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的消息?”宋歌心一跳,司空翊去了邊境,柯容陸蒙隨司空璟已出征,黑木在新兵營,晉宵算不得屬衛,王妃和翎兒大抵不知道自己還活着,那除此之外,只有老何了!
老何如今與司空翊離得遠,萬不會傳來關於司空翊的消息,那消息便只可能是……關於成王府的?
什麼重要的消息能讓老何動用成王府幾十年排在民間的眼線,只爲傳給自己這個假的世子妃?
溫自惜見宋歌出神發愣,忍不住皺眉嘆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說,一句話直接讓宋歌心沉了下來。
熊大和鄭衝對視一眼,其實宋歌和溫自惜還有小瑞三人一看便不是西北百姓的長相,再結合他們神態舉止看,很明顯就能知道他們非尋常人家。熊大拿胳膊肘捅了鄭衝一下,後者很自覺站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嘴裡說着去接手,將空間留給了宋歌等人。
宋歌未擡頭,只覺對面那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肩上,一道沉重,一道擔憂。
“是誰……王妃還是翎兒?”宋歌垂着腦袋,聲音有些悶,看不出情緒。
溫自惜停了半晌未說話,似在斟酌如何用詞才能準確把帝京的情況轉述給她聽。小瑞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突然想起這一路奔波忙碌,竟到現在還有一事未對宋歌說起過。
“他們都無礙,只是所處的環境太過危險,眼下鎮關大軍必已抵達邊城,帝京的消息沒有那麼快傳過去,所以老何那邊已有些焦頭爛額了,”溫自惜瞧着宋歌補充道,“走時老何交待咱們每到一個村落可以借暗號找到成王府的人,我原想着此路不通往邊城應無線人,倒是有人認出了我找了上來,如此想必老何沒多久就該知道咱們往西北去了。”
“鎮關大軍出發沒幾日,帝京就亂了套,老何得了司空翊的意思沒把你金蟬脫殼的事實告訴王妃他們,世子妃之棺在成王府前廳停了半月,王妃直言世子妃永爲司空氏人,隨即封了成王府大門,帝駕也不見。”溫自惜說完,明顯看到宋歌肩頭震了震,似頗爲觸動。
小瑞忽覺……欣慰吧?世子殿下的母親,待小歌這樣好,他該高興的。可是爲什麼,心卻有些淡淡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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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出在成王府閉門之後,你應該還記得宮中有位男犯吧?”溫自惜能感覺到宋歌情緒低落,便想着法子尋了正經問題。
果見宋歌微微擡起了眸子,目中一絲奇怪,“水牢那個男的?”她記得自己還跟司空翊推敲過那人的身份,如果往大了猜測,此人極有可能和西庭皇帝有親疏關係!
“正是,”溫自惜點頭,娓娓道來,“皇帝對那男犯的態度可謂古怪,自打出了獄中那事……”溫自惜頓了一下,有些擔憂地瞧了宋歌一眼,生怕提起這會引得她不快,畢竟作爲女子,那事還是挺傷人的。
不過宋歌面色很平靜,表情透着好奇,似乎在催促他趕快說下去一樣,溫自惜便放下了心繼續道:“那之後皇帝並未下令再把他關回水牢,反而拖着拖着便一直在偏殿住下來了,朝中未藉此事上表,畢竟水牢關押的犯人身份特殊,但後宮卻不太平了。”
“後宮女眷衆多,一介男犯長久居留不合乎禮數,但皇帝不表示,連皇后也說不得什麼。後宮自打咱們走後,已經尷尬多日了,不過前兒個,有人打破了這冰封氣氛,”溫自惜說完,眉眼對上宋歌道,“你猜是誰?”
宋歌想了想,給出兩個答案:“步長安或者和朔?”她又搖頭似思索了須臾,又補充道:“步長安的手暫時還伸不進皇宮,該是和朔吧?”
果見溫自惜垂眸低笑:“確是,這也正是帝京大亂的導火索!”
