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
陳安一愣,隨即恍然,之前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釋。就說有什麼人居然能和鎮國公共處一室。早該知道不會僅只是個法相宗師這麼簡單,只是當是沒有深想,現在腦子一轉,自然就反應了過來。
“蘇兄倒是瞞的我好苦啊。”
嘴上亦是說的熟絡,不瞭解的人還以爲兩人關係有多好,可實則陳安心中戒備異常。
在自己弱小之時就監視在側,若是說對方只想交個朋友,提前投資,任誰也不會相信,更何況陳安這個向來疑心病就重的人。
蘇晗自然也知道這個情況,只是沒有表現出來,依舊語氣隨意,彷彿真和陳安是往日同窗一般道:“看到小安無恙,爲兄甚是欣喜啊,此次回來,是否還糾結於馬家之事?”
“莫非蘇兄有事要指教於我?”
見說道正事,陳安思維難免轉圜,但對蘇晗這個人卻是不敢怠慢分毫。實際上他對帝雲庭排的那份榜單還是比較信服的。
而在那份榜單上,蘇晗的排名比他還要高。
業火紅蓮qiāng亦是他所知道的絕世神兵,層次雖然只是傳說,但他不也一樣發揮不出血月刀的全部力量麼。
真要交手,神兵的加成可以抵掉,只論修爲的話,對方身爲老牌天仙,又修煉的是先天聖法不遜色於自己的無相玄通多少。自己還真有可能不是對手。
就在他暗暗做着對比的時候,蘇晗再次開口道:“指教談不上,卻是有些消息能夠提供。”
“消息?”陳安有些不明所以,全然跟不上對方思維,甚至到現在連對方是敵是友都無法判斷。
蘇晗卻好似根本沒察覺陳安這些心思,自顧自的言道:“關於馬家之事的一些消息。當初你不告而別,愚兄甚是思念,就去查訪一二,得到了一些相關事宜的消息。”
隨之也不賣關子直接道:“二十年前,廣寒高家高陽行走西域,途經千堡,找到了當時在此巡視的六郡名捕于禁,兩人在此逗留良久互續交情。”
“馬家馬睿吃喝嫖賭五毒俱全,不止欠了一屁股債,還得罪了丘原堡的強人隱六爺。以致於隱六爺曾與人言,要弄死馬睿,強上他娘。可據我所知這個隱六爺也就是個城狐社鼠之輩,手下糾集了一批地痞,或有殺人滿門的能力,卻沒有殺人的膽量。”
“另有西域馬匪哈日河與這隱六爺有些交情,時常往丘原堡銷贓,順路的話也會劫掠一些千堡集鎮上的富戶。”
“出事那一陣前夕,中原客商孫飛往西域行商,路過千堡,登馬家門,指明要買馬家珍藏的寶刃烏光寶萊刀被拒。”
“……”
蘇晗零零碎碎的講出許多當年的事,雖都是一些片段,完全不成系統,但卻清晰的點出了幾個人名。
陳安聽着先是有些發怔,接着一切表情都收斂起來,變的莊重嚴肅,隨之長身一禮拜道:“多謝蘇兄。”
時過境遷,原本他還擔心自己會查不出什麼,需要在這千堡之地長待下去慢慢查訪,卻不想這個自己莫名的昔日同窗,居然都已經幫自己查的清清楚楚了。
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這是恩,得謝。
蘇晗大大方方受了他一禮,只是輕嘆一聲道:“我也就查訪個大概,畢竟這裡還是大乾的天下,是世族治下,他們想掩蓋什麼,還真不是我所能查清楚的。”
這是實話,就好像他根本沒能查清楚,那客商孫飛是怎麼知道馬家藏有寶兵烏光寶萊刀的,又是怎麼引起了隱六爺的貪慾,更進一步惹來馬匪哈日河?高陽與于禁究竟在裡面充當的是怎樣的角色?
但這些對陳安卻是足夠了,他只需要一個人名,至於箇中的串聯,他不需要了解的這麼詳細,因爲他根本就不需要證據,有懷疑就行。
別人或許會擔心官府的反應,他可不怕,非是乾人,沒必要遵循大乾的律法。
由是他態度變得誠懇,再次以請教的姿態道:“還望蘇兄不吝告知,如今這些人的下落。”
蘇晗也是早有準備,聞言一笑,徐徐道來。
“平天一尺于禁修爲沒什麼長進,但二十年奮鬥終究高升,如今是武威郡尉;高陽乃世家子,我客居西北卻是不知道他的蹤跡,或還在西域,或已迴歸廣寒;丘原隱六爺卻是做大,今年八十高齡依舊主宰丘原六堡的黑市場子;馬匪哈日河不知得了什麼大造化,在瀚海上拉起一支幾百人的隊伍,小有名氣,自己也步入天象層次,算是一方豪雄;混的最慘的可能就是那客商孫飛了,早年在沙漠中臥冰,患得一身隱疾,四年前撒手人世,無有子嗣,家產被幾房小妾夥同各自"qingren"捲走,雞飛蛋打。”
陳安嘴角抽動了一下,蠕動出了幾個字:“便宜他了。”
隨即他又向蘇晗一拜道:“多謝蘇兄。”
“哦,”蘇晗卻是還沒有說完,像是補充什麼的道:“當年不在場的幾個人裡,馬中生意卻是做大了,鄰堡張鎮的那家祥源酒樓就是他開的。”
面對這似乎是閒話家常的一句話,陳安的目光顯得有些陰鷙,沉默半晌才道:“馬睿呢?”
