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店俱已關門,孫小子的徒弟孫不知道,“師父放心,弄點小酒小菜還不容易。”孫小子看着他微笑,兩人心照不宣。孫不知見師父默認,擡腳就走,過了不到一刻鐘,孫不知帶了一罈酒,還帶幾了樣下酒菜過來,熱氣騰騰的。
天賜等人都驚訝萬分,孫小子得意道,“我這個徒弟是關門弟子,我的一身本事全教給他了。我現在雖然在做正經買賣,那小子卻把襄陽城裡的小偷全部教訓過,成爲襄陽城裡的小偷老大。剛纔他被你抓住時,還順手摸走了你身上的一張刺繡呢。”
天賜大驚,一摸身上,果然那張靈兒爲他繡的打坐圖突然不見。
孫不知笑道,“刺繡畫得不錯。”然後把刺繡還給了天賜。
天賜臉色卻很平靜,問道,“我知道你的本事,所以一直在提防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着了你的道兒。”
孫不知笑道,“像你們這些高手,可以說比較難偷,但是人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只要精神一分,我就有下手的機會了。我偷你的時機,正是師父以頭來撞你,時機轉瞬即逝,但我已有能力把握住這一瞬間。”言語中帶着如大宗師五級高手那樣的自信。
天賜笑道,“那以後跟你們在一起,身上可藏不了東西了。”
丁破虜卻是深有心得,道,“這偷的一瞬間正是我們殺手出手的一剎那,看來偷的學問與武學之道倒頗有幾份相似。”
衆人點頭稱是。
孫不知笑道,“這偷的學問大着呢。”
衆人商量好夜偷縣丞府的事情,孫不知加入了裁決者,而孫小子還是願意經營自己的慈孝堂,不過他答應天賜,若需要自己出馬的時候,他一定鼎力相助。
孫小子道,“不知,你跟幾位去吧。注意小心一點。”
孫不知跪下朝着師父磕了三個頭,然後轉身跟着天賜等人走了出去。
這一夜看來頗不平靜,現在正是寅時三刻,離天明還有幾個時辰。
天賜衆人直接翻牆到了縣丞府。
府裡黑乎乎一片。
孫不知駕輕就熟地走向西廂四姨太太的房子裡。
天賜示意丁破虜跟着前去,保護孫不知的安全。自己與雷電虎卻站在院子裡警戒。兩人找了一個便於隱藏的地方站着,動也不動,完全溶入夜色的黑暗中。
令他們想不到的是,孫不知與丁破虜很快就出來。孫不知拿着一本帳冊,晃着手道,“得手了。”
天賜心喜,今日的防衛倒很鬆懈。四人沿着原路逃跑。
離開縣丞府很遠之後,天賜悶了一肚子疑問,終於問道,“孫不知,你怎麼知道那帳薄在那裡?”
孫不知得意道,“那四姨太是老豬最寵愛的小老婆,怎麼會不在她那裡,小丁用匕首對着她一比劃,那娘們果然就乖乖地交出了帳本,我們將她捆得個結結實實,口中塞了她自己的裹腳布,就跳出來了。”
到了落腳的小旅館,天賜四人在房間裡翻閱起帳薄來,只見上面全是每日銀兩轉匯的記錄。他們粗略地翻閱了一下,下面幾條月終記錄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甲子日:飄香樓老闆秦三棍送我三個雛兒,聽說是他從蘇浙美女之鄉強擄來的,雖然沒有獻上銀子,不過三個雛兒滋味確實不錯。旁註,十日之後將她們還給秦三棍接客,他奉上一萬兩銀票。
乙丑日:令貝呈上五千兩銀子,難爲他了,就帶着幾個小混混在下面瞎轉悠還能奉上五千兩銀子。
丙寅日:珠寶商朱富貴呈上四萬兩銀票.
丁卯日:下面衙役各人呈上紋銀十兩.
戊辰日:派人供奉二萬兩呈交府尉.
己巳日:東廠來人開銷八千兩.
……
下面還交待了一些庚午日辛未日壬申日等等的收入情況.天賜沒有再看,而是翻轉到其它頁,衆人發現這本帳薄中記錄的收入情況,幾乎每頁都有秦三棍、令貝、朱富貴等人的名字.
