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什麼神,什麼鬼呀的!人家的小心肝都要被你嚇出來了。”顏悅將胸脯拍地啪啪響,滿屋子都聽得到那清脆的響聲,卻是依舊沒有聽話地點燈。
司徒君璞這此真的有些火了,她循着顏悅的聲音閃身過去,精準無誤地扣住了她的脖子。“顏悅,你不要逼我發火!”
突然被人扣住脖子,顏悅一身冷汗都驚出來了。“大……大小姐,您……您若是怕黑,就……就直說,我……我……我想想辦法就是了。”顏悅的聲音帶着顫抖,這次是真的顫抖。
“點燈!”司徒君璞威脅似地收了收掌,再次沉聲命令到。
“好好好,點,點!”顏悅苦笑着應了一聲,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一顆珠子塞進司徒君璞手中。“給……給你!”
司徒君璞摸到覆蓋在珠子表面的厚厚布料,伸手撥開之後,便有璀璨的光芒透了出來,驅散了一室黑暗。
是夜明珠!這顏悅根本是在跟自己裝蒜。司徒君璞不悅地瞪了顏悅一眼,放開了她,舉着夜明珠專心地四下搜尋起來。可是出乎意料,空空如也!她們所在的地方並沒有其他人。
“這哪裡有什麼人呀?大小姐您可真是人嚇人,嚇死人了!”顏悅誇張地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脯,以示她受驚的程度。
司徒君璞四下打量了一下,眉頭皺得死緊。她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四方四正,四面環牆,空無一物的空屋子!顯然地,這裡還有機關!
司徒君璞瞥了一眼一臉受驚的顏悅,寒着臉問到。“機關在哪裡?”
顏悅先是一愣,而後便也沉下了臉。“大小姐,您這樣的要求可是過分了!我都跟你說了,這是我的密室,我又豈能告訴你機關的位置?”
“你不說,我自己找!”司徒君璞也不跟顏悅多廢話,說着便要往牆上摸去,卻被怒氣衝衝的顏悅攔了下來。
“大小姐,我好心幫忙,您卻擺出這樣的姿態,倒叫我覺着是徒惹一身腥了!”顏悅一雙嫵媚的杏眼,此刻正閃爍着憤怒的火光,可見她也是真的動了怒了。“您若不信我,那便罷了,我也省了心的。我這就送你出去吧,修復守宮砂這事兒,還請老夫人另尋高明去吧!到時候怪起來,也不是我的罪過!”
提到司徒老夫人,司徒君璞原本冷硬的表情鬆懈了許多,卻還是沒有退讓。“我只是想抓到那個人!”
“什麼這個人,那個人的?這裡哪裡還有別人?”顏悅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您若是怕黑,您便直說,不要東拉西扯地裝神弄鬼!媽媽我膽子小,嚇破了你可賠不起!”
司徒君璞緊抿着脣,一言不發地盯着顏悅,試圖判斷她話語的真實度。顏悅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這間密室裡出現過第三者,司徒君璞不敢確定。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說顏悅膽子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不,燈也給你亮了,你還這個那個的磨磨唧唧。一個兩個都這麼麻煩,搞得誰誰都要害你們似的!你以爲老孃我願意伺候你們嗎?要不是看在風鳴的面子上,就算你們哭着求着,老孃我都不會幫你們!”見司徒君璞不說話,顏悅的氣勢越發足了,噼裡啪啦就是一頓罵。
顏悅這話倒是真的,在外人面前,她就是一風騷的徐老半娘,這戲鳳樓的老闆娘,普通到了極點的花樓老鮑。密室也好,修復守宮砂這類本事也好,可是不會輕易外泄的。這次也是受了風鳴所託,顏悅這才勉爲其難接了司徒君璞這私活,還是免費的義工。
剛剛在後院的時候,司徒老夫人一副嫌棄加懷疑的態度,就已經讓顏悅心中不悅了,這會兒司徒君璞還這樣麻煩,顏悅也是來了脾氣的。她從來也就不是一個什麼好脾氣的人,這會兒是徹底不想壓抑自己的火氣了。
“走走走,趕緊給我走!”脾氣上頭,顏悅猛地推了司徒君璞一把,罵罵咧咧到,“出去出去,馬上給我出去!老孃不伺候了!鬧心死了!”
