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絕早,康熙就打發人宣走了胤禎。我又得一個人無聊地過這一天。
我正靠在虎皮褥子上看閒書,魏珠來傳康熙宣我的諭。我閒麻煩沒帶福晉那套行頭,這下我只好便服見駕了。也不知康熙的心情好不好!看在胤禎的面上,他不會找我的麻煩吧。我忐忑不安地來到帳殿。
康熙悠然地坐在帳殿內,隨駕前來的胤礽、胤禛、胤禩、胤祹、胤祿都在,當然胤禎也在。我肅身行禮,又一想行了大禮。康熙說道:“起吧。朕吩咐你少惹點事,偏不聽!這回扮成丫頭跟來了,藉機往哪兒逃?”我笑道:“啓稟皇上,臣媳只想往十四阿哥身邊逃!”唯有胤祿在偷笑,其他人均面無表情。康熙苦笑道:“一點長進都沒有。”又說道:“你是皇子福晉,混在軍營裡成何體統!一會兒收拾東西,搬到裡面來。”搬到他這兒,我就見不着胤禎了。我剛張口,胤禎便行禮道:“謝皇阿瑪恩典。”我便忍回去了。康熙又說道:“十四也進來!省得兩頭都鬧朕!”我們一起向康熙謝恩。
出來之後,魏珠就引我到一處離帳殿較近的營帳候着。不多時連人帶東西就全過來了。我鬱悶死了!這要出去玩一遭得引出多大的動靜!雖然本次塞外之行,我的目標在於確保胤禎在二廢太子平安無事,可這樣一來,我與胤礽的位置太近了。這位皇太子現在狗急跳牆,什麼都敢幹了!胤禎不能時時在我身邊,住在內帷豈不又多了一分危險。當年帳殿夜警,胤礽有本事對康熙的營帳“裂隙窺之”,今天他又會動哪個心思啊?想起上次五臺山巡幸,我就渾身冒冷汗!
晚上胤禎纔回來,我勾着他的脖子訴說着擔心。他眉頭緊鎖着,說道:“爺猜不着皇阿瑪的用意。但是爺得先執行旨意。按說爺帶你來塞外,皇阿瑪應該早就知曉了,這會兒卻命咱們搬進來,着實令人費解!”他驀然摟緊我,說道:“該不是皇阿瑪聽到風聲了?”我仰望着他,問道:“什麼風聲?”他勉強笑道:“可能跟太子爺有關。且別想這個了!明兒十二哥當值,爺帶你騎馬去。”他不願說,我也就不問了,以免影響他的判斷。
次日一早,胤禎換了軟靠兒,我也穿了箭袖。他不肯讓我騎馬,只管把我抱到他的馬上。他的馬術之高,曾令我望洋興嘆,疾如風,穩如舟,更重要的是靠在他的懷裡安心。胤禎帶我跑出去很遠,才停了下來。天藍、水清、雲白、草綠,而且支着架子烤着綿羊和野兔子。幾侍衛和太監在那裡忙活着,一見我們到了,行禮後就遠遠地躲開了。我倚在他身邊,說道:“早知來野餐,我預備點吃的。”他說道:“今兒不用你動手。爺服侍你!”他一本正經地說出這話,險些把我笑差氣過去。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背,說道:“那年八哥帶你到羅目侯寺外烤羊。八哥這都想在爺前面,爺懊惱了很久!爺一直想着能有一天和你兩個補上這一餐,儘管好長一段時間,爺都認爲不會有機會了。”我窩在他的臂彎裡,細如蚊蚋地說道:“最後還不是你贏了!”
胤禎捏起我的下頷,低頭要吻我。馬蹄如疾風暴雨一般響起,卻見策凌敦多布和噶爾丹策零騎馬同來。兩年未見,噶爾丹策零已經長成男人!策凌敦多布一到就吸引了我的目光。當年他就很引人注目,而今我又成爲胤禎的妻子,立場也發生了質的轉變。策凌敦多布和噶爾丹策零向胤禎行禮。胤禎說了“起”,那兩位站起來。策凌敦多布笑:“十四爺好興致!”噶爾丹策零低着頭只等吩咐。
胤禎丟給策凌敦多佈一個酒囊,說道:“嚐嚐中原的竹葉青。”策凌敦多布一口氣飲幹,豪爽地笑道:“好酒!”胤禎也笑道:“就你喝酒最爽快!”策凌敦多布望向我,說道:“紫萱格格,又見面了!”胤禎攬住我的腰,說道:“這是十四福晉。”策凌敦多布怔了怔,說道:“聽說十四辦了喜事,卻不知迎娶了皇太后寵愛的紫萱格格!向十四爺道喜了。”胤禎說道:“承領了。但不知策凌王子至此有何貴幹?”策凌敦多布笑道:“去年賽馬輸了十四爺,今年我想約十四爺再戰一場!”胤禎爽快地應允了,見策凌敦多布還不走,便說道:“爺今天帶福晉出來散心,不談公事。策凌王子請別處散散吧!”逐客令!真直白!
