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與殺戮的祭祀下,伐虐鋸斧早已完全甦醒了過來,皮革綁帶如同觸鬚般緊緊地纏繞住了伯洛戈的右臂,蠕動着、鑽入伯洛戈的皮下血肉裡,與骨骼血管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彷彿是伯洛戈肢體的延伸一般,密不可分。
斑駁的斧刃開裂,分化出密集的鋸齒,它們彼此摩擦,發出尖銳的沙沙聲,一陣陣嗜血的狂怒隨之涌現,引擎般的心臟轟鳴,在伯洛戈的耳旁盤旋,直至這急促的心跳聲與自己的心跳聲重疊在了一起。
直至與這殘暴的武器融爲一體,殺入地上天國!
“來吧!”
議長大喝着,這已經是最後時刻了,不再需要任何保留,榮光者的偉力與極光之力交織在了一起,它們層層重疊,煌煌燃燒。
這裡是巢心、是地上天國,更是獨屬於議長的場域。
幾乎是在伯洛戈踏入場域的瞬間,癲狂的幻想蜂擁而至,一道道佈滿尖刺的巨大根鬚拔地而起,密集如暴雨般,朝着伯洛戈噼裡啪啦地打來。
伯洛戈無法統馭議長的幻造物,更無法操控這座被打造成堡壘般的巢心,只能依靠以太特殊的侵略性,將其附着在伐虐鋸斧上,以增強武器的殺傷力。
蕩起手斧,猶如穿行在密林之間,伯洛戈一邊躲閃挪移,一邊大開大合地劈砍,將那紛紛涌現的根鬚枝條攔腰斬斷。
霎時間,碎屑漫天,不待墜落,它們又再度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枚枚待墜落的雷矛,自天而降。
“別停下!”
霍爾特的怒吼聲與雷同至,身爲守壘者的伯洛戈,無法在作爲榮光者的議長手中佔到便宜,但同爲榮光者的霍爾特就不同了。
琥珀包裹住了墜落的雷矛,奇蹟般地將閃電凍結,它們就這樣凝滯在了半空中,猶如藝術品般,蘊藏的雷光不斷地分叉,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鋒利如劍、堅固如鐵般的根鬚越過了伯洛戈,朝着霍爾特襲來,霍爾特死盯着這些幻造物,忽然間,它們疾馳的速度驟減,直到完全停滯了下來。
霍爾特從容地在根鬚間的縫隙裡穿行,接着又一劍將它們劈成大塊大塊的碎塊。
揚了揚手中的怨咬,霍爾特有些喜歡這把劍了,不僅能承載榮光者的力量,並且還具備着極強的鋒利度,重量輕盈,如同揮舞着一道虛影。霍爾特開始好奇,伯洛戈是從哪搞到這把劍的了。
戰鬥仍在繼續。
巢心的空間對於伯洛戈來講並不算大,都不需要極境之力,只需要最基礎的以太增幅,他就可以在幾步內從一端到另一端,但面對議長的層層阻擊,伯洛戈的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在這地上天國之內,議長就是絕對的造物主,他的所思所想都將幻想成真。
先是幻想自己是虛靈學派凝華者……
伯洛戈看到了,扭曲憎惡的畫面佔據了他視野的全部,腳下堅硬的地面變成了柔軟的血肉大地,污臭的血液匯聚成小溪,從一旁淌過。
詭異的精神攻擊逐步深扎於伯洛戈的意識之中,伯洛戈漸漸失去了四肢的掌控力,曾經矯健的身體不再協調,笨拙地向前邁步,搖搖欲墜。
“這個願望可不便宜啊。”
伯洛戈聲音沙啞地向着前方說道,那裡空無一人,但他知道,虛假的幻象後,議長就站在那。
詭異的劇痛再度襲來,像是鐵錘般敲擊着伯洛戈的頭顱,砸碎他的顱骨,把他的腦組織全部碾碎。
鮮血從伯洛戈的鼻腔裡溢出,雙眼充血,伯洛戈還是低估了議長,哪怕他的鍊金矩陣再怎麼落後,但他畢竟是地上天國的締造者,身負着數不清的空想種,憑藉着這些詭異之物,他足以彌補與自己之間的代差。
更不要說,他是一位尊貴的榮光者。
“倒下吧。”
聲音具備魔力般,伯洛戈的雙眼變得沉重,連帶着整個身子都變得沉重不堪,他試着保持清醒,可在這地上天國的領域內,伯洛戈無法違逆議長的願望。
伯洛戈半跪在地上,向着前方說道,“好啊……那就倒下吧。”
說完,伯洛戈用着最後一點力氣,手斧折返,一舉劈開了自己的喉嚨,鮮血汩汩溢出,又被伐虐鋸斧吮吸殆盡。
議長被眼前這一變化弄的一愣,還不等自己動手,伯洛戈居然搶先終結自己的生命,緊接着議長猛然想起了有關於伯洛戈的情報。
“不死者!”
