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成王府。
司空翊回屋子的時候,恰好又碰上上次那兩個和司空震在書房商談要事的大臣,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們是這次出征邊關的糧草官,幾日前那一夜也正是爲了出兵之事秉燭長談。
他頗爲煩惱的揉揉太陽穴,這次出征太過突然,很多事他還沒有安排好,而更要命的是,柯容和襲城在一路隊伍,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司空璟從中作梗,司空翊有些皺眉,這樣細細算下來,他得趁着這最後幾日把一切都給交待妥當了,不然實在放心不下。
首先,府中只剩下一個老何,難免顧此失彼,要把尋找趙寧兒趙二老兩個人的事情交給他,也要擔負王府的安危問題。雖然司空璟和司空祁都會離京,但還是不能輕易失去警惕性。
其次,和朔刁難一事雖然不便於追究,但到底她此次太過過分,如果不給她一些教訓恐怕以後還會蠢蠢欲動再次出擊。包括那個司空祁突然上心的名叫步長安的女子,第一次見就給他十分古怪的印象,覺得似曾相識但又完全沒記憶,這兩個姑娘對宋歌的威脅怕是不小,值得列入考慮範圍內。
再者,最重要的便是幾日後的宴請和親隊伍了。現在還不確定那時自己有沒有出征,他總有種預感,很不好的預感,覺得那天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事端,這導致他內心有些惴惴不安。
還有柯容的處境以及黑木的留京,這一次出征鎮關幾乎把他手下勢力弄得四分五裂,如果不是有心人在其中搗騰,那也太巧合了吧?如果真的確有深意,他還需好好斟酌怎麼把未知的危險降到最小。
“怎麼站在屋外不進來?”
“吱呀”一聲門開,宋歌穿着單薄的素白裡衣,含笑站在門口瞅着發呆出神的司空翊問道。
司空翊一凜,擡頭女子身纖骨柔,一張雖白皙卻染着些微憔悴的面容上兩隻眼睛沁了月光,清冷柔和。她微偏着腦袋,露出脖子裡指甲塊大小的殷紅吻痕,夜色下甚是蠱惑。
他忽然吃吃一笑,上前兩步揉亂了她早已散落的青絲,然後長臂輕展,搭在宋歌肩膀上就繞到了她耳後。微微用力,女子混着浴後清香跌進他懷抱,似乎昨夜過後,他一下子喜歡上了擁抱的感覺,有種心臟也被填滿的甜蜜與滿足。
“怎麼了?”宋歌聲音悶悶的,鼻子都快被司空翊那用力一下拉扯給撞得歪了。
司空翊搖了搖頭,埋在宋歌脖子處,半晌調笑道:“還痛嗎?”
幾乎是瞬間,司空翊話音還未落下,就感覺自己臉頰處忽然溫度升高。不用轉頭,也知道是宋歌臉紅了,滾燙了他一切。
“哎喲——”司空翊低叫一聲,腰間軟肉再度被宋歌捏住,他微眯了眼,眸中閃現繾綣溫情。
宋歌恨恨咬牙,這兩日她臉紅的頻率越來越高,也越來越覺得司空翊油嘴滑舌。
“別鬧,有正事和你說,”宋歌推了司空翊一把,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些許,“關於獄中之事。”
司空翊微訝,倒也沒有再糾纏下去,反而沉了眸,順手拉宋歌進屋:“怎麼?可是覺得委屈?”因爲司空震的意思是息事寧人,白天宋歌答應的也好好的,現在又提起是不是······
“不,”宋歌搖頭,等司空翊把屋門闔上才坐到桌邊輕輕道,“我要說的,是那個被人下了藥的男人。”
司空翊也走過來坐在宋歌身旁,聞言眉頭一挑,似乎有些慍怒:“如果真是和朔所爲,這賬早算晚算都得算。”
宋歌把手搭到司空翊手背上,示意他冷靜:“算不算另說,那男人和我一樣也是爲人所害,他當時也極力剋制過,所以這事暫且放放,我想跟你說一說那男人的奇怪之處。”
司空翊雖然還是不悅,但到底沒拂了宋歌的意思,點頭回答道:“好,聽你的,他怎麼奇怪?”其實今天司空震在問話的時候,他有感覺到宋歌一直想說什麼,但不知爲何忍了下來,所以今夜她準備跟自己商量,代表了信任,這讓司空翊很愉悅。
宋歌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些什麼,良久後纔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那個男人,長得像皇上。”她說,表情嚴肅。
司空翊愣了愣,半晌抿脣問道:“皇上?我西庭國君?”見宋歌點頭,他忽然有了一種黑幕撕開一角的錯覺。
“不止這些,”宋歌又考慮了片刻,繼續道,“水牢中除了我只關了兩個人,一個就是那個男人,還有一個姓顧的老者,他說······”宋歌有些猶豫,不知道如何措辭,索性轉了個話頭問道,“你有印象朝中曾經有過哪個姓顧的大臣嗎?”