策凌敦多布又笑了,說道:“我想借十四爺一步,說幾句話。”胤禎說道:“沒有什麼話,福晉不能聽的。爺說了,今天不談公事。”策凌敦多布依舊笑着說道:“關於太子爺的,十四爺也不聽?”胤禎的眉頭收在一起,卻說道:“爺不想聽。”他該不會真的“因私廢公”?我望着他,但當着外人,我唯他馬首是瞻。
噶爾丹策零說話了:“啓稟十四爺,太子爺約了麗貴人今天在皇上的行轅見面。”我想起去年避暑山莊被杖斃的小太監。康熙是皇帝啊!怎麼可能還留着這女人呢?胤禎握緊拳頭,說道:“爺不信。”策凌敦多佈施施然站起身來,說道:“十四爺不信,我也不勉強,但是消息確實可靠,就在今天申末。”然後帶着噶爾丹策零飛身上馬走了。
胤禎取刀切下一片羊腿遞過來。我捧在手裡不吃,說道:“要不,我們回營,你忙你的去吧。”胤禎說道:“人家幽會幹爺什麼事兒?”我握住他的手,說道:“我都猜到不那麼簡單,何況你呢!你是扈從阿哥,掌軍機事務,想推脫都賴不掉。不拘怎麼着,早做打算吧。”他一拉把我帶入懷中,我剛想質問,他卻附在我的耳邊,說道:“這個圈套是爺和八哥定下的,但是準噶爾部竟然知道了。爺在分析誰是黃雀!爺更擔心身邊有人出賣爺!”我一震。他接着說道:“不但如此,爺懷疑皇阿瑪宣你入內帷居住另有深意!策凌敦多布不是簡單的人物。爺認識他至少有十年了。從第一眼見到他,爺就覺着他不像展現出來的那份粗豪!爺要重新考慮一下,回營是沒有辦法思考的。”他摟着我躺下,又拉上披風爲我們蓋上。
齊膝的茅草掩住了我們的身影。這個場景遠望過來有些旖旎!我滿臉通紅地窩在胤禎的懷裡。他枕着手臂,望着藍天思索着。良久才長出一口氣,說道:“我們回營。”我翻身伏在他的胸前,說道:“你是說太子黃雀在後?”他的手指沿着腮邊,撫着我的面頰輪廓,說道:“說來聽聽?”他的手指弄得我直癢,我捉住他的手指,說道:“不許弄!這讓我怎麼說呢?我想想,你和八阿哥爲皇上設計了個捉姦在牀……”他箍緊我,說道:“女孩子家家,不許說這種話!”我明明比你大的!唉!你比我大八歲!算了!我認了!我說道:“不說就不說!”他笑着抱起我上馬,揚鞭打馬飛馳而出。風吹拂着我的鬢髮,倚在他的懷裡,我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與其把我的悲觀與混亂強加給他,不如順其自然。他的一切都在上升之中!我對他綻放出最明媚的笑容!
到了營裡就有魏珠傳康熙的旨意,命我們一同參加晚上的賜宴。胤禎拉着我回去帳裡,悶悶不樂地倒在墊子上。我坐在他身邊,良久他才說道:“非讓你出席幹嘛?今晚有事,爺照顧不了你!”我說道:“把常大哥派給我就成了。”他悶聲說道:“爺就是不想讓你出現!”我啞然失笑,說道:“你完成你的計劃,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我讓碧雲和淡月把我打扮得素淨些,就不引人注目了!”他哼道:“引人注意的是你自己,又不在打扮。畫濃妝還是淡妝都一個樣!爺就是受不了四哥和八哥盯着你看的樣子!”我故意苦着臉,說道:“那怎麼辦?我們抗旨吧?”他狠狠地把我壓到牀上,說道:“爺好容易布好的局!你聽好了,約法三章,第一章,不許看八哥!”他的身體已起了變化,我忙紅着臉點頭,剛想讓他起來,他的脣卻堵了上來,他的舌頭攪得我透不過氣來。我好容易掙脫出來,說道:“時辰快來不及了。你的正事要緊!”就叫人替我理妝。他笑着出去。我理好妝容,定了定神,合上眼睛思考着。
時辰將至魏珠就來引路。碧雲和淡月陪侍,常明帶着幾個侍衛緊緊跟隨。魏珠沒有一點異樣,不愧是李德全帶出來的徒弟。我使了個眼色給碧雲,她點點頭,拍拍了袖口。我放下心來。
今天的晚會是在帳殿外不遠的空地上,篝火燃燒着,間或噼噼啪啪的暴響。而來客也陸續就座了,從位置可以分辨出漠南、漠西、漠北王公,另外還有很多女士出席,有些像是王公家的格格們。蒙古人直到後來,都保留着母系氏族社會的遺俗,比如當年成吉思汗就視出質母親爲奇恥大辱,血洗了對手才完成平生之志。康熙不能派他的嬪妃出場,只好我這個可憐的兒媳出來充場面了。
一會兒,阿哥們也到場了。胤礽竟然帶着雲英!胤禩和婉鳳一同出席,這更讓我大跌眼鏡。十二阿哥的福晉我不識,也不太在意。而錦馨待產,胤祿帶了個側福晉出場。唯有胤禛則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可以理解,因爲他是被康熙後召來的。原來康熙准許阿哥帶福晉來啊!連婉鳳胤禩都能帶來,胤禎卻不讓我正大光明的來?害得我躲在車裡裝空氣?我鬱悶了!他搞什麼東東?
作者有話要說:春節將至,恭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春節期間,我會盡力寫文,但是計劃節後再把努力成果一起呈現。請大家happy回來,繼續支持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