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河貫穿整個九章國,是九章國最大的河流,這一點從它的名字也可以看出來。除此之外,魁河還是九章國子民生命的搖籃,起源之河,甚或有“九章故曲,長樂安寧”之說。
關於魁河的傳說,關於魁河的故事在九章國更是層出不窮,對於魁河化的崇拜也貫穿了整個九章國的歷史,一直可以追溯到這片大地,九章國之前的朝代。
祭河神的說法便是諸多河域化的其之一。
其實祭河神的說法,在陳安看來一切鄰近江河的地域,都存在着。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鄰近江河的百姓靠着這水域吃飯,自然要心懷感恩,根據風俗的不同,每到特定時日便會奉牛羊等牲口,祈求河神保風調雨順,保家和安寧,保子孫昌隆。
這是一種信仰,也是一種飲水思源的道德化底蘊。
只是一提到祭祀,便會讓人不自然地聯想起生祭這個恐怖的名詞,都是一些愚昧之人,認爲以活人代牛羊祭祀才能表達自身對神靈的虔誠,於是有了陳安聽到的河湟娶親的說法。
其實活人生祭,在大周或大乾都無法完全禁絕,在一些偏遠地區,朝廷無力干涉的地方,這種生祭的傳統一直被保留了下來,只是陳安從來無緣得見,這是第一次遇到罷了。
按照河澗鎮當地人的說法,魁河之有河神,每十八年要選取八名未出閣的chù nǚ侍奉己身,而今又快到了十八年一次爲河神選取侍奉靈女的時候,河澗鎮家家戶戶都在忙着結親,以防自己的女兒被不幸選,這纔有了黃爲急切地想拉陳安做贅婿的舉動。
河澗鎮雖是個小鎮,但家家戶戶都很富裕,很大原因便是依着魁河漕運的便利,拿黃家來說,生產的布匹可以以低廉的運費銷往周邊好幾個州府,賺取差價,謀取利潤。
相對於魁河的索取,它給了河澗鎮百姓太多,因此無人敢對魁河河神不敬,主持河湟娶親祭禮的巫祝的地位也隨着變得極高,他指派哪家的閨女做祭祀靈女連官府都不敢插言。
本來以河澗鎮的人口選出幾名適齡少女祭祀河神還是綽綽有餘的,憑藉黃家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用擔心被選,可陳安聽那“望公”的意思,巫祝似乎已經選定了黃家女,這才逼得黃爲如此急迫。
再聯想黃家的情況,富有萬貫家財,卻人丁單薄,只得父女二人相依爲命,這讓陳安不由得在其察覺到一絲貓膩,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從陰影伸向黃家父女。
事實,陳安尋找小光之心熾熱無,一刻也不想浪費在其他瑣碎的事情面。但他心也清楚,這麼多時日過去,小光如果遭遇不測,事情也早發生了,他根本無力阻止,他現在也不過是爲了那萬一的念想,若是最後的結果不能盡如他意,還能殺他個天翻地覆以此泄憤,至於最終是生是死,陳安半點也不在乎。
即有抱定死志的打算,他纔想着趁現在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該交代的東西都交代了,欠的賬欠的情全數還清。到時候是走也走的了無牽掛。
所以爲黃家的事耽擱一些時日,陳安心安理得。
得到了想要的情報,陳安便迴轉了黃府,來到廂房端坐,思考着對策。那巫祝明顯是覬覦黃家的家產,才藉着河湟娶親之說想要行不軌之事。以陳安簡單粗暴的個性,最簡單的做法當然是把那巫祝捉來一刀砍死。只是誰知道這後面還有沒有其他人的影子,畢竟一個巫祝算再有權勢,也無法一手遮天;那個望公表面是爲黃爲着想,只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內裡是個什麼想法又有誰能知道,陳安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還有這謀奪他人家產的事情,若沒有當地官府配合,說出去根本沒人相信……如此種種牽扯甚廣。
日暮降臨的時候,黃爲遣人送來了一桌酒菜,他本人也隨後趕了過來,邀陳安一同飲宴。
陳安看着他那強作鎮定,又略顯不自然的笑容,心下嘆息,這也是個可憐人啊。陳安在外面也打聽過黃家的情況,知道這老頭與妻子感情甚篤,髮妻逝世後,沒有續絃,因此膝下只得一個女兒,對這個女兒黃老頭簡直視作掌明珠。
這次河湟娶親的事情,巫祝的確看了他黃家女,但還未言明被黃老頭察覺,他到底是半輩子生意人,早警醒這些了,因此請了望公斡旋。只是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距離河湟娶親的日子越近,他越是被動。
