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老城主屍骨未寒,你便公然叛亂,帶頭欺負我們母子,是何道理?”
一身素衣如孱弱的百合花般的楊紅杏緩緩擡起頭,看着曾皓月說道:“你爲了爭權奪利,不惜殘害自己的大伯、二伯和五叔,而今變本加厲帶着人闖進靈堂喊打喊殺,欲要加害我和小然。大少,你於心何忍?”
“嗯?”死胖子聽呆了,不明白怎麼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就成了弒母屠弟十惡不赦的殺人狂了?
“賤人,”曾若庸氣得七竅生煙,手指楊紅杏道:“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楊紅杏怔怔地望着曾若庸,突然撲倒在棺槨上失聲痛哭道:“老城主,你快睜眼看看吧,他們是怎麼合夥欺辱我和小然的?四叔,你莫要血口噴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既然殺了大伯、二伯和五叔,我們母子又算得了什麼?有本事你們就在老城主的靈堂中殺了我,也好讓賤妾追隨他於九泉之下……”
曾皓然站起身扶住梨花帶雨悲痛欲絕的楊紅杏,低聲道:“娘,不必傷心,您還有我。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您不受任何傷害!”
這演的是哪一齣?刁小四暗自察覺到,在靈堂四周的暗門背後,一股股怒火涌動。那些不明真相的精銳武士顯然受到了楊紅杏母子的言辭蠱惑,生出同仇敵愾之意。
他心中雪亮,故意問道:“胖子,他們母子孤苦伶仃怪可憐的,莫非真受了冤枉?”
死胖子面色難看,腮幫子一顫一顫道:“老婆,你別上當,這狐狸精最會演戲!”
曾皓然厲聲道:“大哥,你若敢羞辱我孃親,休怪小弟血濺五步!”
“好你個狗雜種!”死胖子怒極反笑,“今天本公子就是要大逆不道,就是要殺了你們這對狗東西,你咬我啊?!”
“保護城主!”十數扇暗門猛然打開,數百名精銳武士從中涌出,將靈堂團團圍住。一名老者手按劍柄,鬚髮戟張義憤填膺道:“大少,你欺人太甚!”
死胖子嚇了一大跳,向那老者道:“向不適,你怎麼也投靠了那個狗孃養的?”
向不適憤怒地瞥了眼死胖子,闊步走到楊紅杏母子近前,躬身道:“夫人,城主,老夫及三百死士前來聽候調遣!”
楊紅杏的脣角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得意,期期艾艾從棺槨上擡起身,感激道:“向仙尊,我們母子全靠你了!”
向不適按劍佇立凜凜生威,鏗然有力道:“請夫人和城主放心,老夫絕不會坐視奸徒得逞!”
他轉過身來注視曾皓月,冷冷道:“大少,我勸你立刻束手就擒,在老城主的靈位前懺悔罪孽,或許還有一線改過自新的機會。”
死胖子火冒三丈道:“向不適你這老糊塗,被人賣了還替她數錢!”
向不適皺了皺眉,向曾皓然躬身請示道:“城主,請下令!”
曾皓然沉吟須臾,滿臉悲慼道:“大哥,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你終歸是我的親大哥。你可以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你不義。求求你,不要鬧了。我已經沒有了父親,不想再失去兄長……”
說到後來,他語音哽咽不能自已,聞着無不黯然垂淚。
死胖子漲紅臉道:“你、你還真會做人,你有種!”
曾若庸猛然怒喝道:“孽障,我殺了你!”步罡踏斗一拳轟向曾皓然。
他這一手看似魯莽,實則打的是擒賊先擒王的主意。
誰知曾皓然早有防備,眼疾手快躲到了向不適的背後。
“砰!”向不適與曾若庸硬對一掌平分秋色,向後退了兩步道:“四爺,兄弟四人中老城主對你最信任,你這麼做對得起他麼?”
曾若庸怒不可遏道:“我三哥便是這賤人和大哥合謀害死,我也險些死在曾老二的手裡。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四叔,你不要含血噴人!”曾皓然高聲道:“你說我孃親和大伯合謀害死了老城主,有何人可以作證?”
“不錯,只要你們能拿出證據,無需旁人動手,賤妾這便自盡在老城主的靈位前!”
楊紅杏雙目紅腫盈盈含淚,悲憤交加地說道:“大少,你爲何要難爲我們母子?”
死胖子氣得直哆嗦,手指楊紅杏、曾皓然道:“你、你孃的不要臉!”
楊紅杏悽然一笑道:“大少,萬事擡不過一個理字,公道自在人心。”
死胖子仰天哀嚎道:“老爺子,你看你討的好老婆!”
忽然,他想到自己的身邊不也有個“好老婆”麼?急忙扭頭眼巴巴地瞅着刁小四,呼哧呼哧粗喘道:“我、氣、死、了,你開個價!”
