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叢生的年代,你的心裡是否還剩下一絲純淨?
在這個鄉野、城市貼滿治療花柳病的地方。
在這個肉圖氾濫,談好價錢就可以滾牀單的城市。
在這個一瓶芝華士搭訕夜店漂亮女孩,開車拉着裝作半醉半醒的她,跟女朋友說聲愛你,在酒店牀上洶涌翻滾的世界。
在這個夜總會、KTV林立,那些回家就疲軟,來此就堅挺的男人肆意選妃的潮流中。
在這個婚禮的洞房牀上,你們都分不清彼此是魚水之歡過第幾個人的現實中。
在這個中學生都不拿打胎當回事,男人在得知女人懷上孩子就玩消失的遊戲中。
純潔的愛情。
你,還相信嗎?
這是我離京前交給禿頭編輯的最後一篇稿子開篇。讓那個小報知名度超越歐洲盃,隨後被查封,禿頭哥也登上晚報頭條。
而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老家,鹿城。
到家那天,迎接我的是滿城明亮的陽光和蔥鬱花木,陽光在樓羣間跳躍,在街道上游離,在空氣中綻放,第一次感覺陽光如此美麗,讓世間所有的物體黯然失色。
我逐漸修復悲傷,這要感謝鹿城動物園新來的幾隻長頸鹿,我經常隔着鐵籠拿胡蘿蔔引誘它們,每當羣鹿低下高高的腦袋來吃胡蘿蔔時,我會想:無論你再高大也有低頭的時候,心裡隨之釋然。不久之後,我進入鹿城電視臺,做實習記者。
鹿城治安不好,街頭鬥毆、搶劫盜竊如家常便飯,社會上還流傳着衆多所謂的流氓幫派,讓城市的天空濛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這些因素爲我日後經歷的悲劇埋下伏筆。
家人遠在法國,老姨王駱心強制我搬到她那兒住。老姨一家都是警察,姨夫當年是鹿城頭號刑警,在一次警匪槍戰中英勇殉職。此後老姨沒有再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業中,很快成長爲鹿城公安局主管刑偵的第一副局長。在這個城市提起王局長,那些很黃很暴力的人就會心驚膽戰,談王色變。
老姨政績斐然,槍法精湛。正所謂“一將功
成萬骨枯”,這麼多年,有太多重刑犯不幸栽到她手裡,好多次持槍劫持人質事件,案犯均不幸撞上她出場,都被一槍斃命。
掌控一個城市數千名警察,這樣一個女人,說出的話很有權威,她的讚許,讓我立即找回平衡感。
搬到老姨家當晚,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還邀請了鹿城國土資源局局長韓鳴飛,他和老姨是大學同學。
吃飯時老姨說:“現在越來越多的大學生選擇迴歸,腳踏實地做點事,總比把青春耗費在北上廣要好,和平年代更不要浪費青春。”
“沒錯,每次在新聞上看到北京、上海地鐵裡像捅了馬蜂窩一樣的人羣,我就覺得不是計劃生育搞失敗了就是人們都病了,那種擁擠的地方就算生下來也活不了啊,還談什麼生活。”韓鳴飛在旁邊附和。
老姨笑笑:“大城市壓力大,二線城市更能讓你把握機會。”
“回來做什麼工作?”韓鳴飛問。
“記者。”
“記者?”韓鳴飛皺了下眉頭放下酒杯,“這個職業好,希望你與衆不同。”
“好什麼啊!”表姐冉靜在旁邊憤憤地說,“讓他考警察他不幹,非要幹記者。記者這個工作,用夏雨妹妹夏天的話說,就是整天大街上瞎溜達,最愛失火打架搶劫偷盜車禍死人的事,關注人咬狗,豬咬人,誰家生了五胞胎。反正哪兒最熱鬧就去哪兒,有靈敏的狗鼻子,狼一樣的狡詐。有時裝得像屌絲,有時又像奸商。接觸面也太廣了,什麼官員、騙子、小偷、造假證的。還經常被人追得抱頭鼠竄。這有什麼好?再怎麼好也沒有人民警察光輝高大,受人尊重!”
我反駁她:“夏天什麼時候說的?我們哪有狼一樣的狡詐,應該是牛一樣的勤懇。那些是壞人們對我們的詆譭,這個職業必須有外交官的口才、政治家的頭腦還有人民羣衆一樣雪亮的眼睛!”
冉靜樂了:“什麼口才、頭腦啊,有人說你們有小偷的手段、商人的臉皮,反正都很複雜,這麼分裂的人格,你能控制好嗎?搞不好就得精神分裂!”
姐夫陳曉小聲打斷她:“記者比干警察有前途。”
冉靜在餐桌下狠狠踢了他一
腳:“警察怎麼沒前途了?明天把你制服脫了,燒鍋爐,你行嗎!”
陳曉摸着腿呲着牙花子,額頭冒冷汗。
韓鳴飛說:“做什麼都比做官好,不用學習腹黑,不參與政治紛爭,更不用擔心被雙規。”
老姨立即警惕地說:“老韓,不貪腐就不會有事,你要敢墮落,到時別怪老同學六親不認。”
韓鳴飛晃着杯酒說:“人家腐敗都得有點動力,不是權力就是金錢,再或者牡丹花下醉,我早度過了危險期,現在就算貂蟬坐腿上,我都能睡着。”
我和姐夫都笑了,老姨給我夾菜看着韓鳴飛說:“糟老頭子!爲老不尊。”
韓鳴飛神情哀怨,嘆口氣說:“唉,是老了,一晃幾十年過去了。”
聽表姐冉靜說,韓鳴飛年輕時暗戀過老姨,此後一直未娶,大家都懷疑他一直在等老姨。
我看韓鳴飛那樣忍不住想笑,就說:“老姨,你單身,又是神聖的警察局長,貴族中的領袖,用不用在電視臺幫你發佈個徵婚廣告?”
“對,駱心,我們都覺得你應該喜結良緣。”韓鳴飛精神一振。
老姨剛要出手打我,有個電話打進來,她去陽臺接,回來說:“年輕人就是有魄力,孟醒這小傢伙,剛調過來,就弄出一個巡警方案,省廳都批示了,她說是從手機遊戲裡得到的靈感。”
韓鳴飛點上一根菸,好像還沉浸在婚姻話題中,吐着菸圈看着老姨。
老姨推他:“你看我幹嗎,剛跟你說的聽見了嗎?”
韓鳴飛:“聽見了,不就說手機遊戲嗎,辦公室主任剛給我下了一個《瘋狂的蘿蔔》,沒什麼意思。”
老姨眼睛一瞪:“邊上待着去!”
我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像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長大以後,在外面時間太久,再也沒有了家的溫暖。
我能進鹿城電視臺,冉靜說是老姨跟臺領導打過招呼,我向老姨求證,她卻不置可否。
不管怎樣,我開始進入真正的職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