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名爲休息,可在快樂王的地盤上,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誰又能真正獲得輕鬆?
隨着一聲脆響,如雲的侍女們託着各式的瓜果點心和美酒,不斷地如流水般地送了上來,她們的動作既優美又快速,石桌上很快就煥然一新,器皿也全部換上新的。
快樂王的話語並不多,反是王憐花時不時地就代主人之責,頻頻向沈浪和熊貓兒進酒,八面玲瓏地連小葉也沒忽視。
主人熱情,客人謙遜,遠遠望去全然是一派談笑風生的模樣。
快樂王的臉上既不見一絲敵意,沈浪的微笑更是始終自如,而貓兒似乎只要有酒就百事不愁,小葉則彷彿只要有貓兒在一旁便什麼都不怕,氣氛簡直融洽地如同好友相聚一般。
只是表象再平和,也難掩其下暗藏的鋒芒。
藉着敬舊期間,王憐花已不只一次地暗示,快樂王對沈浪和熊貓兒倆人如何欣賞,希望加入快樂王的門下。
但熊貓兒雖是個直性子,卻不是個笨人,任他王憐花如何舌綻蓮花,只一概地懂裝不懂,美酒卻照喝,再加上有沈浪在一旁巧妙的應對,四人一番客氣有禮的交鋒之下,竟誰也沒在話頭上佔半點上風,但快樂王和王憐花的面上卻還是沒有絲毫不悅的顏色。
過了盞茶時分,沈浪還是雲捲雲舒、任意自如,貓兒卻開始有些坐不住了,他幾度擡頭看了看天色。
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說王爺,天色不早了,就趕緊開始吧!比完了我們還有事得趕回去呢!”
我心陡然一跳,他說這話自然是因爲放不下以爲還在據點中的我,我真怕快樂王會因此來試探沈浪。
但快樂王地笑臉只不過微微一滯,隨即又捋須笑道:“本王也正有此意,而且本王突然有個主意。
既然熊公子覺得天色不早了。
那何不把第二場和第三場的比試都放到一起,這樣既然可以節省時間。
又更能顯示出比試雙方的水平?”
此建議一出,熊貓兒第一個跳出來贊成,沈浪依然是一副從善如流的微笑樣子,惟有王憐花反倒微怔了一下,似是想不到快樂王會如此提議,但他的臉上隨即就泛起了笑容,恭敬地請教道:“王爺既如此講。
必定已有合場之妙策了,還請王爺示下如何比試!”
快樂王哈哈一笑,道:“這個簡單。
”
他突然縱身躍起,悄無聲息地就拔出了身邊一個騎士的寶劍,轉眼間人已飛至三四丈外的一株粗如水桶地老白樺樹上,踩住離地約一丈的微突樹節,劍尖在上下一米內地都無旁支的樹幹上快速地顫動,行成一片劍網。
然後寬大的袍袖在樹幹上一掃,突然又倒躍了回來。
只聽一聲錚鳴,寶劍已入鞘,而快樂王已穩穩當當地坐回原位,執起了一樽美酒,一飲而盡。
淡淡地道:“就以此爲棋盤吧?”
他話音剛落,那白樺樹上就響起一陣輕裂聲,一片片小塊的樹皮紛紛綻開掉落下來,露出裡面一片白色的內皮,而內皮之上,赫然是一個排列地極爲整齊標準的棋盤,更令人震驚地是,原本會因受傷而流出樹汁的內皮上竟然仍是一片光潔,半點汁液也無。
白樺樹受了如此地創傷,難免會本能地流出許多汁液。
但快樂王竟令這本能也改變了。
顯然他剛纔那一掃也不是隨便掃的,必是已動了什麼手腳了。
衆人不禁微微愕然。
王憐花卻已笑道:“以樹幹爲棋盤。
這也只有王爺纔想的出來。
既然這棋盤如此雅緻,這棋子總不能太過俗氣。
”
他遊目四望,突然看中了一顆剛結出許多小果的果樹,飛身過去一掌掃過,同時以一小碟將震落的小果全部接入盤中,躍上白樺樹的一根細如手指的橫枝上,笑着俯視衆人,微帶挑戰地看着沈浪:“沈兄,我的棋子已有了,你地呢?”
