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節 諜中諜(六)

夏日蟬鳴,一隻臥蟬趴在樹枝上鳴叫。

忽然一道黃芒暴起掠過,驚起夏蟬,不料振翅欲飛,卻直墜樹底,原來那道黃芒掠過之際,已悄然將蟬的透明雙翼削去。

黃芒剛纔展現的是靈巧,能削蟬翼而不令其自覺。

接下來黃芒當空凝定,卻是一把宛若黃玉般的飛劍,再作狂風飛舞,頓時落葉紛紛,顯出劍勢的威猛,但若仔細觀察,卻可以發現,威猛中仍然有着極強的靈巧迅捷。

靈巧在於,看似如狂風掃落葉,卻實際是隻斬斷周圍每根樹枝上的樹葉,並不曾削斷一根樹葉,顯示出飛劍主人已有不弱的控劍技巧。迅捷在於這只是在短短几個呼吸間發生的,御劍中威猛、靈巧、迅捷兼而有之,這御劍之術已是有小成了。

黃芒再度定影然後歸位,緩緩落在下方王動的手中,再順手納入劍匣中。

他答應了許飛娘要尋機拜入峨嵋門下,暗地裡作她的內應之後,許飛娘便和他共同立下都天秘魔之誓。此誓是同拜都天秘魔,請都天秘魔爲證所締結的契約,王動作內應,並與峨嵋爲敵,而許飛娘則要傳他五臺派真傳的御劍之術、煉劍之訣,以及種種真傳法術,並在三次鬥劍之後推薦王猛(王動此時在蜀山世界的名字)接掌五臺派教宗之位。

都天秘魔之誓締結之後,許飛娘便不用擔心王動得到好處之後背叛,真的投靠峨嵋派,這才能放心的授藝。

王動和許飛娘到了這地步,雙方都沒有迴轉的餘地,如果王動不答應下來並締結秘魔之誓,恐怕就要被許飛娘滅口,提前結束諜影之行了。

他現在手上黃色飛劍是黃精劍,是許飛娘煉劍時從礦脈中提取的黃精之氣,順手鑄成的,蜀山世界中的飛劍,除了那些赫赫有名的仙劍、魔劍、妖劍中有一些是異彩之色,一般的飛劍是以金色爲上,白色次之,黃色更次,但這把黃精劍卻並非最次的黃色品階,勉強已經可以邁入白色下品,比不上司徒平那把家傳的飛劍,但如果鬥劍,也能抵擋一陣,不至於擔心被其斬斷。

至於劍術,王動的表面就給了許飛娘更多的驚喜,先前習練基礎劍術,只是相當於劍客,但王動是從一個獵戶開始的,幾月時間便脫胎換骨似的成爲普通武人中頂尖的劍客,已經算是基礎相當好了,五臺派歷史上全無基礎,引入門中的類似弟子,要達到這一步通常需要一年半,王動只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時間便完成了最基礎的奠基,掌握了基礎的吐納凝生真元之術和基礎劍術。

而得傳御劍之術後,王動的進展卻更加快,他彷彿是天生的劍仙似的,三個月時間便已能御劍橫空,完成最基礎的斬、削、刺、抹、劈、撩、掛、架等,這使得許飛娘也陷入震驚,這同樣差不多要一年半左右時間,而有這種紀錄的人,往往都是該宗門中未來領袖同門的傳承者,直如三英二雲對峨嵋的意義。

若非已經締結秘魔之誓,許飛娘都要後悔,不如另找合適對像潛入峨嵋以爲內應,以王動的表現,是真的未來能成爲五臺派崛起希望的。

王動能這麼快掌握御劍之術其實並不是說他在御劍上的資質超出三英二雲許多,有壓倒性優勢,相比三英二雲,他的優勢在眼界,他是來自征伐諸天萬界的巫師,還有神秘莫測的主神空間輪迴者身份,他的見識是超越李英瓊這些人的,而三英二雲則有原住民的地利之勢。

單從御劍來說,王動其實是有一定經驗的,他本就有一柄得自大航海世界道門遺珍的劍丸,後來蘊育出的飛劍被他取名污妖王,之後自己琢磨出了一些御使的法門,那些法門雖然只是他瞎琢磨,和五臺派錘鍊數百年,更有得自一個仙道文明體系中的御劍之術相比,粗陋得不成樣子,但到底也算有一些經驗。

而且他身上還有五個單位的源能,他是以第七魂格分割碎片而來,這五個單位源能就算全用了,他也沒可以恢復的實力,所以這五個單位的源能他沒使用,平時只是被動的接受滋養,從練劍開始便有以精神主動引導源能滋養,使自己時時保持在最佳狀態,修習御劍之後更是加倍滋養,不客氣的說他練一天當別人數天,而且是永遠保持在最佳狀態中。

所以王動才能這麼快的便劍術小成,五臺派的御劍之術也的確相當厲害,僅次於峨嵋,太乙混元祖師本人,真論劍術,更是略壓齊潄溟,峨嵋除非是長眉真人降世,否則還沒人能從劍術上單純穩勝他,第一次鬥劍失敗,也不過是劍器不如,等混元祖師煉成五毒仙劍二次鬥劍時,齊潄溟單打獨鬥便不是對手了,要東海三仙一齊上,還有嵩山二老也在暗中牽制,才能讓混元祖師先失劍再受傷,最後不得不傷重坐化,當然許飛娘在這問題上是誇大了的,爲了激起王動的仇恨,說成是被圍攻而死,但王動卻是讀過蜀山劍俠傳的,這世界是主神空間插過手,‘胎教’蘊育,在有外界力量降臨,攪亂‘歷史規律’之前,變化應該是和王動所知差不多的,只是現在巫師、元界陸續進入蜀山世界,後面的‘歷史’就可能會有很大的變化,不能再先知了。

