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是在司空翎剛跨上馬準備跟和朔開始一場虛情假意的比試時回來的,領頭的是司空璟,而她坐在襲城的馬上,後者則在一邊拉着繮繩保持馬匹步伐緩慢平穩。
與其說宋歌坐着,不如說她是半趴在馬背上。左手無力地耷拉在身側,後腰處又因着這一顛一顛的步子陣陣發疼,她實在支撐不住,右手把着馬脖子,眼皮子都快蓋下來了。
司空翊原是揹着身的,是司空翎一扯繮繩驚呼道:“嫂嫂——”然後他才擡頭看到皇帝皇后齊齊變色,連司空震都霍然起身朝自己的方向望來。
他猛一回頭,幾乎是立刻面色就沉了下來。司空璟的隊伍就停在自己身後,他很容易能看到宋歌滿是乾涸鮮血凝固的左胳膊,甚至因爲這觸目的耀眼血紅,沒有注意到她整個人是多麼的狼狽。
襲城正伸手準備接宋歌下馬,她迷迷糊糊,眼睛還半眯着,右手已經下意識送了出去。然而宋歌還沒觸到任何,卻有一陣風忽然刮來,她猝不及防,身子已經歪斜。
司空翊幾乎是袍子成了一道筆直的線奔過去的,他當然不希望襲城去碰自己的媳婦兒,但最大的原因還是,宋歌傷得也太嚴重了吧!
他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司空翎不是說了她沒危險嗎?爲什麼這露在外面的傷口那麼長那麼深?
司空翊朝急得早就衝過來的司空翎狠狠瞪了一眼,小姑娘鼻子一酸抽噎道:“嫂嫂這是怎麼了啊,嫂嫂?你沒事吧?”她拿袖子擦擦眼淚,頗爲擔憂。
司空翊不語,宋歌倒神識清醒了許多。她其實沒有暈過去,只是累得不行。然後司空翊那一拽力氣又大,後背被他的胳膊抵着十分疼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外傷而已,別擔心。”
司空翊皺眉,左手摟着宋歌的腰打橫抱着,手心卻一陣一陣溼滑。他是熟悉這觸感的,所以眉頭擰得愈發高了。
宋歌瞥到司空翊抿得緊緊的嘴脣,下巴繃成僵硬弧度,不由失笑:“我皮糙得很,不疼,”她低低笑,卻又倒抽一口氣吃疼,因爲司空翊在下面故意擰了她傷口邊上的肉,“不帶這樣欺負傷患的!”
司空翊快被氣死了,又不忍心下重手:“哪家公主世子妃像你一樣說自己皮糙肉厚的?給你叫宮中太醫來看看,老實回家躺着去!”
他話說得大聲,宋歌幾乎要被罵得臉紅了,這在場那麼多人看着,羞不羞啊!
不過她覺得自己要想回家,還得有一番功夫呢。
果然,司空翊還沒來得及跟皇帝請示先走一步,對面自宋歌回來之後一直冷眼瞧着的和朔,高居馬上道:“世子妃傷成這狼狽模樣,是鬥毆了嗎?”她以一句冷笑結尾,俯視窩在司空翊懷裡一動不動的宋歌。
爲什麼明明自己坐得高,明明她在仰視自己,自己卻沒有一絲倨傲,反而羨慕嫉妒得發狂呢?
和朔雙手握拳越捏越緊,勉強壓制住情緒,甚至開始思考以怎樣的話題引出周嬤嬤的死呢?
當然她多慮了,因爲宋歌淡淡掃了她一眼,波瀾不驚道:“回公主,是鬥毆呢,我跟一頭獸。”
明顯感覺到司空翊抱着自己的手顫了顫,而衆人也是神色一凜,半晌沒有人答話,連和朔都怔在了當場。
宋歌嘆口氣,推推司空翊的胸膛示意他放自己下來,瞥到後者不情不願的目光,宋歌還威脅似地磨了磨牙。
等好不容易着了地,宋歌扶了扶腰對着皇帝行禮道:“臣女冒昧,求皇上還周嬤嬤一個公道。”
皇帝剛想擺手讓宋歌免禮,甚至示意坐在司空震下座的隨身鄭太醫給她把脈處理傷口,結果沒想到宋歌一句話當場把他震住。
和朔瞬間變色,聽宋歌的意思,她已經知道周嬤嬤出事了嗎?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這一次,宋歌打了個先發制人,讓和朔有些慌張。
宋歌用餘光瞥和朔,後者雖說神色略微瞬息萬變,但好歹還保持着身姿端坐馬上,除了她,其餘衆人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連皇帝都奇怪道:“周嬤嬤?”
皇后補充問了一句:“可是和朔的那個奶孃周嬤嬤?”
宋歌點點頭,又回頭看了司空翎一眼,小丫頭擔憂地朝她傷口望,卻還是回了個眨眼的動作。宋歌心下了然,也不敢去和司空翊對視,生怕他黑着臉要罵自己。
“周嬤嬤死了,適才遇到大殿下,他的人現在還守在案發現場,望皇上主持公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滿座驚呼。
皇帝愣了片刻,似是不相信般追問了一句:“死······了?”看到宋歌頷首,他又接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衆人紛紛轉頭,連和朔都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中下了馬。宋歌瞥了瞥,真眼熟,司空翊那匹愛不釋手的千里馬呢。
皇帝不多久前還聽和朔說了宋歌刁難周嬤嬤的事,現在周嬤嬤又突然死了,他甚至覺得這是宋歌開的一個玩笑!周嬤嬤在深宮呆了大半輩子,如今在成王府不過半月,竟暴斃了?她能跟誰結怨?究其原因,最大的可能還是這個據說針對周嬤嬤的世子妃。
宋歌是和親公主,但同時也是兩國君王的傀儡,她不習慣自己安排人在身邊監視,但也不至於殺人吧?
