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糾結了一會兒鮟鱇魚的雌雄問題,歪着頭看了看窗外。
天依然黑着。
哈雷又看了看克拉佐。
父親睡的正香。
哈雷翻了個身,看着身側的魚骨發呆。
不經意間發現魚骨中間有個拳頭大小的橢圓形骨突,於是用手攥着把玩。
無聊地玩了一會兒,哈雷忽然想起夢中的鯨魚頂着的那個圓圓的東西,那似乎是鯨魚的技能。
哈雷想着想着,無意中把自己意念集中在骨突上......
一股莫名的東西突然頭部瘋狂地涌出,被骨突吸了進去。
一個淡淡的乳黃色光盾,從鯨魚骨上顯現出來。
光盾一剎那便抽乾了哈雷頭部的莫名的東西,隨即消失。
哈雷也在這一瞬間翻着眼睛暈了過去。
克拉佐猛然間驚醒。
身爲白銀巔峰的職業者,他對危險有很強的感知。
兒子的呼吸節奏不對!
克拉佐撲到哈雷的牀上,緊張的把哈雷抱了起來。
哈雷的四肢和頭顱,無力的耷拉着。
克拉佐大驚,一腳將牆壁踹了個大洞,抱着哈雷便衝了出去。
約哈姆是騎士團的醫護官。
他將耳朵貼在一個木筒上,小心的在哈雷身上移動。
約哈姆一邊移動木筒,一邊用手指輕彈哈雷的胸腹,過了好一會兒,纔對克拉佐說道:“少爺沒什麼問題,估計是精神上收了刺激,一時無法承受才暈了過去。”
“我給他配置一些安神的藥劑,喂他喝下去就可以了。”約哈姆一邊配置藥劑,一邊問克拉佐:“少爺今天有什麼反常或特殊的行爲麼?”
“反常或特殊的行爲?”克拉佐撓了撓頭:“沒有啊。”
“對了,”克拉佐猛然想起,大聲的說道:“睡覺之前我放了個屁,很臭的屁。”
“會不會是我薰得?”克拉佐小聲的問。
“有可能。”約哈姆想了想,認真地說道:“大人這幾天一直在食用鯨魚肉,體內積累了很多毒素......少爺年紀小,抵抗力還不夠強......”
“是這樣啊......”克拉佐捏着下巴想了想,說道:“那我以後不吃鯨魚肉了。”
“呃......”約哈姆無語。
“少爺已經是騎士團的人了。”約哈姆說道:“他會有自己的侍從,讓他和侍從們一起生活吧。”
騎士和侍從,就像是魚和水,他們在一起纔是一個整體。
克拉佐看了看約哈姆,點了點頭,算是採納了他的意見。
克拉佐爲兒子挑選了四個侍從,全是黑鐵級的職業者。
救過哈雷的羅克和達魯爾赫然在列。
另外兩個,是一對兒外表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哥哥叫虎牙,弟弟叫六指。
他們是黑鐵級盾衛。
盾衛是專精防禦的職業,通常作爲重要人物的護衛存在。
重弓手是最犀利的遠程職業,他們缺乏自衛的力量。
虎牙和六指外貌長得一模一樣,但很好區別。
虎牙長了一對虎牙,笑的時候就會露出來。
六指的左手有六根指頭,他總是戴着手套,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手。
四個人對於成爲哈雷的侍從,非常的高興,並沒有因爲他年紀小就瞧不起他。
哈雷射殺了白銀級海蠻獸,實力毋庸置疑。
再加上侍從們的戰功是和騎士一起算的。
重弓手是戰場上的大殺器,盯誰誰死,最不缺的就是戰功。
不過這些人還是有些沮喪。
因爲有人傳言,哈雷被團長大人一個屁崩暈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還沒法和他們一起訓練。
哈雷的侍從們對克拉佐充滿了怨念。
克拉佐纔沒空操心這個。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後悔和自責,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自己爲什麼要放那個屁!
