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
回到自己的窩裡,陳安通過身前的一面光鏡清晰地看見了那兩個人影化作紙片投入到東野健一的手裡。
幾乎不用去翻找楊輝那可憐的記憶碎片,他就認出了對方的手段。
這要感謝在破碎洪荒中的經歷,所有的碎片世界都是中心常陽山的映射,它們有着相近的體系,相似的歷史,很多東西很多認知在各個碎片世界之間都完全可以通用。
而這裡是常陽山的背面,在法則方面或許比其他的碎片世界更穩固,但在一些基礎規則,在經歷的歷史,出現的修煉體系上卻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甚至在歷史方面和其他碎片世界一樣,和真正的常陽山共用一段歷史,就好像命運長河上的支流,沒人能確定它們是從哪裡開始分岔的。
但不管它們是從哪裡開始分岔的,終究是同根同源,見識過真正的常陽山,其他的碎片世界基本可以一概而論。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陳安對這方世界也不算全然陌生。
畫面中兩人接下來的談話,讓陳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這應該是扶桑本地的隱秘機構,他們盯上了玄洋社,和陳安一樣,一路跟着線索調查下來,竟找到了清河公司,因此不禁產生了諸多的聯想。
不管他們有什麼聯想,只要有調查的慾望,陳安就很開心。
由是他隔着光屏,雙眼中有深邃旋渦轉動。
光屏上東野健一皺了皺眉頭,莫名變得有些煩躁,不耐地道:“總之今晚我們再去探一探,怎麼都得搞清楚,玄洋社和清河公司的關係纔好。”
下田浦愣了愣,道:“東野前輩,剛剛不是說好了要先向上級彙報,再聽取進一步的指示嗎?”
“彙報?彙報什麼?彙報我們什麼都沒調查出來?”
東野健一目中有異色閃過,有些奇怪於自己剛剛的急躁,稍稍壓下方纔心中突然出現的煩悶,帶着些抱歉的意味解釋道:“沒有證據,什麼都沒有,我們根本無法向上級申請支援,這一個多月的辛苦追蹤的付出等於白費,所以我們一定要先拿大確鑿的線索,這樣才能向上級做出全面調查的申請。”
這個理也對,可下田浦還是有些擔心,不禁道:“可那是清河公司,恐怕沒那麼容易讓我們……”
“正是因爲那是清河公司,所以我們才更需要可以拿得出手,可以說服上面的人的證據,否則憑什麼讓他們冒險與清河公司作對?”
“東野前輩說的是,那我們……”
“趁熱打鐵,今晚就行動,趁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查到他們的蹤跡……”
看着屏幕上兩個人又商量了些細節,各自去準備,陳安散去光屏,同時雙目恢復正常。
剛剛是愚神弄鬼術的施展,沒有修爲,隔着屏幕,頗爲費力。
好在照徹陰陽鏡足夠神異,支持的了他這一作爲,但即便如此也只是稍稍影響了東野健一的感官判斷。
好在結果還不錯,對方急切的想要在今天就調查個所以然出來。
陳安僅僅只是需要一個投石問路的棋子,並不需要填充危險的炮灰,所以一個東野健一絕對是夠用了。
夜晚很快降臨,重新潛伏回清河公司的東野下田二人,各自走出藏身之地,準備對面前的清河公司進行二次探索。
東野健一拿出一隻裁剪精美的紙人往身上一貼,他的身影隨之變的淡薄了不少,在漆黑的夜色中,如果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下田浦倒沒這些身影的手段,但他習慣性的每前進一段距離就第一時間佔據陰影處,同樣潛伏的無聲無息。
清河公司的院子看起來不大,實則佔據了一個街區,範圍極廣。
兩人隨便找了個低矮之處,就翻了進去。
下田浦壓低聲音道:“東野前輩,這裡這麼大,我們從哪裡開始找起?”
東野健一皺了皺眉,首先看向最醒目的主樓,只是忽然間沒來有的心裡一動,又將頭扭向了相反的方向,衝着一片倉庫區道:“我們先從那裡查起。”
下田浦自然沒有異議,跟着東野健一就向那個方向走去,只是還沒走幾步,他身形一頓,一把拉住前面的東野健一就退進了身旁的一個房屋間隙。
因爲是老搭檔,彼此間非常信任,所以東野健一併沒有反抗,直到下田浦站穩腳步,才壓低聲音道:“怎麼了,下田君?”
“有人來了。”
下田浦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就閉口不言。
因爲這個時候,沉悶的汽車發動機聲音漸漸在深沉的夜色中響起,不用他再多解釋,東野健一也能明白狀況。
“清河公司在搞什麼鬼?這麼晚了還有貨物運輸?
