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消息,沅天洛的心中寬慰了些許。
只是,過去了三日,仍未有任何消息傳來,沅天洛覺出了幾分不對。按照信中所做的約定,林霜影動身之後應該會飛鴿傳書傳遞一些消息過來,可是過去了三日,消息全無。這件事,絕不簡單。只怕這鹿城,還真的有什麼貓膩。
深思之後,沅天洛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連夜去了紫月學院。
彼時的紫月學院,儼然已經成爲了越徹士子最高的精神聖地。凡是心中有一番報復的人,都夢想能夠來到紫月學院。時長日久,紫月學院便匯聚了越來越多的人才,也不斷地往越徹朝堂輸送着最新鮮的血液。這股新的勢力一入朝堂,便大有作爲,振興吏治,體恤百姓,很有建樹。對此,赫連紫月十分得意。她孤傲了半生,這下找到了真正喜歡做的事情,真是一刻也停不下來,連皇宮之中都很少去,加上沅天洛這些日子比較忙,二人也就一直沒有見面。
在暗衛的掩護下,沅天洛夜入紫月學院。此時,赫連紫月正在燈下仔細看着些什麼,很專心的樣子。
沅天洛沒有多餘的舉動,直接推門進屋。
赫連紫月頭也沒擡,道:“呆呆,我不是說了嘛,今晚我有事,讓你不要打擾我,不記得了?”言語中雖有嗔怪,但還是很和善。對於胖呆呆,她一直是很有耐心的一個人。
沅天洛並不答話,也有幾分好奇她在看些什麼,就近前了些。
赫連紫月覺察到了,擡起頭,道:“呆呆,你……”話未說完,便看到了沅天洛。
她站起身,道:“陛下,你怎麼會來?”
爾後,她猛地說道:“不對,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沒事兒是不會上這裡來的。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儘管說。”
遇到爽快人,沅天洛也不繞彎子,道:“的確,邊境那裡出了些事,我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全部折在了一個叫鹿城的地方,我放心不下……”
聽到這裡,赫連紫月搶先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好,我把這裡的事交代一下,即刻就動身。這個勞什子北越,還真是一刻都不讓人消停!看我這次去,不拆了他們的老巢,還敢在我們的邊境一線上動手腳,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着,赫連紫月便準備出門去,似乎是要交代一些事情。
沅天洛閃身而至,一把拉住她,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去,你易容成我的樣子,留守京都。”
聞言,赫連紫月瞪大了眼睛,道:“當真?”
沅天洛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真的!這鹿城必有貓膩,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看個究竟。這種留在京城等消息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你決定了?”
“決定了。”沅天洛肯定道。
“那好吧,你既然將這件事告訴了我,我自然會竭盡全力辦好。邊境你就儘管去,這裡交給我,你放心就是。不過,你此去邊境,會帶上哪些人?”
“我是想帶着百里奚和的,可是他太顯眼,若是他都離開了京城,便會讓人聯想到我也離開了。所以,百里奚和是萬萬不能帶。至於白蕪堂,他離開雲州已久,還是儘快回去爲宜。所以,這次,我能帶的,也就只有暗衛了。”沅天洛回答道。
“你說的很有道理,只不過,暗衛即便是跟着,也只能是暗中,多有不便。這樣吧,我這裡給你一個人,這人叫陸森晨,是這一年新招上來的。這人身手好不說,腦子也靈活,是這一屆中的佼佼者,讓他跟着,準沒錯兒。”
看着赫連紫月信心滿滿的樣子,沅天洛深信不疑。赫連紫月是個驕傲的人,能讓她這麼誇讚的人,能差到哪裡去。
當即,沅天洛說道:“那好,你這便把他叫來吧,我這就出城。”
“這麼急?不過,若是夜晚出城,要叫開城門,這動靜也太大了吧?”赫連紫月有幾分不放心。
沅天洛嘴角輕揚,笑道:“有我的暗衛在,出個城而已,還需要叫開城門嗎?”
赫連紫月吐了吐舌頭,的確,那些暗衛的輕功都好到令人髮指,隨便一躍就比城門高出很多,這樣的身手,自然是不用叫開城門就可以出城去的。原本,她是想湊個機會找沅天洛,借個暗衛出來教教他們紫月學院的人輕功的,看來,這次是沒機會了。
很快,赫連紫月便將陸森晨帶了來,只不過,她並未對他言明沅天洛的真實身份。
遙遙地,沅天洛看到赫連紫月帶着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前來。他面如冠玉,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着奪目的光。烏髮如墨,用一柄玉冠輕輕地束着,這等風姿,當真是丰神俊朗。
待到了沅天洛面前,赫連紫月指着沅天洛說道:“森晨,這是我的朋友,她要出趟門,你隨身護衛,務必要保她安全無虞,懂嗎?”
陸森晨朝着赫連紫月拱了拱手,道:“師父之命,萬不敢忘!”