“和朔公主直接上言了皇帝,卻不知爲何宮裡漸有傳言起,說和朔公主容不得那男犯在宮內是因爲下藥之事乃她所行,流言傳得緊,皇帝和皇后也有所耳聞了,更遑論那男犯了。”
“事起在某深夜,那男犯忽要求見皇帝,宮人大抵覺得皇帝對他態度古怪容不得怠慢,遂急着便去請示了,當夜皇帝便在御書房接見了那男犯,屋中只他二人,也是男犯進宮後和皇帝的第一次單獨見面。”
“事也發生在那晚,御軍守在外頭,忽聽到裡面傳來燭臺倒塌的聲音,似乎隱隱有爭執聲,因了沒有皇帝的命令不敢擅闖,待後來聲音漸小才覺不對,衝進去的時候皇帝仰面倒在地上,未傷,但男犯手中有劍。”
“當夜男犯便又回了水牢,此事驚了後宮衆人,一炷香的時間竟連外臣都得到了消息。翌日上朝時,帝京卻已被鋪天蓋地的消息捲了城,”溫自惜吐出一口氣,“說那水牢男犯,乃二十年前西庭另一位王爺。”
宋歌呼吸一窒,腦中只剩兩個字:果然……
溫自惜並不知道宋歌有聽過那說書人的故事,只繼續道:“我非西庭人,自不清楚陳年舊事,老何那消息傳來也不過隻言片語,但那流言傳起,稀奇事兒便發生了。”
宋歌截斷他的話,“成王府不閉門了?”她問,語氣篤定。
溫自惜奇,“你怎知道?”他雖反問,但爲了節約時間把事情說完並未深究,只快速道:“流言止不住,當然也能傳進成王府,王妃首日便進了宮,不過……”溫自惜猶豫着,不知如何繼續。
宋歌正聽得關鍵,此刻心卻一跳,“不過什麼?”溫自惜這般不知措辭,泠蘭王妃即便沒有生命危險,也該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煩,如今司空翊不在帝京,她也在去西北的路上,成王府門戶蕭條,若王妃出了意外,該讓司空翊今後如何自處?
溫自惜長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那日進宮,不知怎麼的王妃多年舊病爆發,因當時在場之人只有皇帝皇后和王妃,外人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出了事之後,皇帝便叫人給王府帶去了話,說王妃身患重病,暫且養在宮中,太醫也好隨時切診。”
“如今成王府只王妃一人掌事,老何跟晉宵算不得主子,更沒資格質疑皇帝的命令,如此王妃便一直養在宮中,老何幾個已有數日不曾得到任何消息了。”溫自惜終於說完,不忍看宋歌的神色。
女子表情有些木訥,失了平日的寡涼和鎮定,只餘三分怔忡七分呆愣,半晌,她淡淡問了兩個問題。
“成王府無掌事人,老何等人都非內眷入不得宮,那郡主呢?郡主好歹叫皇帝一聲叔,難道親母這半脅迫式的軟禁於宮,還容不得她問上一句、瞧上一眼?”
“你說王妃無礙,可老何已多日不曾得到消息,病發突然,宮中太醫一部分隨着司空祁奔西北,帝京藥材告急,怎知王妃無礙?怎知皇帝口中的切診真實?”
宋歌垂頭,十指扣成拳,關節泛了青白,那手背卻微抖。她自己在問之前,心內早已有了不好的預感,翎兒孝順,萬不會不管王妃的安危,而皇帝這行爲擺明了是軟禁,說明王妃如果還在,必也活得艱難,如果不在了……宋歌閉閉眼,忽生難過。
該叫司空翊怎麼辦?
溫自惜忽怔,隨即道:“郡主前一陣子便出了府,此事老何有說,想必王妃預料到帝京有大變,提早讓郡主奔赴邊城去了!”
宋歌愣了愣,邊城?翎兒一個人去邊城?一個女子、獨自、去那戰火紛飛的地方?她不知道一向疼司空翎在心尖兒上的王妃,是如何做到忍下不捨和擔憂,放手讓她離開?
是不是明白帝京已亂,留她在那隻會徒增危險?是不是清楚不捨釀大禍,禍不願及女,不如就及自身?是不是知道流言四起時,再想全身而退已是來不及?
見宋歌出神,眉間擔憂久久不散,溫自惜遂寬慰道:“我說她二人無礙不是沒有道理的,郡主此去邊城雖遠,但成王府處處排了眼線,既然咱們這兒都能遇上,郡主也不會落入危險,”他說,見宋歌微微鬆了眉頭,才落了心繼續道,“至於王妃,皇帝估計是有軟禁之意,但他不會主動去動王妃,畢竟邊關戰事吃緊,他還指望着成王父子給他打仗呢。”
宋歌不語,似乎被溫自惜說服了些許,小瑞見狀又寬慰了宋歌幾句,沒過多久熊大和鄭衝就回了來,幾人聊了片刻便各自準備睡下,宋歌雖爲女子,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們多在乎男女之別,所以各人和衣睡,熬熬也便過了。
宋歌卻久不能眠,水牢男犯既已有傳言道是帝京第二位王爺,那如此說來那說書人所言不假,自己當初和司空翊猜測的估計也*不離十了。但王妃聽聞此事直接便入了宮,不知她又知道些多少呢?或者換句話說,還有多少人卷在這荒誕的往事裡?
雞鳴聲起,宋歌一夜未眠,大軍急行,目測不出幾日就該進了西北地段。宋歌來着葵水,加上心事重休息又少,勉強支撐了數日,終於在體力不支倒下前,看到了姑祀城遙遠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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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蠢貨又進入複習迎考期了,怒摔!
這是最後一次考試了!想想都激動呢!竟然要放假了!
可是我沒有假期,要實習,再怒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