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紫蘇去了一家叫“黑色曼陀羅”酒吧。
我們坐在吧檯的一角。方紫蘇喝法國波爾多白蘭地,我是個良好公民,因爲開了車子來,因此沒有喝酒,而是喝果汁。
兩人聊着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些無關痛癢的話。
方紫蘇一邊喝酒,一邊吸菸。火光中的菸灰,一寸寸的跌落,映落着方紫蘇美貌如花的臉,那張臉上,浮着一種似有似無的嬌笑,就像是一朵綻放地暗夜裡的花,幽幽的,嫵媚的,且有着曖\/昧的顏色。
我問她:“你什麼時候從香港回來的?”
方紫蘇說:“昨天。”
我又再問:“你一直跟鄧浩然在一起?”
方紫蘇搖頭:“不是。那天鄧總給我打電話,是介紹一個挺有名氣的香港導演給我認識。那位導演正在拍一部電影,我去客串了幾個鏡頭。”她很惆悵:“鄧總……哎,他對我沒有興趣。”
“他對你沒感興趣最好不過。”我安慰她說:“你想啊,鄧浩然是扔了五張奔六的年齡,真正的老頭子了,你以爲是老去了的阿湯哥或小貝啊?脫去了一身昂貴的名牌,老男人的深沉和成熟就會銳減爲零,剩下的就是一身鬆垮垮的皮囊,如同搭在竹竿上的破爛棉被般倒胃口,噁心死你!”
“蘇拉拉,你說得太猥瑣了!”方紫蘇白了我一眼。
我換了別的話題:“紫蘇,自從你去北京發展後,就極少回到這個城市,不是忙着拍電影,就是忙着拍廣告,要不就是忙着到處去走穴,去露個臉給人家開業剪個彩,或去什麼演唱會登臺哼一兩首歌,馬不停蹄的,你有沒有覺得辛苦?”
方紫蘇聳聳肩:“花無百日紅是不是?我得趁着年輕正當紅時,掙錢多點錢,待以後老了,可以安度晚年。”
我失笑:“什麼安度晚年?這也太過杞人憂天。我和你是同年,今年不過是二十六歲,正當年華得很,離晚年遠得很呢。我的計劃也沒這麼長遠,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鍾,今日有酒今日醉。”
方紫蘇嘆了一口氣:“拉拉,我跟你不同。你運氣比我好,雖然沒了父親,可有一個能幹的母親,她能夠讓你上大學,還讓你衣食無憂,如今你又嫁了一個高富帥的男人,你上班掙的錢不過是買花戴。而我不同,我有家人要照顧,父母體弱多病,妹妹大學剛畢業又要出國留學,弟弟剛上大二,我最大的願意是以後在北京買一套大點的房子,和家人一塊兒住。北京不易居,房子貴如天價。因此我就得拚命地掙錢,拚命的拍戲。哎,我命不好,命中註定是奔波勞碌,靠的也不過是自己。”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
在不遠處的舞池中,一簇簇豔妝紅男綠女,喝得微醺,和着瘋狂的音樂節拍,搖頭擺腦舞動在一起。
音樂驚天動地,勁爆蠱惑。
舞池燈光最光亮處,有一個女子,舞姿很狂野,她跳躍,尖叫,大卷的頭髮擋住了半邊臉,高舉着手臂,晃動着纖小的腰,身上穿着很欠扁的性感紅着吊帶小背心,火辣的超短熱褲,豐滿雪白的胸,隨着她身子瘋狂搖擺不停抖動着,幾乎就要呼之欲出。
我的目光無意中看過去,不禁睜大了眼睛。
咦?那不是寒靜兒嗎?
想不到高傲的寒氏企業公主寒靜兒,也有這麼瘋狂的時候。
我注意到離寒靜兒不遠處有一個油頭粉臉的小子,目光一直落到了寒靜兒身上,他色迷迷地盯了大半天,臉上露出了一種邪惡的表情。終於,他又拿了一杯酒,穿越過人羣,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擠到了寒靜兒身邊。
這小子,還真是膽大包天,有眼不寒氏企業公主,居然伸出了另外一隻沒拿酒杯的手,一把的,就用力地拽住了寒靜兒,把她拉到了身邊。
寒靜兒喝多了,眯着一雙看似朦朧的眼睛,瞪着小子看。
小子把嘴巴湊近了寒靜兒的耳朵,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話。寒靜兒突然就勃然大怒起來,彷彿一頭被觸怒了的小貓,尾巴的毛都給豎起來了,怒髮衝冠,雙目盡露殺機。偏偏小子不知好歹,讒着臉,諂笑着,那神態,帶着輕挑和調戲的味兒。
寒靜兒當即就發了酒瘋,撒起潑來,猛地一伸手,奪過那小子的酒杯,劈頭蓋臉的朝了他頭上潑去。
酒落到了小子的臉上,溼了大半邊臉孔,像下雨那樣,一大滴,一大滴,流淌下來,還把他胸前的衣服,溼了一大片。
小子惱羞成怒,跳了起來,破口大罵些什麼。
只見寒靜兒擡手,狠狠的朝了小子甩了一記耳光。
小子被摑了一記,惱了,一手捂着臉,一手抓住了寒靜兒的手。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閃出一個年輕的男子,來了個英雄救美,他像運動員那樣高大壯偉的身型,橫在了寒靜兒和油頭粉面小子中間,一臉怒容地推開了小子,另一隻手則把寒靜兒拽到懷裡,像老鷹護小鷹一樣。
小子給年輕男子一推,一個踉蹌,撞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也活該那小子倒黴,他個頭比年輕男子矮了一個頭不止,身子單薄得像發育不良,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年輕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齡,卻氣勢囂張,神態不可一世,他衝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小子的衣領,卡住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以鉤拳形式化掌爲拳出擊,一拳就落到小子的臉頰上。
小子半邊臉頓時紅腫了,成了豬頭那樣,鼻子被打得出了血,鮮紅色的血落在眼睛鼻子嘴巴下巴,樣子很恐怖,就像從地獄裡鑽出來的吊死鬼。
他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周圍一片躁動,紛紛看過來。
我的目光落到那英雄救美的年輕男子臉上。
不禁張大嘴巴。靠,這世界真是小,怎麼又遇到他?——這年輕男子,上次我在一家叫“星期五”的酒吧見到他,我還跟他去了酒店,只是我有色心沒色膽,最終還是趁他在衛生間洗澡而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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