在議長低吼的同時,倒下的屍體猛地彈起,伯洛戈憑藉着死亡重置了自身的狀態,虛靈學派對他的負面影響全部清除。
“哈哈!”
地獄般的幻覺消失了,有的只是怒目的議長近在眼前。
議長明白,再嘗試用虛靈學派的力量捕獲伯洛戈已經不可能了,他隨即幻想着……升軀學派。
伴隨着軀體上又一枚空想種的枯萎,議長那乾癟老朽的軀體,像是重獲青春般,肌肉膨脹、血肉重組,難以言語的力量加持在了他的身上,迎着直衝過來的伯洛戈,揮出重拳。
拳速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音障,在那轟鳴的餘音間,伯洛戈覺得彷彿有顆炮彈直衝自己的面門。
避不開了!
兩人間的距離太短了,速度又是如此之快,伯洛戈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抵擋、迴避這一擊,只能死死地抓住手斧,奮力地從側面揮去。
自己的頭顱會被議長打爆,但同樣的,憑藉着軀體的慣性,伐虐鋸斧也將命中議長的軀體,這一次死亡,自己應該需要長達十幾秒的時間來恢復,希望霍爾特能填補這個真空期,避免自己的軀體被進一步地破壞,從而推遲復活。
諸多的想法在伯洛戈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極境之力增幅着,令伐虐鋸斧揮出一道猩紅的殘影。
斧刃從側面嵌入了議長的腰腹之中,交錯摩擦的鋸齒狀鋒刃,如同不斷開口閉合的口器,在命中血肉的一瞬間,便開始了那飢渴的大快朵頤,榨出新鮮的血與肉。
至於那試圖砸爆伯洛戈頭顱的重拳,它懸停在了伯洛戈的眼前,即便攜帶着千鈞之力,也難以再進一分。
琥珀包裹住了它。
“乾的好!”
伯洛戈大吼着,欺身而上,一手死死地抓住握柄,令伐虐鋸斧緊緊地咬住議長,另一隻手則握成拳,照着議長的臉龐狠狠地砸下重拳。
如同街頭鬥毆般,趁着琥珀遲緩議長的數秒內,伯洛戈接連揮出重拳,每一聲怒吼都伴隨着一聲低沉悲鳴,連帶着骨骼碎裂的聲響,不絕於耳。
眨眼間,議長的臉龐面目全非,血肉從開裂的傷口裡翻了出來,汩汩的血液淌個不停。
污濁中,渾濁的雙眼直視着伯洛戈,彷彿有無形的尖刀透過目光而至,強烈的劇痛從伯洛戈的雙眼上傳來,像是被烙鐵灼瞎了般,伯洛戈的視野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接着是……統馭學派。”
議長的喉嚨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伴隨着又一枚空想種的萎縮,他的幻想再度成真。
伯洛戈的身體完全僵住,動彈不得,緊接着,伯洛戈感到自身的重力被增加了數十、數百倍,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與地面緊貼着,任由自己如何掙扎,都難以站起來分毫,甚至說因過度的用力,血肉下傳來的骨骼崩斷的聲響。
如同有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按壓住了伯洛戈,內臟因壓力變形、位移,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中奔涌而出,如同被榨乾的鮮果。
“哈哈哈,現在如何!”
議長肆意嘲笑着,爲了保持永生,他從不濫用空想種的力量,但如今爲了抵禦強敵,沒什麼好在乎的了。
“這就是天神的感覺嗎?”
議長緩緩地攥緊拳頭,力量映射在伯洛戈的身上,他的四肢被扭斷,像是被壓縮的垃圾般,身體以怪異的姿勢逐漸擰在了一起。
血泊中伯洛戈笑個不停,榮光者的輝光自他身後閃爍。
就在議長擡頭看向霍爾特的瞬間,一道曲徑裂隙在他眼前綻開,海量的以太撲向來者,但它們剛剛起步,就被遲緩在了原地。
怨咬刺出黑暗,貫穿了議長的咽喉,霍爾特用力地扯動劍刃,將議長的胸口完全劈開,骨骼整齊地斷裂,鮮血濺射,接着定格在了半空中。
速率錯亂!