刁小四慢條斯理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死胖子面孔生硬道:“一千?一萬?”
刁小四搖搖頭道:“一錠,把她賣到窯子裡,也就值這點兒價。”
楊紅杏顫聲道:“小荻,往日我對你並無虧待之處,你、你……”
“我有說錯麼,明明是個爛大街的貨,人盡可夫,偏還想要立牌坊。你以爲只要脫光了陪客人****就算入行了?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那張臉,獨闢蹊徑生得像發餿的糯米糰,黏糊糊皺巴巴長滿綠毛,不像點心只剩噁心,黴女二字非你莫屬。”
“再看你的胸脯深藏不露平易近人,撒點蔥花就能烙餅。還有你的腰,你的屁股……走起路來一步三搖,自以爲風擺荷葉,其實是月經不調。最後,是你現在的表情,就像一條丟在茅廁裡泡了三天的鹹魚,臭不可聞****絕代,連野狗見了都要吐。”
他滔滔不絕,楊紅杏等人幾次想開口打斷都針插不進,最終聽他吐氣揚聲抑揚頓挫地總結陳詞道:“我實在不忍心污辱‘空前絕後’這個詞,可爲何第一眼見到,就由衷覺得你的容貌已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極限,驚天地泣鬼神,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夫人,我真沒想到您一直有勇氣活着,而且活得如此滋潤。我是如此的崇拜您——請允許我忐忑不安而又無限憧憬地地向您問一句:‘您老多少錢一宿’?”
許久許久,靈堂裡鴉雀無聲針落可聞,衆人面面相覷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難怪書上說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如此一篇華麗麗的犀文掏心掏肺搜腸刮肚,硬是不帶一個髒字,這是傳頌千古的節奏啊!
死胖子滿眼冒星星,無限景仰地望着刁小四道:“老婆,你太有才了!”
向不適勃然大怒,一掌拍向刁小四道:“少夫人,你的口舌未免太歹毒!”
這回輪到曾若庸挺身而出,“砰”的聲與向不適對了一掌,哈哈大笑道:“我怎麼聽着那麼順耳?”
楊紅杏“嚶嚀”一聲昏倒在兒子的懷裡,曾皓然面色煞白眉宇間泛起一抹殺氣,徐徐道:“大哥,這是我們兄弟間的事情,何苦累及母親。你若有膽,我們兄弟二人便在這靈堂上公平一決。輸了的人,殺剮存留任由對方處置!”
死胖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別看自己是家裡的老大,可論天賦、論勤奮、論機緣,做弟弟的一騎絕塵,他拿什麼和曾皓然決鬥?除非,比的是吃喝嫖賭,當下笑呵呵拒絕道:“我怎麼好意思以大欺小落個手足相殘的惡名呢?”
曾皓然劍眉一挑,譏誚道:“你不敢?”
刁小四偷偷地將一縷意念傳入死胖子的腦海中,溝通道:“答應他!”
死胖子呵呵傻笑,露出十分爲難的模樣道:“弟弟,你真想和我拼個你死我活?刀劍無眼,萬一傷到哪兒,愚兄於心何忍?”
曾皓然沉靜道:“大哥,你又何必惺惺作態?若是自認弗如不敢應戰,直說就是!”
“誰說我不敢?”死胖子瞟一眼刁小四,一挺腰桿道:“靈堂裡施展不開,我們到外面打!”
曾皓然頷首道:“甚好!”
楊紅杏一聲低哼醒轉過來,幽幽道:“小然,你這是何苦?”
曾皓然道:“孃親,你無需擔心,我不會傷了大哥的性命。”
向不適聞言心裡暗讚一聲,愈發鄙薄死胖子夫婦的爲人,說道:“祝城主旗開得勝!”
曾皓然笑了笑,放開楊紅杏邁步走出靈堂。
死胖子來到靈堂外,在曾皓然的對面站定,眉飛色舞道:“弟弟,愚兄癡長几歲,就讓你先出手!”
曾皓然振腕亮出一杆黑黝黝的長戟,體內仙元滾滾運作,一蓬蓬冰冷的寒光如有實質煥放開來,宛若驚濤駭浪拍打向死胖子,口中喝道:“請!”
死胖子也不含糊,同樣亮出了一杆黑色長戟,催動仙元爭鋒先對。
無奈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兄弟二人藝出同門,繼承的都是北極絕學,當面鑼對面鼓地站在一塊兒,高下立判。
“砰!”死胖子催發出的黑色寒光與曾皓然釋放的寒光甫一對撞,立即翩若驚鴻潰不成軍,顯示出兩人根本不在一個等量級上。
死胖子跌跌撞撞向後退步,曾皓然見狀氣勢更盛,掣動手中的“幽羅璇冰戟”如斧裂長空龍騰大海直挑曾皓月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