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留空城,多少死寂中。
清風鎮如同地獄般安靜,沒有絲毫聲響,輕風吹過,舞動着絲絲殺機,凌亂了孤芳之心。
萬三娘等剛進得鎮中,一妙齡女子道:“湖主,咱們前日經過時,這裡還異常熱鬧,怎得現在竟成了死鎮。”
萬三娘道:“中原武林高手皆在咱們之後,此處如若有埋伏,也只是宵小之輩,不必在意。”又對那女子道:“清月,你速帶兩人到前方找家客棧,咱們吃點東西,連夜進洛陽。”
清月領着兩人欣然前往。
清風古道,氣息斷腸。
萬三娘領着數十名女子慢步前行,對周遭細心留意,不覺中已進了洪天霸設好的伏擊圈。恰巧,清月從同福客棧蹦了出來,衆人被嚇一跳,她道:“湖主,鎮上人都跑光了,只此一家客棧開門。”
萬三娘囑託道:“大家小心。”遂率人進得客棧。
鬍子小二花千雁疾步上前道:“諸位客官,吃飯還是住店啊?”
萬三娘細細觀察了一番,由遠及近,才注意到眼前的應無求。在秦府的夜晚,火光灰暗,奪寶後匆匆離去,萬三娘並沒看清他的長相,只是覺得有幾分相似。應無求坦然地喝酒吃肉,對萬三娘等視若無睹,這才讓其釋疑。前日經過清風鎮時,萬三娘等在別家食宿,所以並未察覺新來的花瀟雨等有何不妥。
萬三娘一衆坐在了最裡側的位置,靠着牆角,不易被人攻擊,隨後點了些酒食。此一行人除卻萬三娘是風韻猶存的徐老半娘,其餘皆是美貌少女,花瀟雨不免多瞧了幾眼,同時深感惋惜,擔心其落入洪天霸等惡賊之手。
帽子小二花千蘭端着兩壇酒上桌,倒酒時手有些顫抖,不免灑落一些。萬三娘身旁的清月見花千蘭面容姣好,有意捉弄道:“怎麼了小哥?看見這許多美女心癢癢了是不?”
萬花樓衆女子大笑起來。花千蘭羞得滿臉通紅。
花瀟雨忙上前道:“諸位客官對不住,新來的怕生人,請多多包涵!”
萬三娘道:“掌櫃的,這鎮上人都跑光了,是何緣故?”
花瀟雨道:“客官有所不知,傳聞奪命鬼將至,人都逃命去了。”
清月驚道:“甚麼?奪命鬼?”
十六年來,聞人奪命自東向西、由南往北,見人便殺,無惡不作,因其武功極高,誰也不敢阻攔。江南五湖,他都有涉足,太湖自然不例外。奪命鬼在太湖時,取了數百人性命,萬三娘仍記憶猶新。
一女子道:“湖主,那魔頭殺人不眨眼,咱們快走吧!”
萬三娘猶豫了一陣,道:“掌櫃的,你爲何不逃?”
花瀟雨道:“老爹不願捨棄祖宗基業,我又不忍棄他而去,這才冒死留了下來。”
正說間,老掌櫃慢悠悠走了出來。
萬三娘對衆部下道:“如此年邁的老人尚且不懼奪命鬼,你們還怕嗎?”
先前竊竊私語的衆女子當即啞然,互相眉目傳語,不敢多言。
花千蘭和花千雁將酒食端上桌,清月計
上心來,道:“掌櫃的,這小二哥也甘心陪你送死嗎?”
萬三娘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清月不解道:“甚麼?”
萬三娘笑道:“男人怎會生得如此俊俏,即便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又怎會當跑堂。”
清月驚道:“哦,原來你們是女的。”
花瀟雨上前道:“女俠當真好眼力,實不相瞞,她們是我的女兒。”
花千蘭和花千雁當即卸掉了僞裝,竟一模一樣的美貌,萬三娘等無不驚歎。
天下第一賭莊的打手和少林寺僧人埋伏在四周,洪天霸和弘揚則在同福客棧正對面的民居。對於客棧內發生的一切,他們看得真真切切。
辨認出花千蘭和花千雁女兒身份後,洪天霸驚道:“大師,不好,他們是一夥的。”二人不由分說,當即率人衝了出來。
揭穿了花千蘭和花千雁的女兒身後,萬三娘又指着應無求道:“掌櫃的,這個該不會是你的兒子吧?”