霍爾特的以太爭先恐後地沿着傷口鑽入了議長的體內,每一根血管、每一束肌肉纖維等,它們的速度被分化差異,哪怕只是呼吸帶來的肺部收縮,都會導致大片的器官與血肉崩潰,更不要說在這劍傷之下,一道純粹漆黑的線逐漸現象了出來。
一道曲徑裂隙於議長的胸口綻放。
金屬的斬擊僅僅能從物理層面切斷血肉,而憑藉着曲徑裂隙,霍爾特將在維度上將議長徹底劈開。
倒在地上的伯洛戈讚歎着霍爾特的力量,在榮光者的全力釋放下,怨咬上的蛻虛劍油被徹底揮發,以至於在鋒刃的表面形成一層琉璃般的迷離色澤。
傷勢可怖,但還殺不死議長,只要身處於這地上天國之中,只要還有空想種,他就是無法被抹滅的存在。
只是……只是……
議長能清晰地感受到,霍爾特的以太正在自己的體內橫衝直撞,他的意圖很明顯,企圖攻破自己的矩魂臨界,徹底無力化自己,從而阻止自己時間回溯。
議長不甘地咆哮道,“再來!”
話音剛落,時間的漣漪以議長爲原點,無情地向着四面八方擴散,浩浩蕩蕩。
見議長要再次重啓戰鬥,霍爾特果斷地後撤,試圖沿着身後的曲徑裂隙,返回巢心大門之外,避開時間漣漪的吞食,可在這時議長艱難地伸出手,以太狂涌而至,令霍爾特的重力加倍。
只要重置掉霍爾特的記憶,議長就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重獲優勢,他就快抓住霍爾特了,但在這時,另一道銅色的漣漪拔地而起,與由他釋放的時間漣漪對撞在了一起。
鮮血灌滿了伯洛戈的喉嚨與雙肺,強烈的窒息感中,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伯洛戈仍努力地向議長露出微笑,手腕上的時環熠熠生輝。
兩道時間漣漪對撞在了一起,僵持只持續了一兩秒的時間,時環所引發的漣漪就被空想種的力量輕易碾碎,也正是憑藉着爭取而來的一兩秒,霍爾特成功躲入曲徑裂隙,出現在了巢心大門外。
霍爾特目光冷峻,遠遠地望着議長與伯洛戈,任由時間的漣漪將兩者吞食。
膨脹、坍縮,歸於原點。
議長依舊是那副幹朽的狀態,伯洛戈則站在霍爾特的前方,手中提着伐虐鋸斧。看樣子時間重置到了伯洛戈殺入地上天國的那一刻。
這一次伯洛戈沒有貿然進攻,轉了轉手中的手斧,他像是進入了狀態般,聲音邪異了起來。
“知道嗎?耐薩尼爾沒有死,他就在下面休息,估計再有點時間,他應該就休息夠了,一步步地登上高塔,來到這裡。”
伯洛戈舔了舔牙齒,笑容囂張,“就算耐薩尼爾不參戰,你又能重來幾次呢?”
“哦……對了,我猜,哪怕我們耗光了你全部的空想種,你應該也會爲自己留下那麼一顆吧?畢竟你這麼怕死的傢伙我見的太多了,就算自己的野心隕滅了,你們也不敢面對死亡。”
伯洛戈的語速變得越來越快,“沒錯,你一定會爲自己留下一枚空想種,延續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說,殺到你剩下最後一枚空想種時,你也不會重啓時間的。”
他驚喜地跺了一下腳,“太棒了,這說明,我們可以捕獲活着你,把你俘虜,對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議長不屑地說道,“這種程度的攻心,未免太小兒科了吧?”
“不不不,這纔不是什麼攻心,只是闡述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伯洛戈搖搖頭,“就像你說的,凝華者至上,如果我打敗了你,就說明你不配成爲那個終極凝華者,所以……你也只是一個可以量化的資源罷了。”
“一位活了不知道多久,具備大量與空想種、幻造學派知識的老傢伙,你活着,可比你死了要有價值。”
伯洛戈搶在議長之前說道,“你覺得你不會輸?哪怕輸了也不會配合我們?”