司空翊微皺了眉,宋歌這纔想起那顧老頭今年已過四十,二十年前他剛進獄,那時候的司空翊似乎應該還沒有出生。
“沒印象,”果然司空翊坦白,“不過或許明日可以問問老何,父親母親那暫時還是不要透露任何消息。”
宋歌點頭,身子往前探了探,“顧老頭和我說了很多,但是對於他們進獄的原因卻是隻字不提。”
“這是自然,水牢關押的人都是犯了重罪卻不能賜死的,或許他們知道些什麼秘密,這不是我們可以去探聽的。”
宋歌繼續頷首,隨即又搖了搖頭,“司空,不是我要探聽,而是顧老頭一句話,我聽出了端倪,”宋歌有些無奈,很多時候上天多給了她一個心眼,以至於總讓自己活得很累。
“他說,”宋歌一頓,眉目深鎖,“聽剛纔那獄卒叫你世子妃,你是哪家王府的?”她學着顧老頭那時隨意的姿態,將一句話重新複述。
司空翊眉頭也隨之一跳,心細如他不會聽不出這話裡的關鍵。
哪家王府······
帝京如今只有他成王府一家王府,這話的確詭異······聽這顧老頭的意思,難道還有過另一個王府存在?況且據宋歌所言,那顧老頭曾經也是一員大臣,是不是在自己出生前還有什麼如今被深埋的事情發生過?
司空翊緊了拳頭,不知爲何突然生起滿心好奇。
宋歌捏捏他的手,半晌囑咐道:“一個酷似皇上的男人,一個曾經爲官的老者,一個或許存在的王府。司空,我從來很相信第六感,很多次危機出現我市場有預感,這次老實說,我也不例外。”
見司空翊看向自己,宋歌繼續道:“我一直覺得,皇上對你太過寵溺,”這話說到一半,司空翊凜了眉,“我到西庭尚不足月卻看得清楚,你不會感覺不到。”
司空翊嘆了口氣,忽然很想和宋歌敞開心扉:“對,如果不是堅信父親母親,我甚至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再者司空璟、司空祁十幾年針對,我不可能不疑惑。”
宋歌微揚眉頭,其實司空翊的第一個說法,也正是她當初的猜測,但她直覺不會。
“王爺王妃待你如何你我都清楚,司空,我只是覺得皇上的態度值得深究,太子等人的針對也必定是有據可依的,直覺告訴我,這些事一定和我這幾日水牢所經歷的有關聯,”宋歌說得有些快,聲音微喘,“你想,既然水牢關押的都是重犯,甚至可能掌握一些前朝舊事,會不會皇上以及太子大皇子對於你的態度,他們也熟知一些呢?”
司空翊面上一沉,轉頭道:“你的意思是——”
“現在那個男人已經出了水牢,皇上甚至安排他住在宮中,這說明他的身份極其重要。當初在水牢中我們沒辦法,現在出了獄,總能逮到機會找他問個清楚。”
“那也得他願意說,”司空翊搖頭,手指指節敲着桌面,“況且沒有幾日我就得出徵了,到時你可得小心——”
“和朔和步長安”這幾個字司空翊沒來得及出口,話已被宋歌打斷。
“投其所好,”宋歌斬釘截鐵,目光堅毅,“那男人後期神識混亂,我有記得他說過一個女子的名字——暮亭。”
“你猜測那女子會是他心愛之人?用她來鉗制他?”司空翊一語道破,卻沒有松下眉頭,“人海茫茫,並不簡單。”
“司空,”宋歌道,臉上突然浮現一絲笑意,“雖然那個男人我不瞭解,那個名叫暮亭的女子我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甚至有可能早已過世,但是,我有把握一定能找到!至少找不到本人,也能找到知情者或者她的後代!”
尾音截斷,在司空翊略顯驚訝的目光下,宋歌笑了。
“司空,你信嗎?”她說,語氣沒來由地令人放心,哪怕她剛纔那一句話,其實更多的是荒誕。
司空翊忽然也笑了,循着她的眼光,垂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信,我從來信你,”他一頓,又補充道,“就像我從來信你,你的貞潔。”
宋歌有些驚訝,半晌才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心裡有些惆悵,又有些期待。如果自己坦白和親身份,他也能如此信任,是不是會更好?宋歌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司空翊解釋,解釋她不過是個侍婢,解釋她守宮砂不見的原因,至少要在他出徵兩人分別之前,一定要!
“那麼,你聽我講個故事,一個我覺得和如今的事端必定有聯繫的故事——”
------題外話------
今天和男票跑去萬達玩耍了,有些無奈又有些愧疚。
其實從這本文連載開始到現在,和男票似乎只出去過一次,而且今天自己也想放鬆一下,所以放棄了複習,也暫且沒有碼字,一口氣玩到最後回了學校,思路是順暢了許多,但是手速還是跟不上哭瞎!
去遊戲城折騰,賺了很多票票兌換了凱蒂貓的鏡子和小檯燈,心情很好~
然後開始講故事情節,最後宋歌那一句話,有沒有聰明的妞兒可以聯繫到卷一?沒有的話我要劇透了,參見《說書人》那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