沅天洛看了看赫連紫月,道:“好,我這就走了,我剛纔跟你說的事,你別忘了。”
赫連紫月點了點頭,道:“你就放心去吧,忘不了的。”
爾後,沅天洛和陸森晨一道離開。
二人離開後,赫連紫月也開始着手準備。原本,她是想再等會兒的。可是,想到沅天洛臨走前的交代,她還是儘快準備入宮了。畢竟,國不可一日無主,若是被人發現沅天洛不在宮中,那就不妙了。只不過,面對百里奚和那個難纏的貨,她一定會露餡的。只怕到時候,百里奚和會抓狂吧。一想到這裡,赫連紫月就有一種前途未卜的感覺。她一個勁兒地在想,剛纔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沅天洛,是不是太草率了。唉,命途多舛啊……
赫連紫月邊懊惱邊準備易容入宮的時候,沅天洛和陸森晨已經到了城門口。陸森晨在城門口站定,正詫異着要不要叫開城門的時候,便覺得雙臂被人攥住了。他剛想反抗,卻覺出對方並沒有惡意,緊接着,身子騰空,不住地上升,高出城門丈許之後又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地上,已經是城外了。
陸森晨站穩之後,向身後瞧了瞧,卻發現空無一人。他心生詫異:難不成剛纔是見鬼了?
可再看一旁的沅天洛,一副氣定神閒,彷彿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見陸森晨注意到她,沅天洛說道:“馬在那邊,過去吧。”
順着沅天洛的指引,藉着朦朧的月光,陸森晨看到了那拴在樹上的馬兒,不多不少,正好兩匹。很顯然,是爲他們二人準備的。
沅天洛走過去,跨坐在馬上,側身對着陸森晨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出發。放心,這兩匹馬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夜視能力都很好,你只要握緊繮繩,跟着我走也就是了。”
陸森晨應了一聲,跨上了馬匹。
二人在朦朧的月色中穿行,沅天洛只覺得這馬兒跑得太慢太慢。眼下,她恨不得肋生雙翅,展翅便飛到鹿城,一探究竟。
終於,在天亮時分,二人趕到了距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個小鎮,稍作休息,順便用些早飯。
而此刻,沅天洛的寢殿月華宮中,卻是一番劍拔弩張的態勢。
百里奚和站在桌邊,一手指着赫連紫月扮作的沅天洛,道:“說,你究竟是誰!”
赫連紫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朕就是朕,還能是誰?”
百里奚和步步相逼,道:“陛下從不會在我面前自稱朕,說吧,你是誰?”頓時,百里奚和心中警鈴大作,一個勁兒地在想是不是宮外那些奸細的手已經伸到了宮裡,把沅天洛給換了。只是,宮中守備森嚴,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纔對。一時之間,他的心裡是相信又懷疑,只好步步緊逼,不給對方喘氣的機會。
赫連紫月見裝不下去了,若是再和百里奚和僵持下去,只怕會惹來別人的注意,橫生枝節。如此一想,赫連紫月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並把這件事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講給了百里奚和聽。
百里奚和聽了,拔腿就往外走。
赫連紫月忙叫住他,道:“百里奚和,你不要意氣用事,你若是跟着去,陛下不在宮中的消息一定會傳出去的。你若是想幫她,就不要輕舉妄動,留在宮中陪我演好這一齣戲。”
百里奚和停住了腳步,他不得不承認,赫連紫月說的是對的。可是,他不忍心,他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她說她不想讓別人再去探查此事,自己留在宮中等消息,那麼他呢,他就願意在這裡牽腸掛肚地等消息嗎?他想去,可終究是不能。他頹然地轉過身,看着赫連紫月,道:“把你頭上的珠釵再去兩個,陛下從不這麼打扮。”仔細審視過赫連紫月的妝容之後,百里奚和又告訴她一些沅天洛的日常習慣,確定沒有什麼紕漏之後才放赫連紫月去上早朝。
自然,宮中的這一切,沅天洛是不知道的。她用過早飯之後又即刻上路,一刻也不曾停歇。如此星夜兼程,終於在第四日早上來到了鹿城城外。
遠遠看去,只見鹿城的城樓高高地聳立着,映着高遠的天空,頗有幾分氣勢。
而那城門之下,守城的兵士嚴陣以待,但進出城的人卻是稀稀疏疏,沒有幾個。鹿城雖在邊境,但也絕非貧瘠之地,往往來來的人那麼少,實在是不合常理。
沅天洛看了看一旁的陸森晨,道:“這樣,你我假扮夫妻進城,就說病重,進城尋醫。”
陸森晨聽了,忍不住一哆嗦,然後說了一句:“好。”
不得不說,二人的僞裝還是比較成功的,雖說城門口的兵士審查很是嚴格,但是還是放他們進去了。
二人進城之後,找了一個大些的客棧住下。
意外的是,這一夜,天剛開始變黑,門外便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砸門的聲音:“開門!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