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百里奚和的着急,沅天洛卻很鎮定,她看着南宮逸塵,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和擔憂,只有一片平和,她看着南宮逸塵,雖然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他捏斷了,還是竭力開口說道:“你相信我!”她就那麼看着他,如同往日那般,深情如許,似乎現在掐着她脖子的這個人,仍是往日那個對她傾盡一切的男人。
南宮逸塵看着她,只覺得心裡有着隱隱的疼,他分不清那疼痛的來處,卻有些下不去手。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是的,千絲萬縷。可是,他拼命搜刮腦海中的記憶,卻怎麼也翻找不出任何和沅天洛相關的東西。他困惑,他疑慮,總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撕扯着他,讓他不得安寧。狂亂中,南宮逸塵手上的力道並未減弱,反倒是漸漸加強。
沅天洛很鎮定,她篤定南宮逸塵不會對她下手,即便他手上的力道從未減弱。但是已經趕到跟前的百里奚和卻看不下去了,他豎起一掌,擊向南宮逸塵。南宮逸塵始料未及,手臂上一陣痛意襲來,他本能地鬆開了沅天洛,轉而和百里奚和戰在一處。
但,百里奚和顯然不是南宮逸塵的對手。突襲之下百里奚和尚有勝算,但實打實地打起來,百里奚和明顯處於劣勢。好在他的輕功比南宮逸塵好,倒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若是時間拖得久了,終歸是對百里奚和不利。
而就在這個時候,血衣衛越聚越多,攻勢也越來越猛烈。
血衣衛涌進大殿,持劍對着沅天洛和打鬥中的百里奚和。而在大殿之外,面對長時間以來的打鬥和越聚越多的血衣衛,沅天洛的暗衛縱然是武功超羣,可力乏加上雙拳難敵四手,明顯有些招架不及。就在這一刻,眼角的餘光裡,沅天洛看到楓惜聲嘴角得意的笑。
幾乎是在一瞬間,沅天洛洞悉了楓惜聲的陰謀。聰慧如楓惜聲,一開始抱定的心思只怕不止是提防着從越徹而來的人,他一定會另有打算。因爲他篤定了她會來,所以這皇宮,他又怎會疏於算計?這麼想的時候沅天洛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血衣衛已經被楓惜聲收買?如此一來,南宮逸塵豈不是很危險?然而下一瞬,沅天洛就否定了這個念頭,若是楓惜聲有控制血衣衛的實力,他斷然不會被南宮逸塵壓制那麼久。而今日血衣衛之所以會如此,不過是他們闖進了血衣衛的控制範圍罷了。
只是這一次,楓惜聲利用的,正是血衣衛的忠誠。而這,也是血衣衛的本職所在。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外人闖入了皇宮之中,血衣衛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只是,今日這情勢,若是再發展下去,正中楓惜聲的下懷。今日她們這一幫人,只怕是凶多吉少。而這,就是楓惜聲的得意之處。她沅天洛若是死在這裡,楓惜聲自然可以趁機向南宮逸塵進言,吞併越徹。對於一個記憶中並沒有她的南宮逸塵,擴大版圖這樣的事情,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拒絕。只是,日後,若是南宮逸塵恢復了記憶,知道她是死在了他的皇宮之中,間接地死於他手,他該有多麼痛苦。讓南宮逸塵承受那樣的苦楚,她不敢想,也不忍心想。現在,無論是站在她的角度或是南宮逸塵的角度,她都不能讓事情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是的,不能。
抱定了這樣的心思,沅天洛看準一個機會,介入了南宮逸塵和百里奚和的打鬥。她推開百里奚和,和南宮逸塵站了個面對面,手上招架着南宮逸塵的攻勢,嘴上卻沒有閒着:“南宮逸塵,你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好不好?”沅天洛努力用了最溫柔的語氣去說,這一刻,她在賭,賭南宮逸塵的內心深處,仍然有着關於她的記憶。只是,這賭局的結果,她沒有任何的勝算。
說完這句話之後,沅天洛緊張地看着南宮逸塵。終於,在他周身的戾氣消散了些許之後,南宮逸塵住了手,負手而立,看着她的眼神仍舊是冷冷的,語氣裡更是沒有絲毫的溫情:“有什麼話,快說!”
沅天洛看着這樣冷漠的南宮逸塵,竭力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用了最平靜的語調說道:“你的心裡,有關於我的記憶的,對不對?其實面對我,你是不忍心下死手的,對不對?”說完之後,沅天洛如方纔那般緊張兮兮地看着南宮逸塵。
南宮逸塵的神色裡沒有絲毫的動容,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慍怒:“你到底想說什麼?”