說着便怒氣衝衝地當着司徒君璞的面,就打開了機關,有一條甬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司徒君璞面前。
顏悅又將司徒君璞往前一推,極其不耐煩地催到,“走,馬上走,順着這走到頭就能回到那暗房了,你自己回去吧!”
顏悅這一頓火,倒是讓司徒君璞沒了脾氣。她定定地站在甬道面前不動,這條甬道顯然不是剛剛她們進來的路。司徒君璞清楚地記得來的路上,她們分明轉了兩個彎,並且一路上也是十分寬敞的,不像這個甬道這樣,伸手可觸及牆面。
“顏媽媽,許是我太敏感了,還請媽媽你見諒。”能屈能伸,是司徒君璞的一大優點。這個密室和這個顏悅都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司徒君璞內心的探索**都被勾了起來。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她若是這樣無功而返,那老太太不知該多少傷心。司徒君璞一來不願讓司徒老夫人難過。二來嘛,這賊不走空,既然來都來了,她肯定不能空手而歸,這可不是她司徒君璞的風格。
顏悅冷哼一聲,表示不買司徒君璞的帳。
見顏悅還是一臉氣哼哼的模樣,司徒君璞揚起笑臉,走到顏悅身邊,扯着她的袖子輕聲撒嬌到。“好媽媽,您有所不知,我……我素來怕黑,剛剛又盡覺得陰風陣陣,似有人在我耳邊吹風,真正是叫人害怕……”司徒君璞說着還小心打量着四周,露出惶恐的神色。
司徒君璞楚楚可憐的模樣加上軟糯粘膩的嗓音,正是令人聽着都酥了。顏悅心中的氣,頓時消了大半,不過卻還是沒有軟化。“明明是你心裡作怪,卻還胡謅這裡有人,害得我也被你嚇得夠嗆。這下好了,這屋裡乾乾淨淨哪裡有人影,你卻還不依不撓,實在可氣!”
“媽媽……您……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計較了,我……我這……這不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怕麼……”司徒君璞低下頭地在顏悅肩頭蹭了蹭,盡顯女兒的嬌羞。“媽媽您就別再笑話我了,行麼?”
司徒君璞這番親暱的舉動,頓時讓顏悅愣住了。司徒君璞一個千金大小姐,對她這樣的風塵女子,應該像司徒老夫人那樣,對她們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可現在,司徒君璞竟這樣親暱地蹭着自己的肩頭,宛若是在跟母親撒嬌的小女兒一般,顏悅的一顆心都要被融化成一汪春水了。
可是,這……不科學啊!像司徒君璞這樣的大家閨秀應該像司徒老夫人那樣,對她們避而遠之,唾棄鄙視纔對,司徒君璞她爲什麼……顏悅僵着身子不敢動,不敢確定司徒君璞這舉動是不是心機叵測。
“好媽媽,您就別再跟我生氣好麼?我跟您道歉還不成麼?是我錯了,我不該破壞規矩,我把夜明珠還您便是!”就在顏悅沉思的時候,司徒君璞甜糯的撒嬌聲再次在她耳邊響起,緊接着那碩大的夜明珠便落到了顏悅手中。
“好媽媽,您行行好,快幫幫我吧,不然我祖母可得着急了。”司徒君璞也不管顏悅消氣沒消氣,便拉着她要走。
“走哪去?”顏悅反手扯住了司徒君璞,嗔怪了一句。“你知道往哪走啊?”
司徒君璞偷笑一聲,而後轉過頭一臉無辜地望着顏悅。“我不知道。”
“不知道還瞎走,也不怕撞牆!”顏悅語氣還是有點衝,卻顯然已經沒有在生氣了。“閉上眼睛,不許偷看!”
司徒君璞知道顏悅這是要打開機關,便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顏媽媽,其實您也可以遮住夜明珠的。”
“哼,一會兒黑了,又得有人要怕得發癲了。”顏悅氣哼哼地回了一句。
司徒君璞莞爾,顏悅的體貼令她有些感動。看來這兇巴巴的老鮑,心也挺軟的嘛!