在議長錯愕的目光下,伯洛戈笑容變得越發猖狂邪惡,“議長,你身處這個位置,你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辦法讓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議長嚥了咽乾澀的嗓子,他莫名地在伯洛戈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難以言明的寒意,沿着皮膚的毛孔滲入其中,沿着血管爬行……
突然間,霍爾特行動,他率先出擊,在伯洛戈的身前劈開一道曲徑裂隙,議長沒時間多想,正準備迎接着兩人的衝擊,卻發現霍爾特根本沒有踏入曲徑裂隙裡。
一道又一道!
霍爾特在原地劈砍出了數道曲徑裂隙,相應的,一道道裂隙在巢心的四面八方浮現。
議長的心變得沉重了起來,這時伯洛戈的話遠遠地傳了過來。
伯洛戈一臉的笑意,向着議長挑眉,“要重置嗎?”
說完,伯洛戈轉身踏入一道裂隙之中,至於霍爾特,他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以太如潮汐般,向着議長涌來,他延續着先前的幻想,先是虛靈學派,接着是升軀學派……幻想成真的力量下,議長就是真正的天神,無視種種鐵律,肆意玩弄着時間,打破學派間的隔閡。
議長此時應該欣喜若狂纔對,可他的心底只有冰冷。
“在這嗎!”議長面向一側的曲徑裂隙大喝着,從那縫隙之中,他感受到了以太反應的靠近。
像是爲了獎勵議長猜對了目標,霍爾特從其中殺出,絕對的遲滯感遍佈,將整個區域化作泥濘的沼澤。
議長的步伐一沉,但很快,以太互斥成功抵禦住了遲緩的侵襲。
他號令道,“跪下!”
沉重的壓力涌向霍爾特,百倍的重力牢牢地抓住了他,宛如另類的遲緩,令他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很快,就像議長應對琥珀的包裹般,霍爾特同樣支撐起了以太互斥,拒絕着重力的束縛。
“我們只需要你的大腦,所以肢體、軀幹、內臟,都是些不需要的東西。”
忽然間,鬼魅般的聲音從議長的身後響起。
佯攻!這是一起佯攻!
伯洛戈無聲地從另一側的曲徑裂隙裡殺出,議長嘗試回防,可這時銅色的漣漪擴散,時環的凝滯籠罩住了議長,強行打斷了他的行動。
黑色的頭髮迅速變得花白,想要凝滯一位榮光者的動作,代價總是高昂的,幸運的是伯洛戈有着無限的籌碼。
不需要近乎永恆的停滯,只要那麼兩三秒就好。
伯洛戈抵近了議長的身前,飢渴難耐的伐虐鋸斧一口咬住了議長的喉嚨,交錯的鋸齒細膩地切割血肉,吮吸鮮血。
議長能清晰地聽到那黏膩的咀嚼聲,彷彿這把武器活了過來,啃咬着自己。
“滾開!”
議長呵斥着,幻想成真的統馭之力擠壓着伯洛戈,試圖將他擊退,但以太剛剛匯聚起來,就迅速消散,蕩然無存。
緘默?還是禁絕!
議長內心驚恐地環顧四周,能一息之間蕩平自己以太的,唯有本源學派榮光者了,可在這巢心之中,只有伯洛戈與霍爾特而已。
詭異的抽離感從喉嚨處的傷口裡涌現,像是有人在大口吮吸的自己的鮮血,連帶着體內的蘊藏的以太一併抽離。
“啊……啊!”
議長失控地尖叫了起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詭異的情況,緊接着他看到了雙目如炬的伯洛戈。
加護·吮魂篡魄。
可能是傷勢帶來的恍惚,在議長的眼中,伯洛戈的笑容變得越發誇張,嘴角彷彿要開裂到耳根般,露出無數染血的尖齒。
“我……抓住你了!”
伯洛戈的聲音嘶啞,他舉起了右手,一道道綁帶從他的血肉中延伸,連接在了伐虐鋸斧的握柄上,如同禁忌的鎖鏈般,將兩人完全束縛在了一起。
“該死!該死!”
議長不斷咒罵着,他嘗試調動以太沖散伯洛戈,可每當他匯聚起以太時,囤積起的以太便突然消失一口,彷彿有頭無形的怪物吞食掉了這一切。
是……是伯洛戈!