他這一招用的極秒,他既已選了剛長的新嫩果實,不管沈浪也是選了其他不同品種的小果,或是桌上的乾果或地上小石子等乾燥僵硬之物,在選棋上就已落了下風。
只因樹幹是豎立的,自然要求下棋者把棋子都嵌入棋盤之中才行,比起乾果和石頭,新生地果實自然脆弱的多了。
一時間衆人的眼光都放在了沈浪身上。
卻見沈浪微微一笑,悠然而又從容地起身,走到花壇前,輕輕地作了一揖,嘆道:“花呀花,在下本不是個心狠之人,無奈今日卻只能辣手摧花了,還望多多恕罪則個!”
言罷,他隨手摘了幾朵重瓣的鮮花下來,來到樹下,也未見他如何身動,人已飛上細枝,手輕柔地撫着花瓣,含笑着和王憐花各佔一邊。
王憐花的面色早已微變,他一心想先勝沈浪一籌,不料卻還未開局就被沈浪反壓,但他面色雖有些難看,立時又以哈哈一笑掩飾,再看向沈浪時,俊臉時似乎已是一片平靜。
“好,既然棋子都已找到,那就開始吧!規則想必已經不用我再多說了吧!”快樂王似有些意外沈浪會用花瓣,目光中頓時增添了幾分銳利的懷疑的鋒芒,而後才舒展了開來。
飛花傷人這已是相當高的造詣,更何況是用花瓣下圍棋?還要把花瓣鑲嵌到下方一米外豎立的樹幹棋盤之中?也就是說,他們每下一步棋,都必須先飛身而下,借輕點樹幹之際落棋,並且快速地返回細小的枝頭。
如此反覆,等於每下一次都要耗費部分內力,沈浪能行嗎?等下棋下完後,如果快樂王要發難,他還能全身以退嗎?
這顯然就是快樂王要把第二場和第三場合在一起。
並削了這個棋盤地險惡用心了!
沈浪選擇花瓣,雖似出快樂王地意料,卻反而更接近他的下懷?沈浪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我不明白,熊貓兒地眼中也事有不解和擔憂,但是事到如今,我們都只能硬着頭皮觀望下去了,更何況是無法動彈什麼也做不了的我?
見王憐花和沈浪已互相施禮。
開始由王憐花先落子,我不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
更加凝目而望。
只見王憐花一手托盤,一手執果實,輕身飛下點在樹幹之上,接着又翩然反躍回枝上,堅硬的棋盤的一角星位上已穩穩地嵌入了半顆果實。
或許是自知自己面對的也是高手,王憐花地第一步棋下的很平,沈浪更是鋒芒盡藏。
只見他脣角含笑手持鮮花,也已同樣地方式將一頁花瓣按在棋盤上再躍回,
繼而又輪到王憐花,他下完第三子回身之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輕拂了一下棋面,我心頓時一跳,以爲他會將那看似只是輕飄飄地貼住樹幹上的花瓣拂下來。
沒想到那花瓣依然渾絲不動地留在樹幹上,我這才放下心來,明白當中必有古怪。
想到方纔自己一直沒有全心地凝神聚氣,又想雖然他們一時之間不會有勝負之分,但是畢竟有每子相隔不過十息的規定,時間自然要比尋常那一下就可以長至幾個時辰甚至半天的棋局自然不同。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見分曉了,如果我再不趁這個時候聚氣只怕就沒機會了。
最後凝視了一眼沈浪那靜在細細枝幹上的淡定身影,我緩緩地合上了眼睛,默默地背誦着清心訣,盡力地將沈浪和一切都排除在心神之外,努力地保持心境的平和,一點點地重新開始運功,不知過了多久,丹田之中終於生出一縷微弱的氣息,我不過敢大意。
忙更加小心地引導着。
突然鼻端飄進了一股似濃又淡地奇異香氣。
我立刻本能地屏住了鼻息。
這屋子裡怎麼會突然有香氣?疑慮方起,屋中已有人發出一聲極輕的女子笑聲。
聲音低的只有屋子裡的人才聽的見。
我微感愕然地睜開了眼睛,眼角的餘光隱約地看到一個宮裝麗人,難道是快樂王的姬妾麼?