皇帝滿腹狐疑,等待宋歌給出解釋。
宋歌的回答很簡單:她先前帶着周嬤嬤去給晉宵送點心,順便看看小郡主司空翎是否到達,但她不熟悉路,是周嬤嬤領着七拐八拐穿了林子,不過才走了一半,周嬤嬤就說掉了東西,叫她在原地候着自己折返去尋了。
理由隨便自己編,宋歌只要確保自己不出漏洞就行。
和朔聽了沒有言語,她雖和周嬤嬤在林子裡碰面,卻也不知道周嬤嬤到底是一個人出來的還是半路甩開了宋歌偷偷來的,所以宋歌這段話,她是分不清真假的。
皇帝皺眉問道:“所以你後來久等不到周嬤嬤,最後卻找到了她的屍體?”
宋歌彎了下脣角,搖頭微笑道:“不,我看到周嬤嬤和人在林子裡說話,那時她還沒有死。”
和朔面色一白,抓着侍女雲兒的手微微冒出了冷汗。她橫眼瞧了瞧宋歌,安慰自己道:怕什麼,就算她真看到了,還能證明是自己殺人的不成?周嬤嬤是自己摔下去的,那藥包也找不到她頭上!
皇帝奇怪地“啊”了一聲,快速道:“和誰?”
司空翊站在宋歌身後,也不知該不該打斷她和皇帝的對話,前面的人都看不到宋歌背後的傷,自己卻能明顯感覺到,那裡幾乎是一片狼藉。他真的很想當場問問,她能跟野獸打成什麼場面,會傷成這樣!
司空璟打從回來後就一直默默站在一邊旁觀,看向宋歌的目光不免多了欣賞。他轉頭低低問襲城:“司空祁在那裡候着,你可曾留下我們的人?”
不知爲何,在這個情況下他突然想幫宋歌一把,不管是出於一瞬間的好心,還是純粹的心血來潮。當然他不知道,宋歌會把矛頭對準自己的皇妹。
不過老實說,在司空璟看來,親妹也只是陌路人罷了。就算知道,也絕對撼動不了他的想法。
襲城點頭應道:“殿下放心,容不得他毀屍滅跡。”
司空璟滿意地點點頭,司空祁那個人他太瞭解了,對付司空翊不成,就會對付宋歌。在這件一看便能決定宋歌生死的事上,他或許很願意摻和一腳,但自己可不打算讓他得逞,畢竟現在對這個非同一般的世子妃,他是越來越覺得有趣了呢。
宋歌淡笑,無聲瞥了和朔一眼,雖無言,衆人卻都看了個仔細。
皇帝怔了怔,慢慢轉頭遲疑道:“難道······”
和朔凜了凜心神,頂着所有人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昂首道:“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我一直都在帳子裡,怎麼會和周嬤嬤暗下見面?”
雲兒在一旁垂首,畢竟主子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宋歌轉身,哪怕身上痛意襲來,她還是咬牙忍着,不在面上露出一絲一毫。氣勢要保持,聲音也要響亮:“噢?那或許是我看錯了吧,料想周嬤嬤是侍奉公主成年的奶孃,按理她的死和公主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宋歌雖這麼說,卻無端令人往另一個方向去思考。
和朔微微變了臉色,但卻沒有同宋歌一樣打着太極,她喜歡直來直去,也更適合開門見山。所以當宋歌說完,和朔已經冷笑道:“那是,本公主倒藉此想問世子妃一聲,您說您和周嬤嬤兩個人外出,那也就是說沒有其他人可以證明剛纔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對吧?”
宋歌不置可否,點頭應下:“的確。”
“那麼,你所說的周嬤嬤和人秘密會面林間,是否也是無中生有呢?”和朔步步緊逼,絲毫不客氣。
此話一出,皇帝也眸子一深,又將疑惑審視的目光轉回宋歌身上。
司空翊在一旁,倒沒在意這些劍拔弩張的對話,反而盯着宋歌后背,那裡因爲她剛纔轉身的動作,原本和外衣凝結在一起的血痂,又似乎裂了開來。他擡頭極想打斷她們的對峙,揪了鄭太醫過來處理傷口,可司空翎卻在一邊拉住他,阻止了司空翊欲要上前的步伐。
“哥哥,別給嫂嫂徒增麻煩。”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宋歌如果不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問題是很大的。
司空翊忍了忍,終於收回了步子,繼續把目光牢牢鎖在宋歌后腰處。
宋歌很早就預料到和朔會這樣反駁,她一點不急,甚至笑眯眯道:“當然,這點和公主您一樣,咱們都是沒有證人的,話的真假可信程度也相同,不過既然您說我在撒謊,是覺得其實是我殺了人,然後栽贓在您身上嗎?”
和朔不回答,表情卻很明顯地表達了她的想法。
宋歌的話太過直白,皇帝皺眉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組織語言。
“那公主,我殺人的理由,是什麼呢?”宋歌說出這句話,其實已經有了答案。自己唯一的把柄,不就是那個嗎?現在她給和朔一個機會說出來,再次賭一把!
這一次,賭的是司空翊對她的信任!
和朔聽到這裡,露出了自始至終最驕傲的笑。
她舒展了眉頭,甚至語調帶着歡愉。和朔偏頭,眼裡閃着光,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先掃視了在場衆人一眼,尤其在司空翊身上停留得最久,直到所有人都被她詭異的眼神吸引,連皇帝都忍不住輕咳示意時,她才輕輕一笑啓了脣。
“因爲,”她頓了頓,成功挑起所有人的好奇,“你守宮砂的秘密,被周嬤嬤發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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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皇貴妃顏禍後宮,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自此再無寵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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