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萍和胡一輝動作同時一頓,雙雙扭頭察看!
徐若萍忙矜持地從胡一輝身上爬了起來,脖子以上已經漫過一片嫣紅,諾諾地解釋道:“不是,那個,老婆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
胡一輝臉上彷彿被人打了一巴掌,十分不舒爽,問:“大晚上的四處遊蕩,就不怕被鬼差抓住治罪?”
他的語氣裡透出一股子被人擾了美夢似的憤懣,聽着的意思就是轟你走,再多管閒事就要暴起揍人!
誰知道這老婆婆十分沒有眼色,輕輕搖了搖頭,竟語重深長地喋喋不休起來:“年輕人啊就是衝動!我這老婆子也不是故意撞着你們這事的,只是頭七回魂夜,心裡念舊過來看看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本來不想多事,但眼看你們二人都處於懵懵懂懂的年紀,想來是父母平時忙於工作,疏於管教才至於這樣子開放,老婆子臉皮厚,找罵也想在此多嘴一句!”
說完,微微側身,面朝着徐若萍的方向,露出一個慈祥的面容:“尤其是女孩子啊,要懂得自重自愛。
男生還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女孩子可不行啊,一個不小心就會懷上的啊。有了怎麼辦,打掉嗎,多傷身子,以後你還要嫁人還要生子,將來如何面對那真正的另一半。嘖嘖,別白長了這麼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
徐若萍:“••••••”
她一下子覺得以後路見不平,拔嘴相助的時候,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真的是十分必要。
默然半晌,想解釋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吞了只大大的癩蛤蟆,噎得好一陣胃疼。
胡一輝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斜眼裡掃了徐若萍一下,故作漫不經心地整了整兩邊衣角,慢慢地站起來,忍住笑,道:“聽到沒!自重自愛,啊!”
徐若萍被一老一少夾在中間,左右都是自己的錯,便緊抿着雙脣,挑眉不語,把臉別在一邊。
老婆婆見自己一番循循善誘頗有效果,微笑着點了點頭,自顧自嘀咕了幾句,飄然離開。
百貨大樓裡又剩下胡徐二人。
氣氛有些尷尬。
走吧,現金又不夠付賬,這樣一來徐若萍就成了小偷的幫兇。
不走吧,賴在此地也不是辦法!
正處於騎虎難下之勢,胡一輝右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一聲,道:“這樣吧,衣服我先穿着,明天晚上再把錢偷偷放回來,如何?”
這不就得了嗎,多麼簡單的事情,難道我大腦被灌漿糊不成。
徐若萍忽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鬧了這麼久,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呢!
望着一地狼藉,她情不自禁掐了掐眉心,一種久違的虛脫無力感漸漸從四肢往心臟蔓延,好一陣頭重腳輕的眩暈,雙眼皮一合,一頭就要栽在地上!
精神放鬆了,來自最原始的身體需求開始抗議——困,實在太困了!
也不知胡一輝是怎樣出的手,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被輕輕橫抱着,這個姿勢用來睡覺實在是很不舒服,不過徐若萍哪能計較這許多,別說被抱着,就算站着她也能睡個天昏地暗!
離自己租住的公寓只有很短的距離,胡一輝腳步放輕,走得極緩且慢。
頭靠在他柔軟結實的胸脯上,徐若萍睡得踏實而又知足!
舒舒服服的徐若萍正美滋滋地發着春秋大夢,突然自無端處起了一陣大風,胡一輝一個不留意,徐若萍便被卷飛出去!
他擡腳正準備上前去追,卻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猛晃徐若萍的肩膀,心急如焚地問道:“阿萍,你怎麼啦!醒一醒,別嚇我!”
徐若萍被來人搖得好一陣心煩氣躁,半睜着眼睛一瞧,低低叫了一聲:“外公!”
再一次倒在來人的懷裡呼呼大睡!
胡一輝霎時明白,此人就是徐若萍口中授她學藝的外公,不由得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起對方來,並且恭謹地解釋到:“不急,徐若萍只是修爲太低,頂不住這三天兩夜的折騰,昏睡過去而已!”
來人正是徐若萍的外公,徐若萍家族的族譜上外公的名字叫葛三根,徐若萍問了對方好幾次,對方都回答得十分含糊其辭,顯然這位不是徐若萍在這一世的農民外公葛三根。
難不成竟是傳說中那位神秘失蹤的石恨生?
胡一輝默然站在不遠處,不動聲色地把神識外放,仔仔細細把對方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掃了一遍。
對方也在不約而同做同一件事情。
一時間死寂一片,只遠遠傳來高速公路上飛馳的汽車高速行駛的破風之聲。
老人家突然開口,問:“何謂靜?”
胡一輝愣了一下,半秒後反應過來,這是問法。
修仙界中長輩探試晚輩的道行,又不想造成對方有所傷害,往往選擇問法。
既然是徐若萍的長輩,胡一輝當然要努力表現,當下不慌不忙地回答:“一念不生謂之靜。”
“何謂坐?”
“寂然不動謂之坐。”
“何謂金?”
“萬古不易謂之金。”
“何謂丹?”
“陰陽和合謂之丹。”
這是道家丹鼎派靜坐的要旨,二人一問一答,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在客客氣氣地相互切磋學問,實際上都在不動聲色地私底下用神識仔仔細細、裡裡外外把對方像CT掃描儀一樣掃了一遍。
片刻後,二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原來是你!”
胡一輝心裡面天人鬥爭了片刻,決定還是不想在徐若萍面前揭露對方的身份,白眼卻快要翻到頭頂:“真不害臊,居然自詡爲某人的外公!”
他既然篤定對方不是石恨生,就沒有必要去做那低眉順目討好女方家長的事情,相比於剛纔畢恭畢敬地回答問題,現在的語氣就顯得冷淡而無情。
對方反脣相譏:“彼此彼此!我雖不害臊,你卻不知廉恥。作爲殿下的大仇家之一,還敢堂而皇之出來獻世!四百年前殿下魂飛魄散被逼再入輪迴,都說是你乾的,可有冤枉!”
聞言,胡一輝登時彷彿遭了雷劈,臉色黑過鍋底,雙拳頭指關節處被拽得格格作響,咬着牙忍着內心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低聲吼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對方似乎沒有料到胡一輝的反應會如此劇烈,微微一怔,從鼻子裡哼道:“真有種,待會清風山見!”
撂下一句話,抱着徐若萍眨眼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