“好了,睜開吧,趕緊走了,一會兒可真該耽誤了。”顏悅扯了扯司徒君璞,牽住了她的手。
依言睜開眼眸的司徒君璞不着痕跡地望了一眼二人交握的雙手,知道顏悅這是在試探自己,非但沒有掙扎,反而親暱地挽住了顏悅的手臂,並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好,請媽媽帶路吧!”
顏悅又是一愣,隨即便也笑了。且不管司徒君璞是不是在做戲,至少這丫頭這樣的親暱,還是挺對她胃口的。
顏悅沒有再收起夜明珠,二人循着光亮再走了一小段路,便來到了一間敞亮的屋子。
尚未走近,司徒君璞便聞到了屋子裡散發出來的濃郁的藥香味兒,屋子兩邊整齊地擺放着兩排藥櫃,一張木榻依牆擺放,屋子中間放着一張長桌和幾把椅子,桌子上擺放着瓷瓶,紗布和鍼灸的銀針,看起來像是一間小診所。
司徒君璞打量了一下週圍,並無看到任何門窗,顯然她們尚未回到地面。將這裡照亮如白晝的是鑲嵌在頭頂的幾顆碩大的夜明珠。司徒君璞擡頭望着那些照明用的璀璨耀眼的夜明珠,腦海裡再次有某些畫面閃過。
那是一個晶瑩剔透,宛若冰雪王宮一般的冰雪天地,在那個地方,這樣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也被當成了燈泡,用來照明而已。那是什麼地方?司徒君璞閉上眼睛,用力回想,企圖找到更多的信息。
“脫掉衣服,躺到榻上去。”就在司徒君璞沉思的時候,顏悅的聲音響起,阻斷了她的思路。
脫衣服?司徒君璞一愣。“要脫光嗎?”守宮砂不是在手臂上的嗎?
“恩,當然,不然我怎麼替你檢查。”顏悅理所當然地回答。
司徒君璞的嘴角抽了抽。“你確定要脫光?”光不溜丟地被人檢查,這個,感覺好尷尬哎……
“脫吧,趕緊的!”顏悅似笑非笑地望着司徒君璞。“害什麼羞啊!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你沒有的我也有,你難道還怕我佔你便宜不成?”說着顏悅還故意抖了抖她波瀾壯闊的胸脯。
司徒君璞下意識低頭望了一眼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胸口,頓時有些臉頰發燙。好吧,她不得不承認顏悅這位熟女確實比她這具尚未完全長開的青澀小身板有看頭多了。
見司徒君璞臻首低睡,一臉緋色,顏悅的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司徒君璞到底是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臉皮薄得很,不比她花樓裡那些早已身經百戰,不知害羞爲何物的姑娘,讓她在陌生人面前yi絲不gua確實是爲難她了。
“好了好了,我轉過身去,你脫了衣服以後,就蓋上被子遮遮吧!”顏悅不再取笑司徒君璞,體貼地背過了身子,準備起了需要的工具。
司徒君璞這才手腳麻利地解開了衣裳,三兩下就將自己扒得一乾二淨了。
“我好了,媽媽。”蓋上被子以後,司徒君璞這纔開口喚了顏悅。
“好!”顏悅應了一聲,端起了工具用品,轉身走到竹榻邊。
看到司徒君璞裸露在被子外面的兩截雪白的藕臂,再看到她空空如也的左臂,顏悅忍不住一陣心疼,這樣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竟生生被人毀了,可不讓人嘆息。
“大小姐,我要在你身上取些血,會有一點疼,你稍忍一忍。”莫名的心疼,讓顏悅的語氣也溫柔了幾分。
“恩,媽媽儘管放心做吧,我不怕疼。”司徒君璞回了一個笑容給顏悅。取一點血而已,就是扎一刀,她都不會喊一聲滴。
“好姑娘!那我就開始了。”顏悅讚了一聲,便動起手來。
不過司徒君璞最終沒有喊疼,卻是驚呼不已。“媽媽,你……你做什麼?”
看到顏悅掀開下半部分被子,將手探了進去,司徒君璞不由得縮回了腿,驚喘連連。什麼鬼?不是說要取血嗎?她那麼長的胳膊擺在外面,幹嘛非得往下面找?