天賜冷冷道,“下一個目標秦三棍。”
天色大明時,衆人吃過早飯,***駕着馬車從隆中過來。
***看到多了一個人,一時沒有稟報情況。
天賜笑着跟他介紹了一番,這位是剛入夥的孫不知,自己人。
***簡捷地說了下情況,道,“現在路上關卡還是很嚴,我使了銀子才從隆中保正那裡弄來了各人的身份。令貝等人已經處理好。”
說着將一張印着各人姓名、籍貫、年齡、職業、住址的卡片遞給衆人,天賜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姓名,王貝易。籍貫,隆中人氏。年齡,二十一歲。職業,鏢師。住址,方家莊。
天賜掃過了一眼,見衆人職業俱是鏢師。
他微微沉吟,道,“老於你還是按原先計劃,負責策應我們。我們今晚就要動手了。”
飄香樓佔地五百畝,其規模之大,一人快馬跑遍也得花半個時辰。
無論白天黑夜,裡面燈火輝煌,不得不承認它是襄陽城最“光明”的地方。
它不僅是一座青樓,還是錢莊,是賭莊。
裡面的嫖客和賭客不分,有時嫖客是賭客,有時賭客是嫖客。
飄香樓有三層分東西兩樓,東樓是妓院,而西樓則是錢莊和賭莊,東樓與西樓俱有天橋相連,縱橫貫通,東樓之人可以隨意走到西樓,西樓的賭客想找相好也可以方便地通過天橋來到東樓。
天賜四人來到門前時,即使他是見過世面的人,也不禁爲這規模的宏偉而吃了一驚。
雷電虎罵道,“做這麼大的妓院,那些女人都是從哪裡來的。”
他話中之意極是明顯,那些接客的少女恐怕都是騙搶來的吧。
還是照老規矩,裁決者方案第一條就是做好僞裝。
天賜想得明白,自己這些大男子漢經常光顧某家水粉店,難免會讓捕快很快抓到蛛絲馬跡,所以他們四人直接走到了飄香樓東樓裡面。
很快就有四個青樓女子陪着他們喝酒嬉樂,天賜假借上茅廁,好好地將地形探察了一番。
這地方人羣攘攘,佔地頗廣,天賜試了好幾種方法委婉探察,還是找不到秦三棍所藏之處。
當天賜回來時,孫不知對着他擠了擠眼色,天賜知道易容物品已經得手,賞了幾兩銀子,就帶着三人離開了東樓。
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四人化了些妝。
孫不知笑道,“我們自己化的妝太粗糙了,雖然可以讓人不能察覺自己的真實相貌,但是如此不自然的化妝,就如喜慶的人家裡,我們突然臂纏白布,主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來哭喪的。”
孫不知言語雖然尖銳,天賜卻並不生氣,笑道,“不知兄說得對,其實這樣的化妝還是我從戲子後臺化妝時偷偷學來的,我也覺如此裝扮意圖很明顯。不知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孫不知眼睛閃着亮光,道,“我有一個朋友,易容功夫做到家了,只不過這幾天沒在家。等我們事完了就去把他拉進來吧。”
各人還是按照這種粗糙的化妝,進一步討論刺殺的細節來。
丁破虜道,“到東樓時我看到,三層樓每一層樓都有六十個保鏢,這包括混入人羣中的暗鏢。在樓下除了兩百個家丁之外,我隱隱感覺到殺氣四伏,四周的灌木叢裡可能有極厲害的殺手。所以我建議待目標外出後,再尋找時機幹掉他是最好的。”
衆人臉上嚴肅,點了點頭。
天賜道,“飄香樓四周房屋極少,空曠極多,不利於逃跑。而東樓房屋構造中,通道及關隘處都有保鏢防守,西樓與東樓相通,極易增援。小丁說得對,在飄香樓裡動手,我們勝算不大。現在我們緊要的是找到秦三棍,引出秦三棍。”
說後面兩句話,他的目光在望着孫不知。
孫不知在襄陽城呆得這麼久,經常穿窗越戶,應該有辦法找到秦三棍。
果然孫不知微微想了想,道,“我知道秦三棍有一個小老婆,她掌管着飄香樓的所有錢銀收入……這個秘密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她就住在東樓第三層樓的靠東倒數第二間。”他頓了頓,tian了tian有點發乾的嘴脣道,“你們知道我對錢是很感興趣的……”
天賜冷聲道,“好,我與孫不知到三樓,虎子與小丁將飄香樓外圍的家丁及潛在的危脅除掉。”
經過幾番的刺殺行動,天賜隱然成裁決者最高的指揮官,雷電虎等人對他俱是極感信服。
天賜下達了刺殺任務,接着對發動時間進行了補充,道,“由於飄香樓行業的特殊性,深夜反而是他們工作的時間,其防衛肯定更嚴。但到凌晨時就不一樣了,經過一夜的勞累或者說是享樂之後,在卯時就會麻痹大意,我們就在卯時正點發動攻擊。”
衆人皆認爲天賜說得有道理,遂養精蓄銳。***按照安排,將馬車停在了飄香樓附近,自己則到東樓一樓玩樂子去了。
夜幕沉沉,飄香樓寧靜的夜空有幾顆明亮的星星在閃動,天賜四人伏在飄香樓一里左右的灌林叢中,一動不動。
大戰的前夕,總是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