蘇晗毫不遲疑地向正對馬家故居廢墟的街道一角努了努嘴。
只見那陰暗的角落中有一邋遢中年癱坐在地,骯髒的面容笑呵呵的,腦筋似乎有些不正常,胯下一灘污漬,似乎尿了褲子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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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一怔,依稀從那黝黑的面容上看出幾分馬睿的樣子,輕嘆一聲:“天道好輪迴。”
緊接着他心中又是一軟,轉向蘇晗,似是害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一般,遲疑道:“不知蘇兄可有小月香的下落。”
蘇晗似早知他要問,平靜中帶着一絲暖意的道:“兒時坎坷,差點被人賣到窯子裡去,不過現在還好,身在南海,過得很平靜,已經嫁人生子了。小安如是有閒,倒可有去看看,地址是……”
陳安一擺手,打斷蘇晗想要繼續的話語,道:“既然生活的平靜,就不要再和我們這種人牽扯上了,平安一世也很好。”
蘇晗一愣,隨即釋然,化開笑容道:“小安這就準備去清債?”
陳安卻是又向蘇晗一禮道:“還是要先謝過蘇兄。”
他不喜歡承人情,但今日卻不得不承。每謝一次,就算是一次人情記下,他日有閒定然會還。
隨後沒有否認道:“今日陳安先去清債,待得債清,再回來聽蘇兄教誨。”
意思就是先把事了,了完了再來蘇晗這裡聽他要求還人情。
說完他就想要離開,卻被蘇晗上前一步攔下。
陳安眼睛一眯:“蘇兄這是何意?”
蘇晗笑道:“小安莫急,卻是有一物要還於你。”
說着就從袖中摸出一柄猙獰長刀,通體烏黑,卻有莫名光華閃過。
也不知他是怎麼將之五尺長刀藏於袖中,陳安卻是看得眼皮一跳半是求證半是肯定地道:“這是烏光寶萊刀。”
“不錯,這就是烏光寶萊刀,小安欲爲馬家報仇,此物自然就要物歸原主。”
蘇晗一邊遞上手中寶刃,一邊讓開道路:“我就在此預祝小安你一切順利了。”
陳安接過這柄寶刃,只作尋常,沒看出這刀有何奇異,想來只是引子,他們真正的目標,或許是自己。
不,是身爲小光哥哥的自己。
不然這柄刀不會被留下。
如此說來,馬家卻是被自己給連累了。這麼一想,他心中恨意更熾,但卻反而不急了,仇要慢慢報纔有意思。
高陽、于禁、隱六爺、哈日河……還有馬中,總好要叫他們知曉生死兩難的苦痛。
他摩挲着刀身,狀似不經意地向蘇晗道:“在下還有一個疑問,希望蘇兄指點。”
“請說。”
陳安漸漸擡起頭,眼中有精光亮起,直視蘇晗道:“吾與蘇兄無有交情,同窗之說,更是玩笑,不知蘇兄爲何要幫我這許多。”
這話是早想問了,可剛剛心繫報仇,沒有功夫,現在心定下來,卻是想要先問清楚再說。
“小安倒是直爽”,蘇晗聞言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似是早有準備道:“我本意等你報仇之後再言說的,但既然你現在問了,呵……”
“不知小安可有興趣,聽一段故事,一段關於中古之時的故事?”
“故事?”
陳安有些疑惑,卻是環顧了周圍一圈,目光在一間茶鋪上落了下來。
“還請蘇兄移步,允許陳安奉茶一杯,再洗耳恭聽蘇兄的故事。”
蘇晗自也差距兩個大***在一堆廢墟旁敘事,有些不妥,聞言道:“善。”
於是兩人行走至茶鋪之中,尋了個空桌,分別坐下,給了夥計些散碎銀子,要了壺清茶,真如老友敘舊一般。
“蘇兄言論的中古故事,是否與前漢百家爭鳴有關?”
陳安心道:堂堂天仙大能不會無的放矢,他說給自己講段故事,當不簡單,或許就是什麼秘辛,需要自己幫助,當然具體情況還是要聽對方言說。
不過陳安已經決定,若事情不太爲難,不介意還了對方人情。說起來,蘇晗是真的幫了自己大忙,否則這案子時過境遷,線索是真的難以尋找。
而蘇晗對陳安的猜測卻是搖了搖頭,直言道:“說是故事,其實也不能算,應該說是一段歷史,一段被大能們剔除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