花瀟雨嫣然一笑,不知如何作答。卻聽得噼裡啪啦數聲,近十個大漢及和尚破窗而入,洪天霸和弘揚則帶人闖入了正門,將萬三娘等團團圍住。花瀟雨及女兒嚇得退回了櫃檯。
衆人刀劍相向,勢如水火。
萬三娘笑道:“原來是弘揚方丈和弘清大師,差點把您二位給忘了。”
弘揚和弘清回禮道:“阿彌陀佛。”
洪天霸道:“還有我。”
萬三娘不屑道:“你算甚麼東西?宋學文手下的一條狗也敢耀武揚威。”
洪天霸怒道:“你個騷娘們,小心我把你……”
弘揚勸道:“阿彌陀佛,洪大俠切莫動怒。”他又對萬三娘道:“施主不守在太湖,來我中原武林行兇奪寶,當真不該。”
萬三娘道:“大師有所不知,在下借漢玉紫羅蘭確有急用,還望大師網開一面,救人後我定當完璧歸趙。”
弘揚猶豫了。
洪天霸道:“大師,少聽她胡說八道,快動手。”他手執鋼刀便要衝上去。
忽然,應無求嗖一聲上前,用裝在布袋裡的追魂刀擋在了洪天霸前面,道:“她們是我的。”
衆人大驚。
洪天霸道:“拿把破琴擋路,小子,你是不是找死?”起手便要擋開追魂刀。
應無求手腕稍稍使勁,擊中洪天霸胸部,將他彈飛出了客棧,屋外傳來一聲慘叫。
自始至終,應無求都像甚麼事沒發生過一樣,悠閒地喝酒吃肉,所以沒有人在意。他這突然亮相,直教衆人看傻了眼。天下第一賭莊的人蠢蠢欲動,卻不敢上前,只有兩個人跑出去攙扶洪天霸。
萬三娘驚道:“是你?”她認出了是那晚在秦府的奪寶少年。
應無求道:“對,是我!”
花瀟雨驚道:“無求,你們認識?”
萬三娘冷冷道:“你們果然認識!”
弘揚驚道:“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
衆人聽得是雲裡霧裡,不知其所云。
應無求對花瀟雨道:“花姨,此事容我稍後向你解釋。”又對萬三娘道:“留下漢玉紫羅蘭,我保你們平安無事。”
萬三娘大笑道:“哈哈哈哈……憑甚麼給你?”
應無求道:“因爲它本來就是我的。”
弘揚看了看應無求的面相,似曾相識,當下心道:“難道他是……秦老闆的義子?”
面對應無求嚴肅的表情,萬三娘心生忌憚,卻仍存僥倖心理,道:“漢玉紫羅蘭本無歸宿,江湖上你爭我奪數百年,且不說它不屬於任何人,即便是你的又能怎樣?”
應無求怒道:“是我的東西我就要拿回來。”他抖動手腕,布袋炸裂,追魂刀橫空出世。
有不識貨者道:“不是古琴。”
弘揚驚道:“追魂刀?”
餘人皆嚇得倒退數步。
那晚在秦府,應無求一己之力從中原武林羣雄手中奪得漢玉紫羅蘭,此事萬三孃親眼所見,她當然不敢懷疑眼前追魂刀的真僞,當即被怔住了。
忽聽“咚”一聲,屋頂破了一個大洞。
花千雁驚道:“應大哥,小心。”
應無求閃身一側。
屋頂瓦片、木頭散落一地,並墜下一個人,他仰面朝天,口吐鮮血,胸部一道傷口清晰可見。
有人驚道:“這不是唐門的秦代風麼?”
弘揚當即上前俯身道:“秦賢侄,快醒醒,快醒醒!”
秦代風咳咳兩聲,睜開了眼睛,道:“大師,快助……助我師傅。”
弘揚道:“唐掌門怎麼了?發生甚麼事了?”
秦代風掙扎道:“是奪命……鬼……”已垂首斷了氣。
衆僧人齊道:“阿彌陀佛!”
餘人亦低頭默哀,異常安靜。忽然,兵器打鬥“鐺鐺”之聲竄入耳中,越來越近,弘揚當即率人衝出客棧,天下第一賭莊的人緊隨其後。
偌大的客棧異常冷清,先前的緊張氣氛淡卻一半,完全被屋外的打鬥聲壓制住了。應無求手執追魂刀擋在前方,太湖衆女子拔劍相向,雙方僵持不下。
屋外刀劍之聲鏗鏘有力,花瀟雨着急去見聞人奪命,遂勸解道:“賢侄,你爲何非要這漢玉紫羅蘭,不如給她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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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無求道:“花姨,這漢玉紫羅蘭對我的重要性就如同聞人叔叔之於你,你說我能棄之不顧麼?”
萬三娘道:“應少俠,你是刀聖百里疾的傳人,有追魂刀在手,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若真要苦苦相逼,我也決不罷休。”
衆女子道:“決不罷休!”
應無求忍耐已久,加之屋外傳來聲聲慘叫,定是聞人奪命又傷了不少性命,情況緊急,刻不容緩,他怒道:“既是如此,請出手吧!”
清月忙上前道:“應少俠,我姐姐中毒太深,非漢玉紫羅蘭無藥可救,求你放我們一馬吧!就當是你借給我們的,等救了姐姐,我定當物歸原主。”
萬三娘道:“清月,爲何要求他,人各有命,清華若真死了,也是天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