“大小姐,普通血液並不能凝固守宮砂,我需要你的宮血。”顏悅平靜地回答,絲毫沒有戲弄褻玩的意思。“放心,很快的,不會很疼的,你相信我。”
宮血?司徒君璞只覺得一陣頭暈,所以她是要被一個女人看光摸光嗎?她能不能說不要啊?“別的地方不行嗎?”
顏悅一臉堅定地搖了搖頭,“只有宮血才行!”
哦,天吶~~~司徒君璞一臉挫敗地捂住臉,糾結不已,好半響她才硬着頭皮張開了雙腿。罷了罷了,權當是做婦科檢查吧!
“你……你經常做這事嗎?”司徒君璞藉着扯談來消退內心的緊張感。
“沒有,你是第一個。”顏悅嘴上應着,手上也沒閒着。誰吃飽了閒着沒事幹補守宮砂玩?更何況,她也不是隨便什麼人來都會出手幫忙的。
“啊?第一個?”司徒君璞驚呼一聲,那顏悅一副打在我身上的信誓旦旦模樣是幾個意思?唬人的哇!“你確定能成?”
顏悅勾脣一笑,自信地回答。“當然,我從來不做無用功。”
“啊哦……”顏悅的自信太滿,司徒君璞竟覺得無言以對。
就在司徒君璞躊躇着想要找話題的時候,那邊的顏悅已經重新替她蓋回了被子。“我要些時間調製一下,你可以先穿上裡衣。”
“這就完事了?”司徒君璞有些錯愕,說好的疼痛呢?不是說會有點疼麼,可是她連一丁點感覺都麼有啊!別說疼痛,她甚至沒有感覺到顏悅有碰到她。
“恩,好了。”顏悅笑吟吟地舉着手中的瓷瓶在司徒君璞面前晃了晃。
“不是說會疼麼?”白色瓷瓶壓根看不清裡面的內容,司徒君璞有些懷疑顏悅是不是在誑自己。
“怎麼你還嫌棄我下手太輕啊?”顏悅輕笑一聲,“不痛不癢地完成一切不是挺好麼!”
不用承受疼痛自然是好的,不過,疼痛讓人清醒,這樣無聲無息,反倒沒有安全感了。“需要痛的時候就應該痛,適當的疼痛纔有存在感。”司徒君璞回了一句,扯過了衣服。
“你倒是有想法!”顏悅隨口應了一句,便坐到桌子面前,專心調配起藥液來。
披着外衣的司徒君璞好奇地趴在一旁看着。“顏媽媽還懂醫術。”看這一屋子的藥櫃,再看顏悅嫺熟無比的手法,顯然是個醫學達人。
“略懂皮毛而已!”顏悅回答得很含蓄。
略懂?司徒君璞可不信。顏悅只怕是箇中高手吧!
“顏媽媽,你既然懂得歧黃之術,爲何不開醫館,反倒做起了這迎來送往的生意呢?”司徒君璞撲閃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顏悅。
顏悅的手一頓,擡頭看了司徒君璞一眼,笑得沒心沒肺。“這生意有什麼不好?不費神不費力就有源源不斷的銀子滾滾而來,比起累死累活開醫館可不知強了多少倍!”
這倒是大實話。司徒君璞點點頭,“顏媽媽精明能幹,真正令人佩服。”這古代也沒有掃黃打非的事,打開門光明正大做生意,確實是個不錯的買賣!
“喲,怎麼滴?大小姐還對我們這行感興趣啊?”見司徒君璞一點膜拜的表情,顏悅有些失笑。這尋常名門閨秀可不會像司徒君璞這般。
“哈哈,我就覺得這樣零成本高收入的好行當,的確來錢。”司徒君璞爽朗地笑笑。司徒君璞對賣肉沒興趣,對賺錢倒是有那麼幾分興趣。沒來這古代之前,她就在思索第二職業,不過倒也沒想過去當拉皮條的媽媽桑。
顏悅挑了挑眉,“大小姐還會差錢嗎?”這司徒家的產業雖說不上鉅富,可也是大富大貴之家,司徒君璞可不會缺銀子。
“多多益善嘛!”司徒君璞不以爲意地回了一句。事實上,她是覺得自己賺來的錢,纔有意思嘛!