東野健一擡手往面前牆壁上丟出一隻紙人,紙人有眉有眼,被丟出後直接粘在了對面的牆壁上,從對面的牆壁上正好可以監視前方的情況。
因爲是聯排的倉庫羣,規模還不小,所以他們兩個藏在那裡還真沒有人發現他們。
一輛中型翻斗車在夜色中出現,停在了一間毫不起眼的庫房附近。
幾個人從翻鬥上下來,輕敲了敲那間庫房的門,門應聲而開,一個形容幹練的中年人從中走出。
北原康介!
東野健一眼角一顫,既然要調查清河公司,對其內部的大人物怎能不熟悉,藉着那紙人的眉眼,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目標人物之一。
心中只道:果然,清河公司和玄洋社有關係,但這是他高層人物的個人決定,還是明國軍方的意思?
若是他們的個人行爲還好,但若是明國軍方的意思,這件事情就麻煩了。
不行,還是不能輕舉妄動,要拿到更加具體的情報才行。
他沉下心來,同時安撫同樣躁動的下田浦,通過那隻紙人,繼續觀察遠處的情況。
內鬼北原康介沒有理會敲門的人,而是徑直走到那輛翻斗車的副駕駛位置,躬身垂首,道:“社長幸不辱命,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做得好!”
這時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面相粗獷,身材矮壯的漢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先是誇獎了北原康介一句,又向身後揮了揮手,先前下來的幾人又回到了翻鬥上,一起動手搬下來了個大箱子。
“我帶來了最後一顆聖首,成敗就看今晚的了。”
北原康介一臉狂熱的低聲應和道:“天佑我社,必然成功。”
矮壯漢子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說完,一羣人就魚貫鑽入那間倉庫裡。
司機把那輛翻斗車開到遠處,只留下間隔三個倉庫外,庫房間隙裡一臉愕然的東野健一兩人。
“東,東野前輩,他們剛纔說‘社長’?”
下田浦感覺有些莫名,不由向東野健一又確認了一遍。
而東野健一臉色蒼白的從震驚中醒來,極力壓制着心中的震動,道:“是頭滿都,他,他竟然秘密來到了橫須。”
玄洋社的勢力在明和沙帝蘭軍方以及扶桑政 府眼中不算什麼,就是一羣在陰溝裡躲藏的老鼠,可對普通人來說,那絕對是龐然大物一般的存在。
他們幾乎遍佈扶桑的所有主要城市,伺機就想搞搞破壞。
他們的社長頭滿都更是常年在京都一帶,帶領着玄洋社的精銳力量和扶政 府鬥智鬥勇。
在東野健一的認知中,橫須的玄洋社只是一個分社,大貓小貓兩三隻,如果不是和清河公司勾結,根本掀不起什麼浪來,由是抱着輕視的心態才調查至此,可誰知竟在這裡看到了頭滿都。
在看到頭滿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案子小不了,對方宣揚中的毀滅,或許不止是一句猖狂的口號。
一時之間,恐懼吞噬了他的內心,讓他只想着快點逃離這裡,直到聽清了下田浦詢問的聲音,他才稍稍有了些清晰,壓下恐懼,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
雖然在橫須這個小地方,可日常周旋於明和沙帝蘭兩個龐然大物之間,東野健一不可能是草包,一旦恢復了思考能力,就迅速有了決斷。
他轉首對下田浦道:“快,你快離開這裡,回總部,讓上級向京都拍緊急電報,就說頭滿都在這裡策劃者一件驚天陰謀,請京都方迅速支援。”
下田浦本就沒有主心骨,聽東野健一這麼一說,下意識的轉身就走,可剛走了兩步,卻發現東野健一沒有跟上,不由茫然回頭道:“東野前輩,你,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東野健一沒有看他,只是望向那不起眼的庫房,道:“我不能回去,我必須留在這裡監視他們,查到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潛入夜色中向着那間庫房迅速靠近,最終藉着陰影,也鑽了進去。
“東……”
下田浦想說那人是頭滿都,想勸東野健一回去從長計議,可看着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終他咬了咬牙,沿着來時的路一轉身也消失在陰影中。
大津町,陳安的公寓中,慄田櫻子已經睡下,陳安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間裡。
他面前的光屏映照着一處庫房間隙,此時那裡空空如也。
“這些傢伙!”
他這麼唸叨了一句,直接站起身來,揮手散掉了光屏,身形一閃,消失在房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