哈雷已經昏迷五天了,依舊沒有醒來。
如果不是約哈姆的醫術經過很多事實證明的話,克拉佐已經要拽着他暴打了。
哪裡的醫生都是這樣,治好了病人,他們說你是神醫,能把你捧到天上;治不好病人,打一頓都是輕的。
約哈姆很無奈。
他真的找不出哈雷昏迷的原因。
最後,約哈姆決定使用刺激喚醒術來治療哈雷。
所謂的刺激喚醒術,就是用強烈的疼痛刺激,讓昏迷中的人醒來的辦法。
這並不是正規的醫療手段。
即便在這個醫療手段不發達的世界,這種辦法也被歸於民間偏方一類。
約哈姆也是被克拉佐逼的。
一根被特殊藥水泡過的銀針,被約哈姆捏在手中。
那藥水是跟副團長要的,能大幅度提升人類對疼痛的感知。
這種藥水通常用在俘獲的敵人身上。
約哈姆捏着哈雷的大腳趾,把針從他的指甲蓋下面刺了進去。
據說那裡是人類對疼痛最敏感的地方。
哈雷一聲怪叫,身體在牀上彈了幾下,蜷縮起來,雙手抱着大腳趾在牀上翻滾。
克拉佐大喜,兒子總算醒了。
趕緊抱起不斷哀叫的哈雷安慰。
約哈姆湊了過來,悄悄的把那根銀針從哈雷的腳趾上拽了下來。
哈雷又是一聲慘叫,這下他徹底的清醒過來。
約哈姆連忙在他大腳趾上塗抹了一層帶着辛辣味的藥漿。
麻軟清涼的感覺讓哈雷稍稍舒服了一點。
“我怎麼了?”哈雷滿臉是淚。
“你昏迷了足足五天。”克拉佐告訴他:“被我的屁薰得。”
哈雷愣愣的看着父親:“你的屁有這麼毒麼?”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因爲身體中蘊藏的的某些力量被那塊鯨魚骨抽了過去才暈倒的。
昏迷之前他看到一個乳黃色的光盾來着,然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問題出在那個乳黃色的光盾上。
哈雷依稀記得,夢中的那條鯨魚唯一會的技能,就是那面光盾。
“原來是那個骨突,”哈雷伏在克拉佐的懷裡思考,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自己腦中的神秘力量,可以激發這個技能。”
“大人,”一個士兵跑過來報告:“迪達克大人回來了。”
迪達克是騎士團的參謀總長,一位準白銀級戰士,是騎士團的智囊,他負責騎士團的具體作戰事宜。
一年前,迪達克被克拉佐派往霍達克領的主城蘇洛卡達,商請出兵剿滅海盜的事情。
克拉佐有些偏執,他把自己妻子的死歸咎於那些無法無天的盜匪。
那些盜匪是盤踞在外海的海盜。
不過克拉佐並沒有派人去調查是哪一支海盜。
他決定把外海所有的海盜們殺光。
海盜的數量很多,實力也很強。
單憑克拉佐的力量,還無法做到這一點。
爲此,他派迪達克前往蘇洛卡達城找族長求援,希望家族能派兵幫助他。
這裡距離蘇洛卡達城很遠,足足要走三個多月的時間。
克拉佐抱着哈雷,慢慢地算計:迪達克走了一年,他在蘇洛卡達耽擱這麼長的時間,任務應該是失敗了,看來和他料想的一樣,蘇洛卡達城的那些老傢伙們,不會爲一個偏支成員的妻子發動戰爭的。
事情和克拉佐想的差不多,甚至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迪達克一行十二人的鬥氣全被廢了,變成了沒有力量的普通人。
依靠他們自己的力量,無法穿越霍達克荒原,只好等到前往雷鷗港的商隊啓程,和他們一起回來。
被廢掉鬥氣,是對職業者最大的侮辱。
原本高高在上的職業者,無法接受淪爲普通人的適時。
那些被廢了鬥氣的騎士團成員,差點當場自殺。
迪達克阻止了他們。
他說,克拉佐大人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待。
“大人,對不起。”迪達克坦然的看着克拉佐,向他躬身:“我的任務失敗了。”
“我不該叫你們去。”克拉佐把哈雷放在地上,拉着迪達克的手,淚水溢滿了眼眶:“是誰做的?”。
迪達克和他一般年紀,兩個人小的時候就非常要好。
“森達·霍達克。”迪達克看了看在自己身後站到筆直的騎士們,告訴克拉佐:“他派了十二個真白銀職業者和我們一對一的決鬥......我沒能約束好他們。”
森達·霍達克是霍達克族長的二兒子,白銀級巔峰戰士,他和哥哥利達·霍達克,與克拉佐一起被稱爲霍達克家族的三首龍。
克拉佐沒有吭聲,看了看他身後那十二個站的筆挺筆挺的騎士團成員,點了點頭。
騎士團紀律嚴明,視榮譽高於一切。
能讓這些騎士們寧可違抗命令也要決鬥的,必然是無法承受的侮辱。
克拉佐大聲的告訴那十二名騎士:“好好活着,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再跟你們決鬥一次,這次,會是一場公平的決鬥!”
鬥氣被廢了之後,是沒有辦法恢復的。
克拉佐的話,意思是說他也會廢了那十二個人的鬥氣。
“至於你,我的兄弟,”克拉佐看着迪達克:“我會用森達?霍達克的鮮血,洗去你的恥辱。”
迪達克肅然動容,帶着那十二個人雙手撫胸,衝着克拉佐躬身施禮。
克拉佐這麼說,代表着他背叛了霍達克家族。
袍澤就是這樣。
爲了兄弟,不顧一切。
“這是我的兒子,”克拉佐把哈雷拉了過來:“青銅級重弓手,騎士團正式城員。”
“參謀總長好!”哈雷站的筆直,右手錘了一下左胸,吼道。
這是克拉佐騎士團的軍禮。
迪達克也錘了一下自己的左胸。
他還不知道哈雷加入騎士團的事情,便用疑問的目光向克拉佐詢問。
“他殺死了一隻白銀級的海蠻獸。”克拉佐很願意向別人介紹哈雷的事情。
迪達克一行人驚得目瞪口呆。
哈雷是克拉佐的長子,也是他們未來的團長。
在這個危險重重的世界,強者的羽翼是他們最好的避風港。
六歲半的青銅職業者,前途比太陽還要光明。
克拉佐帶着迪達克一行前往會議室,他讓哈雷回家好好休息三天,然後去軍務部報告,辦理自己的入團手續。
就在剛纔哈雷向迪達克行軍禮的那一刻,克拉佐突然發現自己的兒子長大了,於是決定放手。
哈雷不知道克拉佐的心境變化,興奮的答應了一聲,掉頭就跑。
克拉佐看着哈雷的背影發愣,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楚。
迪達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過神來的克拉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兩個人肩並着肩,向會議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