“你倒也貪心的。”顏悅停下手中攪拌的動作,示意司徒君璞坐下。“坐在這裡,伸出胳膊來放到桌上,我要給你種進去了。”
司徒君璞依言坐下,撇開了外袍,露出了藕荷色的肚兜,伸出了潔白的手臂放到了鋪着軟布的桌子上,好奇地盯着顏悅手中的明顯比繡花針更粗更長的銀針。
“這次是真的有點疼了,可要忍住了,不許亂動呢。”下手之前,顏悅再三叮囑到。
這麼粗的針扎進去不痛纔怪!司徒君璞點點頭,“來吧,我保證雷打不動。”
“說得真勇敢!”一會兒也能表現得這樣勇敢纔好!顏悅揶揄地瞥了一眼司徒君璞,便執起銀針在調製好的暗紅色藥液中沾了一下,然後便利落地扎到了司徒君璞的左臂內側。
銀針尖細的針頭輕易地扎破了司徒君璞的肌膚,尖銳的痛令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隨後隨着藥液的灌入,灼痛感便越發強烈了。你妹!這叫有點疼嗎?分明是非常疼,無比疼好不好?
司徒君璞用力閉住眼,咬緊牙關,強忍着痛楚不動一動。顏悅的動作反覆了好幾次,每一次隨着藥液的灌入,疼痛感便比先前加重一倍,待到顏悅停手的時候,司徒君璞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
“好了,你先別去碰它,待一刻鐘後,等它凝固再動。”見司徒君璞一頭汗水,卻果真一動不動,顏悅有些莞爾,望着她的眼神也多了一絲讚賞和一抹溫柔。果真是個勇敢的姑娘!
“來,好姑娘,擦擦汗吧!”顏悅遞了手絹給是司徒君璞。
司徒君璞接過手絹擦了擦汗溼的額頭,有些不滿地抱怨到,“顏媽媽,我下次一定不相信你了,你對疼痛的界定實在太模糊了。”
先前毫無知覺,顏悅說有點痛,現在痛得要死,她還是說有點痛。這個痛的概念,實在是太廣泛了!
顏悅噗嗤笑出聲音。“可不是你自己說的,有疼痛纔有存在感麼!”
“我說的可是適當的疼痛好不!”司徒君璞哼了一聲,低頭望着手臂上的一點硃紅,有些不太確定。“顏媽媽,這就成了嗎?”她沒有見過守宮砂,之前沒有注意過這身體上的守宮砂,不太能肯定顏悅種的這守宮砂是不是過關。
“放心吧!如假包換,假一賠十!”顏悅戲謔一聲。她這守宮砂,只怕司徒老夫人看到會激動得飆淚呢,絕對是跟司徒君璞原先的守宮砂毫無偏差。
賠十?司徒君璞翻翻白眼,一個她都嫌多,還十個呢!自找虐吧!
先前一直是司徒君璞有意無意地打探顏悅的底細,在等待守宮砂凝固定型的時候,顏悅反過來八卦起了司徒君璞的私事。“大小姐,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動到您頭上來?”
司徒君璞秀眉一擰,老實地搖頭。“不知道,我記不得了。”
“是忘記了還是不願記起?”顏悅試探。
“是記不起來。我不知道我失蹤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完全想不起來,像是被人擦掉了一樣。”司徒君璞一臉坦誠。
顏悅卻是皺起了眉頭,明白是有人故意要抹去司徒君璞的記憶。“大小姐想要記起那些事情嗎?”
“恩哼,當然!”司徒君璞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她一定要找回她的記憶,並且她還要找到那個偷了她記憶的人!班門弄斧的東西,不知道向來只有她偷別人,可從來沒人能從她這偷走任何東西的嘛!當她神偷的名號是白瞎的咩?