但我還未開始多想,香氣已靠的更近,一雙素手伸了過來將我扶起,緊接着腰部突然被一隻纖臂摟住,背靠着女子柔軟地側面,然後感覺整個人都被那女子帶了起來,無聲地飄向門外。
她的動作極其迅速,從帶起我一兩秒之後我就已經接近了房門,我穴道被點無力反抗,只來得及向同樣別點了穴的修遠投去一瞥,接受到極其驚愕中又帶着十分擔憂的眼神,就從兩名已變的同樣僵硬的急風騎士旁掠了過去。
她是誰?竟有如此膽量敢闖入快活林?還在快樂王就在外面地情況下暗中點倒兩個急風騎士,卻不發出一點聲音?這份功力和膽色端的是駭人?此刻,她爲何想帶我走?她的目的是好是壞?如果是來救我的,爲什麼不索性先解開我們的穴道?
但我並沒有與她肩並肩的摟着,她始終只讓我的背緊貼着她,我窮盡目力,也只能看到她的華麗的衣服,只能聞到她身上那奇異地、分不出是哪中花香地香味。
越行越驚,這女子似乎對快活林中的地形和快樂王所暗中佈置地守衛情況都十分地瞭解,動作又極快,每每都能在快樂王的守衛和暗哨的視線盲角快速地閃過。
眼前花木等急速地後退,我只能大概地記下所經之處的特點。
偶爾也有一兩回,女子也不小心被守衛撞見,但是在守衛還未能出聲之前,他們就已如泥般軟倒了下去,我經過他們時,清楚地看到他們滿面烏黑,突兀的眼珠中滿是駭然之色,顯然恐懼之極。
那女子也未停下來掩藏屍體,只一味地帶着我前進,不多時就來到了一處植滿了紫竹的雅緻明軒,明軒前明明有兩個守衛嚴肅地站着,她竟也不忌諱,直接帶我衝了進去,而那兩個守衛竟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我這才知道。
他們早已被點了穴道。
我心中不由地越發駭然,直覺告訴我,這個女子雖然帶我離開了快樂王所在的園子,但她絕不會是特意來救我地。
她究竟是何人,爲何入快活林竟如同入自己後花園?
我的疑慮並沒有持續太久,只因到了目的地,她總是要放開我的。
她果然放開了我。
而且還將我放到了一處華麗的繡榻之上,我自然也瞧見了她的臉。
一瞧見她的臉我地心就陡然地沉了下去。
王雲夢,居然會是她!難怪她對快活林會這麼熟悉?這一處園林原本就是她花了大力氣創建的,自然要比任何人都熟悉這一處地形了。
“好孩子,我把你從他地手裡帶出來,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她她一手拂開了我的穴道,但另一手卻很快地就低在我的喉嚨上,讓我可以說話卻不讓我發出高音。
“王夫人!”我很奇怪我曾一度失去的鎮定又回來了。
我淡淡地看着她,“你真的只是想來救我的麼?”
王憐花反出一聲嬌媚的笑聲,但是臉上卻沒什麼笑意,她凝視着我,道:“你說呢?”
