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一刻鐘前,司空翊皺眉看着坐立不安的瓏錦,小丫頭兩手抓着不合身的世子妃服飾,漲紅了臉用快哭泣的聲音低低解釋着這一切。
司空翊聽罷許久不曾說話,一室的安靜讓瓏錦更加惶恐,她紅着眼圈小聲道:“世子殿下,世子妃說好的很快回來,現在都過那麼久了,會不會······”她不敢繼續,不止是因爲司空翊漸漸沉下來的臉色,也是因爲她聽到了外頭和朔嘹亮的聲音。
司空翊聞言也是眉頭一跳,半晌說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還是朝着外頭喊的。
“世子妃不在。”他語氣平淡,臉上卻並不那麼輕鬆。
擡頭看看瓏錦,趁着外面一時的震驚,他快速道:“把衣服換下來,如果有人問你,就說世子妃帶着周嬤嬤出去了,沒讓你跟着就行。”他指了指瓏錦攜帶來的包袱,裡頭應該有替換的衣物,瓏錦這一身是決計不能出現在外人眼裡的,免得起麻煩。
瓏錦收起眼淚點點頭,司空翊背過身去,面色有些凝重。
小丫鬟把先前的事都跟自己交待了,而宋歌又是個有分寸的人,眼下她去了那麼久都沒回來,一定是遇到棘手的事了······司空翊緊了緊拳頭,有什麼麻煩倒不是問題,就怕有危險······
“瓏錦,你記着,你從始至終都只是在帳子裡等着,明白嗎?”司空翊不回頭,在出去前最後交待了一句話。
瓏錦用力點點頭,雖然司空翊揹着身根本看不到,她還是以這個動作表達自己的立場。
司空翊掀起帷帳,外頭的人這纔看到,整個帳子空空,只有一個垂着手低着頭的丫鬟立在一邊,果然沒有世子妃!
和朔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現在就好比是瞌睡遇到枕頭,宋歌的的確確不在裡面,自己也的的確確可以把周嬤嬤的命算在她頭上。
“這——”皇帝微微有些驚訝,指着走出司空翊和瓏錦之後空落落的帳子道,“世子妃呢?”他轉頭和皇后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座下的司空震,才把目光投向司空翊。
司空翊微行一禮,不動聲色瞥了眼和朔,才淡淡道:“回皇上,聽府裡的丫頭說,世子妃帶着嬤嬤出去轉悠了,想必不多久就會回來。”
皇帝應了一聲,司空翊剛想說“不耽擱狩獵時間,即刻出發”,因爲他急着去找宋歌,卻沒想到和朔截住了他的話,搶在前頭道:“是嗎?世子妃有多不待見周嬤嬤翊哥哥你知道嗎?怎麼會不帶自己的丫鬟出去反而帶着周嬤嬤呢?”
衆人面面相覷,和朔公主這話很不客氣,而她幾年前對司空翊的窮追猛打又是出了名的,現在這場面,還真挺尷尬呢。
皇帝重重咳了一聲,沉聲道:“和朔,有什麼事等世子妃回來再說。”就算要對峙,也得等人來齊了再說,雖說周嬤嬤只是個下人,但好歹是自己這個一國之君安排給世子妃的,真照和朔那樣說的,就好比生生打了他個巴掌,叫他一個皇帝臉上怎麼好看?
司空翊眉眼冷了下來,可和朔倒也挑釁似地回瞪他,大有死不讓步的架勢。
司空震想了想,起身朝和朔彎腰行禮道:“公主怕是誤會了,周嬤嬤在我成王府上幾乎只負責世子妃的飲食,老臣也不曾看見周嬤嬤受到不公平待遇。”
和朔不語,眼神卻依舊凜冽盯着司空翊。
氣氛一時僵了下來,司空翊不悅,正準備打算直接略過和朔,卻忽然聽到一陣漸行漸近的馬蹄聲傳來。他心一晃,還以爲是宋歌,結果一擡頭看到的,竟是司空翎那張笑靨如花的臉。
司空翎一路策馬奔來,行到皇帝帳子前才慢慢停下,頗懂禮數地盈盈跪拜道:“參加皇上皇后,溪妃娘娘、殷妃娘娘。”她偏頭又朝司空震笑笑,後者瞪大了眼,很是吃驚。
司空翊只愣了須臾,卻瞥到司空翎在身側兩指往下按了按的小動作,他心下了然,十幾年兄妹不說心有靈犀是假的,他甚至覺得司空翎是在示意自己,她和宋歌碰了面,或許她暫時沒有危險。
皇后樂呵一笑,朝皇帝輕輕道:“看這丫頭,現在大了懂規矩多了。”
皇帝也頻頻點頭,趕緊虛空擡手讓司空翎起身,一邊打趣地對着司空震道:“早間還在念着小郡主,你看這不來了嗎?”他笑得爽朗,嘆道,“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標緻,不知哪家少年有福呢。”
司空翎含笑不語,只悠悠退到司空翊身旁,趁皇帝和司空震在聊着自己,低聲朝司空翊道:“周嬤嬤死了,嫂嫂有些麻煩。”
司空翊聞言一怔,隨即收了表情不動聲色回道:“具體怎麼回事?”