顏悅的眸光閃了閃,“如此,要不要我替你把把?或許能有辦法幫你恢復記憶。”
“顏媽媽肯幫忙,那自然是好!”司徒君璞大大方方地伸出胳膊送到顏悅面前。
其實這段時間,司徒君璞也明裡暗裡找過一些大夫,想搞清楚失憶的原因,可也不知是她這憶失得太古怪,還是那些個大夫都是些花架子,竟沒一個能所出個所以然來的,更別說幫忙診治了。
顏悅擡手爲司徒君璞搭脈,探清她的脈息之後,顏悅好看的眉都扭成了兩道麻花。
“顏媽媽,我這是怎麼了?”司徒君璞看到顏悅皺眉的表情,一顆心都跳亂了。
顏悅定定地望着司徒君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反問到。“大小姐,除了您失蹤那幾天的事,別的可還有什麼想不起來的嘛?或者說,您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沒有。就只有那幾天的事想不起來。”司徒君璞毫不猶豫地回答。別的就算有什麼忘記的,她也不知道。畢竟那是司徒大小姐的記憶,不是她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該不會是得了什麼怪病吧?
“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大小姐失憶這事實在太過古怪,就是我也查不出所以然來。”顏悅露出抱歉的笑容。
可事實上,顏悅卻很清楚,司徒君璞這是中了忘憂散的毒,並且是反覆中毒!這個要解,有些棘手。顏悅的心情有些沉重。
“是嗎?”司徒君璞有些懷疑,“那有辦法讓我恢復記憶嗎?”
怎麼失的憶,司徒君璞沒興趣追究,她比較在乎的是如何恢復記憶。那段缺失的記憶力想必有十分重要的信息,而且她也很想搞清楚那假面男到底是誰。
“這個,我想想吧,若是想到辦法,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顏悅回了一個笑容,並不打算跟司徒君璞說實話。
“好吧,那就勞煩顏媽媽了。”司徒君璞多少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再糾結。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穿上衣服吧,我們該出去了。”顏悅檢查了一下司徒君璞手臂上的守宮砂,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司徒君璞整理衣服的時候,顏悅又叮囑到。“這守宮砂與你原先的無異,尋常無須刻意。不過這守宮砂只能補一次,這回你可千萬守好了呢!”
“媽媽放心,我不會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的。”司徒君璞眼眸冷凝。她可不是那個善良單蠢的司徒大小姐,想要算計她還得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所有算計過她的人,她都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他們!設計司徒君璞的仇,她一定會報!所有陷害司徒君璞的人,她都會親手將他們一個一個地收拾乾淨!
顏悅帶着司徒君璞從暗房出來的時候,距她進去的時候,已經足足過了有一個時辰。
和風鳴待在花廳的司徒老夫人,直等得焦躁不安,坐立難安,哪裡還有喝茶的心思,只焦灼地盼望着司徒君璞能快些出來。
面對憂心忡忡的司徒老夫人,風鳴一開始還耐心寬慰,到後來索性也閉上了嘴巴,默默唸起阿彌陀佛來。該解釋的都解釋過了,該寬慰的也都寬慰了,奈何司徒老夫人憂思深重,她也多說無益。
“師太,她們進去半天了,怎麼沒有任何動靜呢?”早已按耐不住守在暗房門口的司徒老夫人側耳親聽了半天,裡面竟是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聲音,讓本就憂心忡忡的她越發忐忑不安起來。
風鳴默默嘆息一聲,柔聲解釋。“老夫人,這暗房不同於普通的廂房,是用整塊大石堆砌而成,隔音效果甚好,您在外面,聽不到裡面的動靜也是正常的。”
聽得到纔怪呢!這暗房隔音效果好是一個,最要緊的是司徒君璞和顏悅壓根不在這肉眼所能及的暗房之內。
“哦,是這樣。”司徒老夫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不安地來回在門口踱步,口中的心安經念得越發響亮了。阿彌陀佛保平安,阿彌陀佛保平安……
此刻,司徒老夫人哪裡還顧得上守宮砂的事,唯獨求着司徒君璞能平安歸來。
可過不大一會兒,司徒老夫人又再次焦慮地開口。“師太,你不是說半個時辰左右就能結束的嗎?這都一個多時辰了,怎麼還沒出來呢?”