但對女兒的疼愛,讓他根本不忍心這麼將女兒草草嫁掉了事,若是尋贅婿入門,急切之間又找不到合適的。因爲都淪落到做贅婿的地步了,多是走投無路的悲慘之人,這些人想選個相貌人品能看得過去的也是不易,所以陳安的出現對黃老頭來說無異於瞌睡有人送了枕頭,這才使得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盯死了陳安,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看着黃老頭殷勤勸酒,嗅着那酒散發的絲絲甜意,陳安心不禁苦笑,他堂堂藥術宗師,怎能不知道酒加了些什麼東西,看來這老頭鐵了心的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了。
不用想了,接下來的戲碼,肯定是自己酒醉,黃家xiao jie誤入其,被藉着酒勁shòu xìng大發的自己給輕薄了,然後還會衝入一羣壯漢,迫着自己答應入贅。外面恐怕連婚禮的禮堂都佈置好了,恐怕無論自己願不願意今晚都得入了洞房。這黃老頭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黃老頭那略顯不自然的表情以及緊盯着酒杯的眼神,都說明他本是個良善之人,從未做過這等事情,這又讓陳安不禁感嘆,父母爲了子女真是變成什麼醜陋模樣也在所不惜啊。
接過酒杯陳安一飲而盡,感受着口酒裡藥劑的分量,心苦笑更甚,這老頭還真敢加啊,起碼是二三十人的分量,他不怕自己徹底迷了心智,真傷了他家閨女。
在黃爲期待的眼神,陳安白皙的雙頰騰起一抹紅雲,兩眼漸顯迷離朦朧。心知藥效到了,爲了不耽擱事情,黃爲立刻起身告辭:“老朽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不能繼續相陪了,公子傷勢初愈還是注意身體,早些歇息爲好,這告辭吧。”
陳安大着舌頭,故意模糊道:“黃……黃翁請自便,晚生有些不勝酒力,不能遠送,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公子客氣了。”
看着黃爲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陳安的眼神霎時恢復清明,什麼**都不過是對氣血的或cì jī或延緩,行血咒一個周天,還有什麼是解不了的。
“秀兒?秀兒?這丫頭跑哪去了?”
少時,一個軟糯的聲音自陳安院響起,漸漸走近,不一會陳安眼前便出現了一位鵝huáng sè衣裙的少女,這少女年約十四,臉頰圓圓,眼睛圓圓粉面桃腮煞是可愛,身後是一根直垂腰際的粗大魚骨辮,使得她在可愛之又透出三分端莊。
此時她鼓着嘴踏進門來,正好看見了端坐屋含笑向她凝望的陳安,一時竟呆立原地,保持着跨步的姿勢不知所措,面的表情由懵懂變的愕然,由愕然變的尷尬,由尷尬變的嬌羞。有心想要轉身逃走,卻又記起了前來的目的,僵硬地衝陳安福了一福,滿面通紅地道:“陳公子,我,我來找秀兒,不,不知她在何處……”
陳安心下了然,雖然素未謀面,但有秀兒這個大嘴巴,這位黃xiao jie不難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且看她的樣子,也八成猜到了自家老爹的打算。也是,想起當初秀兒對自己的稱呼,黃老頭連秀兒都沒瞞着,又怎麼會隱瞞自家女兒呢。
不過有些事情做父親的到底不好向女兒開口,看她這麼懵懂的闖了進來明顯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多半是被自家老爹誆來的,這個黃老頭真是……陳安都不知道怎麼說他好。
“秀兒出去了,估計很快會回來,姑娘不若暫且安坐,等她一等。”陳安指了指黃爲剛剛坐過的座椅言道。
黃xiao jie臉龐如蒙了一層大紅布,她有心想要退去,可實在是心好,想要了解一下自家爹爹爲自己選的夫婿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整日裡聽秀兒說道,到底難解心疑惑,於是鬼使神差的便真坐了下來,心還安慰着自己,自己只是藉着地方等秀兒而已。
看着她侷促難安欲語還休的模樣,陳安不由莞爾,雖說他表面只是個十四五歲大小的少年,但實際他已經活了三十多個年頭,算沒有經歷過女兒家的情絲,也算見慣了世事風霜,對於這黃xiao jie的小心思,也大體能夠猜的出來。
這黃xiao jie也並不是對他有所情愫,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深入人心。別看話本小說書生與xiao jie的故事蕩氣迴腸,實際在這個年代,對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xiao jie而言,根本少與適齡男子接觸,這纔是最正常的結親方式。
其實陳安有時想想這麼成婚生子平淡一世也是不錯,而且對他來說贅不贅婿亦無關緊要,可他實在揹負太多,完全沒有這個功夫,也沒有這個閒暇去留戀這些,也只能辜負黃老頭的一番美意了。
他這麼想着,還不待開口與面前的小姑娘多談兩句,聽得院一陣嘈雜聲響,陳安心知肚明,黃老頭帶人來捉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