“歡迎個屁,要不是星樓那個小娃娃非要我來接你,你看我來不來?你們趕緊上來,我還趕着回去打三張呢!”
青松道人臉色不悅的說道。
“打三張是什麼意思?”
宋毓不解的問道。
雖然青松師祖脾氣不好,但卻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
“就是打麻將!!!”
青松道人頗爲鄙視的說道。
“……”
宋毓啞口無言。
原來師傅喜歡打麻將,都是有原因的,感情這兩師徒都是麻將愛好者。
“咦?你的道心怎麼會如此的紊亂?”
青松道人仔細看了一眼宋毓。
忽然目光一凝,眉頭一皺。
“不會吧?”
宋毓詫異的說道。
自從聽聞了河伯的《天書經》之後,他的道心已經很堅固了,輕易不會發生動搖。
本着保險起見,他還是感悟了一下,發現正如青松道人所說。
這讓他心中苦惱了起來。
看來這場大雪是夜郎國的劫數,也是自己的劫數。
儘管他想得很清楚,不要插手夜郎國的事情。
但是這場大雪太過勢不可擋,令他堅定的道心還是產生了一絲裂痕。
這是蜉蝣面對大樹的絕望之感。
“咱們趕緊離開,你再待在這裡,只怕是會成爲你一輩子的心魔。”
青松道人毫不猶豫的說道。
道心的裂縫,演變成了心魔,將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有的修士瘋了,有的卻是入魔了。
基本上無緣修仙了。
“好的。”
宋毓沒有拒絕。
他立馬叫上枯葉等人,辭別了白無涯之後,衆人乘着大葫蘆,向着天際飛去。
白無涯站在主殿外,看着大葫蘆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
他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索性坐在臺階上,聽着屋檐下的風鈴搖晃作響。
這風鈴還是大女兒白馬喜歡,他纔在皇城各處都掛起 ,現在聽到這個聲音,就好像白馬還陪在自己身邊一樣。
“我現在僅剩的孩子絕對不能有事。”
白無涯幽幽的說道。
老太監走到了白無涯的身邊,想要說什麼,但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你怎麼還沒有走?”
白無涯招呼着老太監坐下。
昨日,他給陪伴身邊多年的老太監安排了一條出路,按理說老太監此刻應該在夜郎國的邊境外了。
爲什麼還在這裡呢?
現在想離開,已經沒有時間了。
“老了,不想走了。”
老太監坐在了白無涯的身邊,眼中有着唏噓之色。
記得剛剛遇到白無涯時,對方還不是夜郎王。
而自己也不是老太監,只是宮中一名苦命的小太監。
如果沒有遇到白無涯,他已經是護城河裡的一具屍體了。
皇城中的人心是複雜的,也是狠毒的。
一晃多年過去,白無涯臉上沒有什麼變化,自己反倒是到了遲暮之年。
白無涯安排他離開,他沒有走。
活了數百年,什麼都看穿了,雖然留戀的有很多,但是好在都能放下。
“也罷,好久沒有喝酒了,將埋在御花園梧桐樹下的女兒挖出來,再不喝就來不及了。”
白無涯眯起了眼睛。
遠處的天際,烏雲滾滾而來,黑夜就像行走的怪物,向着皇城席捲而來。
在烏雲密佈的地方,沒有再下雪,而是下起了刀片。
閃耀着銀色的光芒,一路行來,摧毀一切。
地面開裂,翻滾絞殺,所過之處,沒有半點生機。
隱隱約約,還能夠聽見乖戾的尖叫,如泣如訴,有人類,也有妖獸,還有萬物之靈。
這一刻,身處其中者,全都是犧牲品,全都是祭品。
“遵命!”
老太監見此,加快了腳步。
未幾,老太監抱過來一個有些泥土的酒罈,掀開泥印子,打開酒蓋,一股濃郁的藥香就散發了出來。
便是沒有喝過酒的人,聞到了,也會覺得這是好酒。
這就是“女兒紅”。
當年白馬出生,白無涯就埋在了梧桐樹下。
想着白馬出嫁那天,他再拿出來同衆臣分享。
如今看來只是奢望了。
老太監給白無涯斟了杯酒,遞了過來。
“你也喝,拘束了一輩子,不需要再這樣了。”
白無涯溫和的說道。
“好的。”
老太監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是看着白馬長大的,所以這酒他也是想喝的。
此刻,黑夜已經來到了皇城。
人們驚恐的大叫,慌忙的躲避,可是避無可避,紛紛成爲了這場浩劫的亡魂。
只有皇城內的主僕二人,淡定的碰了一下杯,在黑夜來臨之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轟隆……
黑夜之下,夜郎城堙滅。
這一刻,代表着夜郎國亡了。
大葫蘆上的人將這些看在眼裡,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
“好恐怖!”
小翠的眼中噙着熱淚。
“爲什麼會這樣?”
枯葉面無血色,猛地看向了宋毓,他希望宋毓能夠給他答案。
他在夜郎國出生,雖然不被夜郎國接納,但是他對這片土地,依然保留着無限的熱愛。
看着正在毀滅的夜郎國,他心在滴血。
宋毓嘆了口氣,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枯葉。
“難怪夜郎王要刺我一劍。”
聽後,枯葉失魂落魄的說道。
忽然,大葫蘆加速起來,向着天際衝去。
宋毓曉得這是青松道人故意讓自己看到這些,這對彌補自己的道心有幫助。
只是青松道人沒有說,宋毓也沒有謝,而是將這份恩情,記在了心中。
沒多久,衆人來到了夜郎國的邊境。
大葫蘆很容易就衝破了那道無形的屏障。
剛出來,宋毓從空中往下看,他看到了七個如同螞蟻的人。
這七個人以北斗七星的站位,屹立在七座祭壇之上,雙手掐訣,嘴中唸唸有詞。
在祭壇的表面,泛着血紅之色,一股股血腥之氣,飄蕩開來,令人窒息。
宋毓發現這七人赫然是……
北域七大宗門的掌門!!!
自己的師傅,也就是吳道子,位列其中。
原來吳道子也是劊子手之一。
宋毓臉色有些苦澀,雖然吳道子不是一個稱職的師傅,但是他內心還是尊敬對方的。
可是看到這一幕,他怎麼都尊敬不起來。
做這些事情,難道夜裡就不會做噩夢嗎?
這些宋毓不得而知。
大葫蘆很快就飛過,發現這一幕的人,只有宋毓,還有一直閉目養神的青松道人。
再回擎天宗,已經是深夜時分。
衆人死裡逃生,情緒低沉,也就沒有多說,各自回去休息。
宋毓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坐在院子裡,默唸起了《天書經》。
接二連三的打擊,他覺得道心的裂縫更大了。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必須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