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常陽之山,日月所入。
中央界古老相傳的《山河志》典籍中只有這麼一句記載,但在民俗的神話傳說,卻將之奉爲先天神祇起源的神山。
相傳,在遠古紀元中,此山毀於最後的神魔大戰,先天神祇和太初真魔們決戰於此,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將整個洪荒巨山擊成粉碎。
青木與陳安說的,就是這麼一段背景。
只不過,在青木的描述中,這段故事卻並非是神話傳說,而是真實發生的歷史。
他爲陳安詳細描述了亙古洪荒的存在,講述了經過神魔大戰、巫妖爭道、人族鼎立等一連串過往之後,洪荒大地演化成了諸天萬界。
此時的常陽山遺址就在萬界邊緣的某一處,是少有的幾處洪荒形貌的遺留。
在那裡神魔大戰的影響遺留依然存在,空間時間都在不停的破碎演化,是以那裡如今又被稱之爲破碎洪荒。
“神魔大戰的力量殘留?”
陳安一邊聽青木講述,一邊想要更加詳細的詢問清楚。
雖然他已經鑄就金身可謂萬邪不侵,但也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真的無所不能,尤其是能被青木稱之爲險地絕地的地方。
儘管青木從沒在他面前表現過自己的修爲境界,但在巨獸世界廝混過的陳安,還是能從其身上感受到一絲大道造化的氣息,半點不敢有所輕視。
“不錯,神魔大戰的力量殘留,”青木對陳安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相當耐心的解釋道:“先天神祇和太初真魔們天生神通,都是道的代表,他們的力量都是大道表徵,有着強烈的污染能力,一旦被其污染,下場慘不堪言。當然對於你我這個層次而言,這些都不算什麼,畢竟踏足碧落就是明晰道心、確定道路,有的屬於自己的道路,很難會被其他的外道影響。”
“所以對於我們來說,真正的危險不在於神魔的力量污染,而是在於其他幾個方面,比如因爲破碎所造成的末法,因爲破碎所造成的命運斷層,其中最危險的就是這種破碎的狀態。”
“破碎的狀態?”
陳安一路走到現在,無人指點,又太過迅速,根基極爲淺薄,因此此時聽的極爲用心,不懂就問。
“境界達到碧落,無論是從哪個體系晉升都擁有了一定的雋永之力,並且這種力量會隨着境界的提升越來越強。”
天仙一擊可以永久地改變一地的地形地貌,這一點陳安當初在上原縣時,就已經有所認證,如今證得天仙位業,親自掌握了這種力量,自然更爲清楚,因此沒有任何異樣的聽青木繼續道。
“先天神祇與太初真魔們天生就在這個層次,成長之後或超越造化,因此他們的力量比雋永更雋永。常陽山一戰,祂們全力發揮,遺留的力量幾乎亙古永存,無時無刻不在將破碎洪荒擊的更破碎。這種破碎不止停留在物理層面,更在於時空,在於命運……”
陳安瞳孔一縮,道:“您指的是命運支流?”
命運長河一往無前,所以過去不可改,但往往會因一些特殊的因素,產生無數支流,導致未來不可期。
或許一些人不同的選擇會造成世界大勢的改變,引起命運長河分出支流,造成命運的不可測。
同時很多可能以影像、夢境、幻界,乃至真實的平行宇宙形式存在,更有相應的人物他我。
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有乾元天的境界,收束萬般可能,歸一他我,做到唯我唯一。
而這個唯我唯一其實是建立在命運長河的主流終究會屈服於大勢之下,歸結到一條主流的基礎上。
可若是在某一處,命運長河徹底被打斷,主流不再,支流橫溢,那麼……
“不錯,正如你所想的那樣。”
青木對陳安的理解能力似乎相當滿意,直接跳過解釋的這一段,道:“破碎洪荒就是這麼個情況,命運長河在那裡失去主流,糜爛一域。那裡每時每刻都有新的世界誕生,舊的世界毀滅,它們的命運像而不同,最終的大勢走向大相徑庭。可能你早餐所用雞子油餅的考量都能衍生出不同的世界來,並以此延伸出不同的命運。”
陳安心中一寒,接話道:“大道歸一,無論我們走的是什麼道路,尋道證道的本質不變,都是向着太初向着那個一,而若在破碎洪荒,那種破碎的力量會使得我們命運散亂不斷分化,最終在這種削弱中墮落凡塵?”