除了御劍之術,許飛娘也如約將煉劍之訣傳授給王動,不過這個他只是掌握了煉劍訣竅,並蒙許飛娘傳授了五毒仙劍的鑄造之法,但王動現在時間有限,大部份心神和時間都要用在修煉御劍之術上,特別是五臺派劍術中有一門躍空殺劍的御劍之術,爲其獨有,當初齊潄溟便是在這上面吃了虧,如果不是東海三仙另兩人見勢不妙出手相助,峨嵋第二代掌教真人差點就要因此而兵解。

所以王動是沒什麼時間去鑄五毒仙劍的,當初混元祖師鑄造這把五毒仙劍,也是動用了五臺派全派的力量幫他收集各種材料,並親自祭煉多時才成,煉劍之訣中真正對王動有意義的正是其中的祭煉之法。

所謂祭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和王動自作聰明的以冥想法去祭煉污妖王有不謀而合的地方,本質都是爲了提升劍器的威能。

不過如果以蜀山世界仙道文明的理論來說,祭煉的實質,是修士以自身對法則層而的接近程度和理解,又或是模擬出某種曾經見識、聽聞、瞭解到的天地間的奇異環境,使手中劍器或法寶能長時間處於與這種環境接觸,從而達到浸樑的地步。

祭煉並非只有高階修士才能爲之,當然高階修士如果祭煉,會更加容易和容易提升劍器,因爲像許飛娘這種級數的修士,王動沒了精神雷達隨魂格而來,暫時分辨不出她的具體境界,但就算不是四階,也應該至少是相當於傳奇上位,用蜀山世界的境界,則是接近地仙位業,佛門境界則是上乘功果未成。

這種境界,就算沒像四階層次一般已經直接接觸某一領域的法則,但已經能在非戰鬥狀態下感知到模糊的法則痕跡,用來冥想能使修煉倍增,只是需靜止狀態下全身心投入,才能楔入玄之又玄的狀態,並不能隨心所欲,所以纔不能在戰鬥中加持。

而只要做得到這一步,以這種狀態去祭煉飛劍或法寶,便有極大機率使祭煉飛劍時引得一星半點的法則浸染,積累至質變便可以提升飛劍或法寶的威能。

這和王動以冥想法祭煉有異曲同工之妙,區別在於王動是以冥想法爲主,所達成的祭煉效果,取決於他冥想法的程度和他本身的生命層次所帶來的祭煉環境,而蜀山世界的祭煉原理,除了本身功法,還可以模擬出自己知道的環境來浸染飛劍法寶,比如很多旁門異派並不禁止在祭煉中加持煞氣,某些高品階的煞氣,其實是某些負面法則嚴重外顯的餘波,以此祭煉飛劍,效果不亞於四階修士幫忙祭煉,但卻並不要求劍主非得是四階修士,如果你能尋得合適的煞氣作爲外物加入到祭煉中,便能相當於有另一位修士幫你一起煉劍,但煞氣之類的外部環境或外物卻並非修士,在祭煉過程中是不會和劍主本人爭奪對飛劍的掌控權的。

祭煉對王動來說,是除了御劍術之外,爲他打開了另一扇理論聯繫實際的窗戶,使得以前自己野狐禪似的祭煉手法有理論,有目標,有方法,有手段,有流程,有具體細緻的每一步步驟了。

最後則是五臺派的法術,五臺派的法術是玄魔兼有,即既有玄門正宗的法術,也有魔教之術,不過嚴格說來,五臺派的法術中,最厲害的還是屬於當年北方魔教的鎮教法術,十二都天神煞。

這法術威力極強,但就算是混元祖師都沒精神去修煉,主要是太麻煩,而且效果會兩敗俱傷。

麻煩在於,十二都天神煞的真正完整版是要尋十二種品階最高的煞氣來修煉,如果在品階和數量上滿足不了,那麼威力便會依次下降,傳說十二種最高品階的煞氣煉成都天神煞,能和金仙位業的大敵同歸於盡。

對,是同歸於盡,這門法術最大的弊端就是先傷己再傷人,法術版的七傷拳,沒辦法,煞氣品階越高,此法一施展,自己也會受到反噬。

彼時混元祖師煉成五毒仙劍後,自認劍術勝過齊潄溟,劍器也足以抵抗長眉真人傳給他的仙劍,自然不願意花時間和精力去修煉這種只能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法術。

不過煞氣品階如果不夠高,也並不是會一定同歸於盡,但總之是會有不輕的反噬損傷,輕則直接出現身體傷害,重則出現功能性傷害(肢體性缺損),更重者還會減壽,最嚴重當然就是同歸於盡了。

王動修煉小有成就,忽一日留書給獵戶,言明自己不願一輩子呆在山野,將從許飛娘處討來的大量銀兩留給獵戶,然後便攜黃精劍悄然下山,開始他的諜中諜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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