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沒有回答,也沒有擡頭。
還是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剛纔合攏的雙臂這會分開了,分到了身體的兩側,只是手指還在不停纏繞開合着,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今天的天氣相當不錯,特一病房的窗格中透過光線,將房間內的空間分隔開,些許小分子在其中緩慢涌動。
“那個.”
林啓還想繼續發問,卻發現這個女孩的左腳向後退了半步,就好像林啓再說更多,她就會立馬奪門離去。
林啓被迫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不僅僅是怕她離開,同時也是他想到了一些東西。
秋水說過,這所醫院不是誰都可以進的,特一病房區域的警戒強度更是嚴格到離譜,更別說外面還有小蓉守着。
不存在任何走錯門的可能。
那,誰還可以不被阻攔地來到這裡?
想到這裡,林啓全身的神經繃緊了。
空氣彷彿是在增加密度一般波動搖曳着,沉默在呼嘯,與空氣共舞。
那天自己太慌了,也太急躁了,所以那副樣子纔會讓瞳子感到被不被信任。
出乎意料的,這動人的雙眸裡沒有帶有太多的負面情緒。
戴着口罩的她,眼睛成爲了唯一的情緒輸出渠道。
但蘇月涼卻輕輕搖了搖頭,她伸手在牀邊的按鈕上按動了幾下,林啓的牀頭向上擡了幾公分,正好是那個最舒服的角度,同時,林啓感覺到這個屋子的溼度和溫度正在進行微調。
這些病房內的細節調控本應該是小蓉來做的,但林啓不讓她頻繁出入病房,程雪瞳的話,也對這東西不敏感,因此基本顧不上。
毫無疑問,這串菩提子上攜帶着大量的氣運。
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小蓉那一貫熱情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病房內尷尬的氣氛。
她移動時帶過來的那陣空氣流動到了林啓身邊,芬芳縈繞,這不是任何一種水果或者花朵的香味。
純粹,自然。
“啊”
辜負了她的所有期待,還把她冷落至今。
於此同時,林啓的客觀身體狀況,到達了最佳,主管傷勢修復的細胞正在拼命的工作。
不值一提。
林啓此刻方纔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思維錯誤。
對,就是一丁點的委屈,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所以,自己又得到了她的幫助。
在林啓思索的這段時間,涼子做完了手頭的工作,再次安靜下來。
所以剛纔隨着涼子的靠近,身體狀態的好轉就是因爲這串菩提子嗎?
由於這吹入靜止世界的一縷“清風”,林啓停滯的大腦開始活動了起來。
但蘇月涼手上的動作非常熟練,彷彿已經操作過很多次了。
和自己這種各種成分堆積,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人類範疇的怪物形成了鮮明對比。
只有她了,只可能是她了.
那個自己最對不起的女孩。
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至少在網絡上,她稱得上是開朗的女孩,是自己把她逼成這個樣子的嗎
要說點什麼,要做點什麼。
這是他過去排除所有干擾所能達到了最好狀態。
或許,其他的負面情緒在自己昏迷的那五天已經釋放結束了,又或者,她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太多負面情緒的女孩。
直到蘇月涼坐了下來。
憑什麼要讓這個女孩陷入這樣的尷尬?自己有什麼資格讓她來承受這份痛苦?
她還是低着頭,但還是朝着林啓的牀,慢慢走了過來。
“阿涼,我.”林啓想說點什麼。
林啓只能暫時這樣認爲。
林啓也在這時注意到她細弱的右手腕上帶着一串十分古樸的菩提子,從這個上面,林啓感到了某種特別的氣息。
氣運。
怎麼能不懺悔呢.
聽到林啓的聲音,女孩也輕輕抖了一下,那種向後逃跑的趨勢不見了。
隨着女孩越來越近,林啓的身體狀態變得越來越完美。
林啓想要問一問身體裡的那些意識,但它們似乎無法出現。
時不時看向林啓,但和林啓對視超過三秒又會躲閃,想說些點什麼,卻又沒有開口,有種被某種尷尬裹挾了,做什麼都是錯的感覺。
一提。
“林先生,蘇小姐,我是小蓉,我要進來咯~”
不值
“是例行的抽血化驗林先生,哦對了,還有蘇小姐,邱教授給你開了體檢單,他老人家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不能讓你逃走了呢,定時的身體檢查是非常重要的!。”
蘇月涼終於是開口發出了聲音。
瞳子當然不是那種馬虎大意的人,也不會欺騙他林啓,她不擔心涼子當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阿涼.”林啓的聲音根本就不像他自己的,而像是插了一片懺悔犯的舊磁碟之後發出的。
而自己又爲她做了什麼呢?
以目前的身體狀況,林啓的恢復速度幾乎是翻倍了。
“咚咚。”
但林啓並沒能發現這一點,他的腦子就像是缺乏機油一般沒辦法思考了,長期以來積累的對蘇月涼的愧疚情緒擴散到了每一個身體細胞裡。
如果身體可以動的話,林啓真的很想揍自己一頓。
一身護理服的小蓉進來了,她今天看起來心情格外好,至於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發生了.什麼?
蘇月涼也在這一刻擡起頭來。
她能時常接觸到氣運物件,涼子難道就不能嗎?
她不但沒有怨言,反而是以德報怨,當自己遇到難以解決的困難時,她全力出手,將原本糟糕到極點的狀況及時拉了回來,控制在了林啓可以處理的範圍內。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這雙眼睛就已經牢牢烙印在了林啓的腦海中了。
只是有一點點委屈。
聲音和林啓在線上聽到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林啓在她的聲音裡感受到了非常純粹的恐懼感。
涼子害怕體檢嗎.
“放心啦蘇小姐,我扎針一點都不痛,這一點你可以問林先生和程小姐,程小姐還想拍視頻發到網上來着。”
小蓉自賣自誇着。
但蘇月涼聽到這話沒有感到絲毫安慰,反而因爲“扎針”這個字眼,整個人都開始往後縮了,如果不是有椅子擋着,林啓都懷疑她會跑到角落裡縮成一團。
蘇月涼求助式地看向了林啓
“林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