感受着伯洛戈體內不斷充盈,乃至快要脹破鍊金矩陣的以太,議長確信造成這一怪異現象的人正是伯洛戈。
“無需手腳!”
伯洛戈大喝着,正如之前那般,一記手刀劈砍向議長的胸口,但這一次議長憑藉着幻想成真的升軀學派之力,擡手擋住了伯洛戈的重擊。
“閉嘴!”
議長討厭伯洛戈的吼聲,那聲音彷彿能觸及靈魂般,引來陣陣躁動。
擋住重擊,並施加追擊,極境之力加持,議長反過來一拳貫穿了伯洛戈的胸口,連帶着擊穿了伯洛戈的肺葉,令他那擾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伯洛戈的身子無力地向後仰,就在他快要倒下時,他突然又挺直了身子,雙手抱住了議長的頭顱。
“無需手腳!”
伯洛戈衝着議長嘶吼、咆哮。
剎那間,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議長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那隻貫穿伯洛戈胸口的手臂斷裂,視野的余光中,霍爾特突兀地出現在了議長的身後,遲緩住他的肢體,保持着揮劍的動作,劍刃的邊緣掛着血絲。
“無需手腳!”
宛如狂歡般,伯洛戈癲狂地大吼着,如野獸般撲了過來,一口咬住了議長的臉龐,短暫的糾纏後,伯洛戈猛地起身,幾乎將議長的整張臉龐撕扯了下來。
霍爾特手中的鋒刃,折返劈斷了議長的雙腿,沿着膝蓋整齊斷裂。
“哈哈!”
怪異的狂笑聲繼續,一時間議長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在面對的是什麼東西,緊接着他注意到,那殘留在伯洛戈胸口的斷臂,居然在一點點地被伯洛戈的身體吞食。
在伯洛戈胸口傷勢的周圍,生長出了一圈圈鋸齒狀的牙齒,它們如絞肉機般,把議長的斷臂細嚼慢嚥……
此時再看向伯洛戈……那不是幻覺,伯洛戈像是被混沌的魔神賜福了般,他的嘴角開裂到了耳根,口腔中遍佈着鋒利的鋸齒狀倒刺,心臟高頻跳動,聲音宛如引擎般轟鳴不止。
加護·獻身戮武。
伐虐鋸斧完全活了過來,與伯洛戈的血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鋸齒狀的尖牙利爪如同荊棘般長滿了血肉的每一處,化作純粹的武器。
“也無需耳目!”
怪異交錯的鳴叫聲響徹,議長感到劇烈的震動從雙耳旁傳來。
雙手!
伯洛戈扼住議長頭顱的雙手,此時居然也畸變成了詭異的鋸齒鋒刃,頃刻間便在議長的頭顱上留下了一道道或淺或深的血痕,刺穿耳膜,摧爛雙眼。
視野一片猩紅,議長號令着虛靈學派的力量,反覆重創着伯洛戈的心智,可任由他釋放多麼極致的力量,一輪輪的心靈衝擊就像是命中了黑洞般,沒能限制伯洛戈的絲毫的動作。
議長不禁懷疑起,眼前的伯洛戈是否還具備着心智。
議長猜對了,此時的伯洛戈確實不具備所謂的心智可言了,自然也不會受到心靈衝擊的影響,現在他的腦子、思維的所有,全部被一個癲狂的、非理性的偏執佔據,而這正是加護·吮魂篡魄所帶來的詛咒。
該說不說,想要篡奪榮光者的以太,對於伯洛戈來講還是太吃力,僅僅是吞食了幾輪,就直接抵達了閾值,觸發了詛咒,因此伯洛戈乾脆發動加護·獻身戮武,反正也是失控,不如失控的徹底一些。
“只需頭顱!”
怪物低吼着,疊疊拼起的鋸齒刃撕裂了議長的胸膛,一顆顆枯萎或是碩大的空想種,被硬生生地從血肉上撕扯下來。
暴怒之罪帶來的純粹狂熱反覆轟擊着議長的心臟,他努力遏制那原始的暴力衝突,保持着一絲的清醒。
失敗了。
議長很明確地意識到,在這一次時間回溯中,自己不再有任何勝算可言了,是時候重啓時間了!
“重啓……重啓!重啓!重啓!”
議長失控地呼喊着,可任由他怎麼揮動力量,空想種始終沒有迴應他的願望。
怎麼回事?