“王夫人地心思我又如何是我這黃毛丫頭能猜得?還是請直說了吧。
”我平靜地回望着她,她的眼裡有些隱隱的興奮之色,彷彿又在計算着什麼。
“看來朱姑娘並不相信我是來救你的呢?不過,也許等我再回來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王雲夢輕笑着,突然壓低了聲音,附在我耳邊輕語道,“別忘了,你那英俊忠實的小護衛還在那裡呢?”
我眼睛才微微睜開,她已不再給我任何機會說話。
重新封住了我的啞穴,柔聲道:“好孩子,你莫急,我這就去把你的小情人帶過來。
”一陣異香襲過,王雲夢嬌媚的身子已掠了出去,順手地帶上了門,將我獨自留在房中。
小情人?她爲什麼要這麼稱呼上官修遠,她是真地去救修遠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沒有人再回答我。
我打量着一眼周圍華麗而又雅緻地佈置,重新閉上了眼睛,繼續地運功解穴。
恢復活動纔是我真正唯一的希望。
我不能只是安靜的等待。
我沒有再等多久,竹簾再次地被掀起。
王雲夢果然帶着修遠回來了,而且還把修遠放在我旁邊的凳子上。
我高興地望着上官修遠,以眼神詢問他的狀況,不管王雲夢是什麼目的,能再次看到修遠回到我身邊,總是一件好事。
但,我地視線才接觸到修遠,就愣住了。
不知何因,他的臉上竟佈滿了奇怪的紅潮,不僅是臉,就連耳朵、脖子等只要**的地方都是一片通紅,他呼吸之中略帶着急促,見到時眼中剛剛射出一絲喜悅的顏色,竟就突然地轉了過去,再也不肯看我一眼,彷彿在強行壓抑着什麼。
我一怔,不由地望向王雲夢,以眼神詢問道:“他爲什麼會這樣?他怎麼了?”
王雲夢掩嘴一笑,道:“好孩子,你想知道他怎麼了是麼?”
我眨了下眼睛表示是,王雲夢頓時又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好象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毫不容易氣才笑勻了些,才嫵媚地看着我,道:“你猜對了,其實我帶你們出來,確實不是爲了來救你,我只是想請大家等會都來看一場好戲而已。
”
她說了半句,語氣突然冰冷了起來:“我一直都很好奇,不過就是朱家的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憑什麼讓這世上最優秀的男人都爲你傾倒,沈浪那麼一個看起來什麼都不能爲之動容的少年英雄喜歡你,王憐花也喜歡你,甚至還爲了你——哼,你只勾引他們兩個也就罷了,爲什麼現在竟讓快樂王也來注意你,千方百計地把你騙來快活林?世界上三個最優秀地男人,都喜歡你,連這個小護衛也對你衷心不二,不過,可我真瞧不出你有什麼過人地地方,你不過是個處處佔着好運氣的白癡女人而已,呵呵——”
我冷冷地注視着她。
她說了半通,又望了臉色越來越潮紅,表情越來越痛苦地上官修遠,然後猛地彷彿後知後覺般地輕拍了一下手掌,叫道:“哎呀,對不起啊朱姑娘,說了半天我都忘了告訴你我給他吃了什麼了。
”
她再次地俯近我,美麗的眼睛中滿是天真的笑意,嬌柔地道:“我給他服了三滴胭脂球的汁,我想,朱姑娘你應該知道胭脂球是什麼東西吧?對了,我剛纔帶他回來之前就已經給他服下了,還特地再加了點好料進去,看他這樣子,應該快忍不了多久了吧?”
胭脂球汁?我的面色頓時變的煞白,我立刻想起初遇花四姑的那一夜來,王雲夢這個變態的女人,竟然給修遠服下了那麼yin毒的東西?她她——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爲什麼會帶你們到這裡來了,對不對?”王雲夢直起身,輕盈地轉了個身,“不到半個時辰,快樂王,不,還有王憐花那個傻蛋,他們都會親眼看到你和你的小護衛在這裡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親密地翻滾着,你中有他,他中有你,哈哈哈——那將是多麼令人驚歎的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