風鳴擰了擰眉,顏悅明明對她說過,一個時辰足矣,可是……這確實是耽擱了有好長一會兒了,該不會……出了什麼岔子吧?這樣想着,風鳴心中不由得也擔心了起來。
就在風鳴不知該如何跟司徒老夫人解釋延誤緣由的時候,暗房的門突然從裡面被打開了。司徒老夫人和風鳴皆是一喜,一回頭便看到了扭着腰肢的顏悅和款款走來的司徒君璞。
“君兒,君兒你沒事吧?你可算出來了!”司徒老夫人趕緊上前緊緊拉着司徒君璞的雙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關切地問到。“有沒有傷到哪裡?有沒有哪裡痛?”
司徒君璞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顏悅就已經搶先答話了。“哎呦喂老夫人,瞧您這話說的,像是我帶大小姐去做了什麼壞事似的。這話顏悅可不愛聽得緊!”
一站到陽光之下,顏悅又立馬恢復到了那個花枝招展,言語刻薄的花樓媽媽桑,揚着一張尖酸刻薄的臉,對司徒老夫人嘲諷到,全然沒有先前在密室時的和氣體貼。
司徒老夫人老臉一僵,頓時有些訕訕然,扶着司徒君璞的手臂查也不是,鬆也不是。先前在花廳飲茶的時候,司徒老夫人已經從風鳴那裡聽說了些許顏悅的事,知道她本是醫學世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家道中落,迫於無奈才墮入了風塵。
顏悅這人標準的面冷心熱,她經營這戲鳳樓也不全然是爲了撈財而已,反而也可以說是爲了行善。這戲鳳樓裡的姑娘,大多是家境貧寒,或是家道中落,流落街頭,無以謀生的女子,顏悅感同身受,可憐她們便將她們統統收進了這戲鳳樓中。
顏悅原本也是出生高貴的世家女子,熟讀四書五經,深諳婦道女戒,如今經營這風月場所,卻最見不得那些自視清高,輕視她們的高門女子。先前司徒老夫人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對她的避諱,自然會惹惱脾氣率直的顏悅。她對司徒老夫人的敵意,也自然是收不住的。
見顏悅一身芒刺又豎起來了,又扎得司徒老夫人啞口無言,司徒君璞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
“祖母,君兒好得很,顏媽媽本事了得,君兒半分痛苦都沒受的呢!”司徒君璞笑吟吟地說到,而後鬆開了司徒老夫人的手,朝顏悅深深地福了一禮。“顏媽媽,我還不曾向你道謝呢!多謝媽媽妙手相助了!”
司徒君璞姿態擺得這樣低,禮數又如此周全,顏悅頓時沒有了發作的理由,只好藉着擦汗的動作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哎呦呦,我身份卑微,可受不起大小姐這樣的大禮。”
司徒君璞抿脣一笑,“人人都是自孃胎裡出生的,人人生而平等,哪來的卑微之說,媽媽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媽媽有如此妙手,可不知是多少人請都請不動的高人呢!媽媽此次肯闊手相助,與我可謂是恩重如山呢,哪有什麼受不起的。倒是……”
司徒君璞眉眼一轉,波光琉璃,“倒是隻用福禮答謝,確實少了些誠意……祖母,您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備些厚禮答謝媽媽呢?”
司徒老夫人聽出司徒君璞的意思,知道這守宮砂修復一事是已經成了,眼裡頓時亮起了光芒。“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顏媽媽勞苦功高,我們理應重禮答謝。”
“顏媽媽,老身改日一定親自送上厚禮答謝媽媽!”司徒老夫人知道是她先前那番小心翼翼惹怒了顏悅,也知道顏悅那股子氣是對着自己撒的,念在顏悅幫助司徒君璞修復守宮砂的份上,便也放低了姿態,和顏悅色地對顏悅說到。
顏悅哪裡在乎什麼厚禮!“老夫人要謝就謝風鳴吧,要送什麼禮也都送到青蓮庵去吧,就別再往我這戲鳳樓來了,免得被有心之人佔了便宜。”見司徒老夫人低了頭,顏悅也收起了一身芒刺,正色規勸到。
戲鳳樓這樣的風月場所,本不是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君璞該來的地方,加上她們此行的目的又關係到司徒君璞的清白一事,顏悅一點都不希望因此招來什麼麻煩。爲了司徒君璞也好,爲了她戲鳳樓也好,她都不想再與司徒府牽扯上任何瓜葛,更不希望司徒老夫人再涉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