議長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當他嘗試進一步運轉以太時,難以忍受的劇痛從他的肉體、靈魂之上傳來。
只見那映射在軀體之上的鍊金矩陣變得暗淡失色,連接起來的紋路也出現了斷裂、錯位。
鋸齒刃刺穿了議長的腹部,再迅速地抽出,倒刺帶出大塊大塊的內臟,與此同時,一股極具侵略性的以太鑽入軀殼之中,把他的矩魂臨界鑿的千瘡百孔,又在鍊金矩陣上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魂疤。
在伯洛戈與霍爾特的聯手強攻下,伯洛戈的以太殺穿了議長的矩魂臨界,擊碎了他的鍊金矩陣,在其上留下一道道致命的魂疤。
也是隨着矩魂臨界失防,這一刻,伯洛戈沉寂已久的統馭之力終於得到了釋放。
“支配!”
隱約間,議長聽到有那麼一個聲音號令着,緊接着他看到輝耀的軌跡從伯洛戈的身上蔓延至了自己身上,彷彿伯洛戈的鍊金矩陣將自己同化了般。
“重啓!該死的,怎麼還不重啓!”
議長不在乎那麼多了,他反覆嘗試觸發空想種,但任他怎麼努力,始終都沒有迴應,議長不明白爲什麼空想種拒絕了自己,然後他突然注意到了外界的變化。
伯洛戈那猙獰的模樣近在眼前,但他的動作卻凝滯住了般,無數鋒利的鋸齒刃懸停在了半空中,連帶着血液與碎肉也一併定格。
被定格的不止是伯洛戈,還有議長自己,他的身體同樣動彈不得,周圍的世界也是如此,全部邁向了絕對的永恆之中。
起初,議長驚恐的不行,但當這種凝滯持續了數分鐘後,議長逐漸冷靜了下來,他開始思考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當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後,不安感重新捕獲了議長,他像是被囚禁在了一個永恆的牢籠中。
議長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已經死了,而這就是死後的世界,還是說,自己其實成功啓動了空想種,但這一次空想種實現錯了願望,把自己永遠定格在了死亡的前一刻。
不明白,議長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小時、兩小時、一天、兩天……
當時間推移到第三天時,在這絕對停滯的時刻裡,議長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見那懸停在自己頭頂的鋸齒刃,照比三天前,它微微下降了那麼一釐米……
沒錯,時間沒有定格,它仍在流動,只是……只是自己被遲緩了而已。
當伯洛戈擊穿自己矩魂臨界時,霍爾特也成功地侵入了自己的鍊金矩陣,他遲緩了自己的神經意識,把自身的感官無限延遲下去。
琥珀不止包裹住了肉體,也通過包裹住神經,進一步限制了意識的啓動。
是啊,並不是空想種拒絕了自己,而是自己的指令發出的太慢了,慢到空想種來不及接受到這一指令。
時間也沒有過去三天之久,只是自己的感知太遲鈍了,幾秒的時間,也被稀釋的無比漫長。
這一刻,命數已定。
議長呆滯地望着那些降臨的鋸齒刃,他先是無能狂怒,接着是坦然、絕望,直到祈求,祈求時間過的快一些吧,快令這刀刃降臨吧。
死亡前的漫長定格,如同一場無聲的酷刑,無限折磨着議長的心智。
在議長的感官之外,一切流速正常的世界裡。
伯洛戈輕易地撕爛了議長的軀體,接着就像他說過的那樣,伯洛戈一把抓住議長的頭顱,硬生生地將它從血肉模糊的胸腔裡抽了出來,猩紅的脊柱破體而出。
在這脊柱之上,一顆碩大的空想種掛在那,伯洛戈猜,這應該就是最初的那枚空想種。
在這顆空想種之下延伸出一條條根莖,它們連接起了那些劣化的空想種,像是豐收般,一大把的果實掛在脊柱的枝條上。
議長的雙目呆滯,他仍處於絕對的意識遲滯之中,被徹徹底底地無力化。
當伯洛戈從狂怒與偏執中解脫時,霍爾特已經結束了對議長的安全處理,他解開了施加在議長身上的遲滯,只聽那顆殘存的頭顱,微微地閉合着嘴脣。
他在說。
“殺了我……”
伯洛戈完全沒有理會議長的反應,只把他當做柺杖一樣拄在身下。
至此他殺穿了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