“不錯,”青木肯定地道:“乾元的境界就是一,是成道的關鍵一步,但若是在破碎洪荒之中,受那種破碎力量的影響,這個一就會分化爲十,爲百,爲千,爲萬……即便是造化大能也會在這種不斷的分化中命運主流不再,墮落入凡塵。而未成爲乾元的存在,進入其中,本身的命運支流也不會再以影像的形式存在,會變爲現實,並且不可避免的岔分出更多的命運支流,成道幾乎成爲奢望。”
陳安心道怪不得那些仙修都怕渲染因果,因果越多,變數自然也就越多,放在命運長河這個比擬之中就是支流無數,難以歸一,而難以歸一就不能悟道乾元,不悟道乾元終究不能算是得道。
“這就是破碎洪荒對我們而言的危險,”青木總結似地道:“乾元以上無法對抗那種破碎之力,會被分化削弱,最終墮落凡塵;乾元以下也是危險無比,成道之途幾乎斷絕;至於天仙以下,連神魔們的污染都對抗不了。”
“那我有什麼特殊之處能夠有別與他人?”
陳安想了想,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青木笑道:“很多,比如那枚天機印信,它就是道標,可以讓你在破碎洪荒之中不迷失自己;比如你的思感化念之法,分化的念想可以塑造一個與因果無涉的化身,就算身陷破碎洪荒,也對本體的牽扯極小;再比如血月刀,可斬他人,也可斬自己,同樣能夠理順命運,若你的思感化身不甚沾染了因果牽扯到了本體,完全可以用血月刀將之斬去,重新將命運歸流,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陳安笑道:“這麼說來我倒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確實是這樣,但……”青木笑意收斂,變得有些慎重道:“無論怎麼說,那裡都是危險無比,遠古神魔的力量遠超你的想象,哪怕真正的清淨天尊,無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在其中來去自由。所以你要好好考慮,若是不願,也不強求,我們的力量雖不足以推翻聖主,但暫時保下你還是能夠做到的。在我們的心中,你的安危比一切事情都重要。”
陳安苦笑道:“真是承蒙你們的錯愛了,能讓我考慮兩天嗎?”
“可以,”青木點頭道:“這個事情也並不着急,起碼千年之內末劫都不會降臨,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好了給我答覆,我動用九天稀土爲你塑造思感化身,再用觀天鏡護你入破碎洪荒,保證你一個好的開局。”
“多謝!”陳安誠摯一禮,之後起身道:“我想要先回去,在中央界還有一些事情沒有交代清楚,若是去了那裡,想來不是一時半會能回來的。”
“這是應有之意,”青木溫和頷首道:“瓊華聖域畢竟是中央界的一段歷史,想要重新融合需要花費不少時間,但這幾年來已經足夠兩者完成了一個初步的聯繫,所以聖域之中,在很多地方都有溝通中央界的所在。爲了省去麻煩,你提供座標,我直接出手送你離開,當你想清楚了,要回來時,只需意念進入天機印信催動其中的道標即可。”
聞言,陳安立即將當初離開時的座標奉上,青木也不多話,只是一揮袖,一股奇異波動就在陳安身上盪漾開來。恍惚間,陳安眼前景物驟變,他突兀地出現一處清冷的大殿之中,殿中一座高臺,上面供奉着祖宗香火,正是東萊的皇室祖祠,也是他當初離開的地方。
感受着那無窮高處的空間之力褪去,再也無人矚目,陳安面上凝重的表情驟然化開,一抹掩飾不住的喜色在他臉上綻放。
剛剛雖與青木說,要考慮兩天,但他的心裡卻是已經答應了。
破碎洪荒的確危險無比,即便他有青木所說的種種特殊之處,也難保萬全,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不然青木也不會任他選擇,自己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了,若真是對他完全有利,想來對方早就替他一口答應了下來。
但富貴險中求,哪有不想冒險就得好處的事情。
在陳安看來即便不爲末劫,此行若成也有兩個好處可得,一者就是尋回輪迴天盤,在青木的暗示中,只要他能尋回輪迴天盤,一定會爲他爭取最大的好處,甚至親自執掌輪迴天盤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原始聖物這個層次的東西,陳安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是不輸於絕世神兵以及混元靈寶的存在,靠着它再結合血月刀,在瓊華聖域之中,即便沒有青木等人的幫扶,他也算是站穩了腳跟,那聖主想要再動他,怎麼都得掂量一二。
至於第二個好處,那就更不得了了,幾乎讓陳安看見了自身擺脫大能佈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