沅天洛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與你做一個交易,你放了我的人,而我會留在這裡,幫你找回你失去的記憶。”
說話的時候,沅天洛一直注意着南宮逸塵的神情,她清楚地看到,她說前半句話的時候,南宮逸塵的神色裡有着些許的憤怒,而說到要幫他找回記憶,他的神情裡竟然有那麼一絲鬆懈。
自然,站在一旁的楓惜聲不會錯過南宮逸塵絲毫的表情。很顯然,他也已經意識到了南宮逸塵的動容。
就在楓惜聲上前一步,想要出言相勸的時候,南宮逸塵開了口,道:“好,這個交易,我同你做。但,我是個沒有耐心的人,所以,在我大婚之前,你若是做不到你所說的,我將在我大婚的典禮上親手殺掉你!”
沅天洛的身子一震,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可以!”
“陛下,不可!”
同時驚叫出口的,是百里奚和,還有楓惜聲。兩人立場不同,所喊出的話自然含義也是不同的。
沅天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百里奚和,對他笑了笑,什麼話也沒有說。她相信,百里奚和會明白她的決定。他之所以會驚叫出口,是因爲擔心她的安危。只是,現在的情形,這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選擇,這也是她能接近南宮逸塵的最後機會。因爲,今日這一鬧,宮中一定會加強戒備,日後即便是她再想來這裡,也絕無可能再進來。所以,她留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而楓惜聲驚叫出口,是覺得沅天洛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陰謀。畢竟,她的實力不容小覷。關於這一點,他早已領教過。
對於楓惜聲,現在的南宮逸塵是信任的。因而聽到楓惜聲的話,南宮逸塵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猶疑。
沅天洛卻是不懼,她看向楓惜聲,道:“外臣如無宣召,不得入宮。今日楓丞相深夜來此,是何意圖?”
楓惜聲敏銳地意識到沅天洛這是想挑撥他和南宮逸塵的關係,就在他心急不已低着頭想着對策的時候,卻聽到“啪”的一聲響。
緊接着便是南宮逸塵暴怒的聲音:“誰給你的膽子來質疑我的臣子!”
楓惜聲擡頭看去,只見沅天洛倒在地上,左手捂着自己的臉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宮逸塵。
是南宮逸塵打了沅天洛!
楓惜聲看到這些,心中暗喜,看來那藥的效用還真是驚人,竟然可以完完全全地抹去一個人的記憶,不留下絲毫的痕跡。即便曾經深愛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形同陌路?
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的,除了百里奚和,便是沅天洛自己。她倒在地上,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可臉上再疼,終究抵不過她心裡的傷痛。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南宮逸塵會親手打了她。可這,是活生生的事實,她縱是想反駁,也沒有絲毫的藉口和理由。
而緩過神來的百里奚和先是奔過來扶起了沅天洛,爾後看向了南宮逸塵,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宮逸塵,怒吼道:“南宮逸塵,你混蛋!”說着,便拉開架勢要上去和南宮逸塵拼命。
沅天洛一把拉住百里奚和的胳膊,道:“你快走!”
百里奚和怒了,他看着沅天洛,大聲道:“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他南宮逸塵已經不記得你了,他都已經對你下了這麼重的手,你爲什麼還是執迷不悟?你醒醒吧,眼前的這個人,他不是你的南宮逸塵,他看你,也只是個陌生人,一個陌生人而已!”百里奚和的聲音越喊越大,卻是越來越空洞。他知道,他無法說服沅天洛。他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沉重的無力感,他眼睜睜地看着一切發生在他的眼前,看着沅天洛一步步踏入死地,卻無能爲力,什麼也做不了。
“這是我的事,現在,你該離開了!”話是對百里奚和說的,沅天洛卻是看着南宮逸塵。是的,直到現在,她仍是執迷不悟的,她不能相信,南宮逸塵會忘了她。他怎麼能忘了她呢,他說過要以天下爲聘,迎她爲妻的啊,他甚至親自監督着新宮殿的建造。她無法相信,南宮逸塵真的忘記了一切,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是以命相搏。她要用自己的這條命作爲代價,去喚醒南宮逸塵的記憶。她相信,南宮逸塵是記得她的,只不過那段記憶現在被塵封了而已。
這時,楓惜聲覺得機會來了,對着南宮逸塵躬身施禮,道:“陛下,此女子心機叵測,微臣認爲,應當即刻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