“不清楚,不過大抵跟和朔有關,嫂嫂讓我想辦法把這給抹到她身上去,”司空翎低眉將手心的點心碎渣偷偷給司空翊看,“最好是抹腳底,有點難,哥哥你說怎麼辦?”
司空翊始終不曾低頭,但卻用餘光瞥了瞥司空翎的手心。雖然不清楚宋歌現在的遭遇是如何,但估計這碎渣是想把矛頭指向和朔的。他想了想,忽然偏頭對着和朔溫柔笑道:“公主既然對世子妃有誤會,不如等我夫人回來之後再說清楚如何?”
和朔前一刻還被司空翊突如其來的和煦微笑給晃了心神,下一瞬又被他那一聲“夫人”給撕開了肺腑。他明珠一般的笑,卻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及回答,司空翊接道:“既然家妹也來了,不如和公主比試比試,巾幗不讓鬚眉,狩獵也不該只是男子的娛樂。”
司空翎驚訝地擡頭看了司空翊一眼,手卻被他用力一捏。這在旁人看來,就好像是兄長對幼妹的關懷,似乎在安慰又似乎是鼓勵。而實則,卻是司空翊從司空翎手裡,摳走了那快被捏成塊兒的碎渣。
皇帝只當司空翊在爲司空翎與和朔先前結下的樑子做一個緩和,既然不打不相識,或許再來一次比試也是不錯的。他點點頭,頗爲贊同。
和朔本是想拒絕的,先不說針對宋歌一事還半吊子着,再者和司空翎那丫頭,她是絕對沒什麼興趣的,她感興趣的只是那妮子的哥哥而已。可司空翊卻沒給她反駁的機會,順手牽起自己那匹馬,徑直往和朔跟前走去。
皇帝有一瞬間驚訝,而司空震和司空翎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衆人有些啞然,這世子殿下怎麼看怎麼有種獻殷勤的感覺?
司空翎其實是有些憤怒的,嫂嫂現在深陷囫圇,哥哥竟在搭訕?!還是搭和朔的訕?!她很不悅,幾乎要脫口而出自己纔不要跟和朔化干戈爲玉帛!
可隨即,在不經意間瞥到司空翊突然的一個小動作時,司空翎收回了剛纔的忿恨。
她注意到,司空翊不是左撇子,卻沒有用右手持繮繩,反而彆着身子,左手拉着那匹毛色發亮的馬,右手狀似無意地一下一下撫着馬背,語氣含笑道:“公主莫擔心,臣這匹馬性子溫馴,可借公主一用。”
他說完很是認真地扯了扯馬鐙,似乎在確保它的牢固性。
司空翎眼睛一亮,終於發現了端倪。
司空翊拉馬鐙的時候,手心撲簌簌地掉出點心碎渣來。原來,他借這個理由,將東西放在馬鐙上,和朔如果要騎,腳底一定會踩到,而那點心裡有茶心包,裡頭的餡兒很是粘膩,要留在和朔鞋底應該不成問題。
司空翎不禁要爲機智的哥哥鼓掌叫好了!她好笑地看他使用美男計,對着那個一向爲他所不喜的嬌蠻公主溫聲細語,還掛着僵硬到不能僵硬的笑容,不知他的心裡作何感想呢?
和朔有些不敢相信,幾年前自己衝進成王府鬧過之後,司空翊再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看,最多隻是保持着對她這個公主該有的禮節,疏離又冷漠。她其實一直都是頭腦很清醒的,卻總是在感情這方面像個橫衝直撞的傻子,如今看到他眉眼彎彎溫潤和煦,似乎多年前一直期待的場景終於實現,再怎麼樣,她也不想自己親手把這份唯美和喜悅打破。
雖然他這一舉動,十有*是想爲宋歌拖延時間,讓自己的刁難慢上一步,即便這樣一想有些難過,她似乎也不願拒絕。
和朔回以一個真心的微笑,語調竟有些顫抖:“多謝翊哥哥了,我······”她就像突然受到表揚的小孩兒,無措又緊張,“我自己來吧。”
她牽過馬,在司空翊細心的扶持下姿態優雅地上了馬背。女眷這次出行是不備馬匹的,所以借用司空翊的也算正常。況且既然世子爺都說了他的馬性子溫順,大抵也不會出什麼意外,畢竟和朔的馬術也是可以的。
司空翊收手的時候,不知和朔是有意還是無心,小指頭略微擦到了司空翊的手背。他僵了須臾,裝作沒感覺似地擡頭拍拍馬屁股,然後再次扯了扯馬鐙,看着和朔那雙綠色繡花鞋踩實了,才放心鬆了手。
他皺皺眉,總感覺這雙鞋子和她的衣服完全不配。算了不多想,反正不是自己媳婦兒,怎麼搭配也不關他的事。
回頭,司空翊揚起脣角,手背在和朔看不到的地方使勁蹭了蹭衣服,對着司空翎高聲道:“翎兒,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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