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伯斯區,又可以音譯爲蘭貝斯,位於泰晤士河南岸,呈現出南北走向的狹長分佈。在現代,它是倫敦境內佔地面積26.82平方千米,人口超過二十六萬的自治市。
而在十九世紀末的維多利亞時期,朗伯斯區可以分成兩個部分,沿泰晤士河的北部和靠近城郊的南部。
北部區域毗鄰泰晤士河,與倫敦市隔河向望,是繁榮的文化中心區,著名的滑鐵盧車站和伊麗莎白女王宮就坐落於此,而在未來的二十一世紀,人們可以在河岸邊看到著名的倫敦眼。
與北部相比,靠近倫敦南郊的南部城區就要落後不少,雖然有不少工廠,但大部分還是未開發的地區。
沈弋坐在馬車裡,感受着車身的搖晃,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外面的建築正在變得稀少,這說明他們已經到達了南郊,住在這附近的大都是農民,還並非是合作農莊裡的那種,而是典型的“個體戶”,他們的農產品在與合作農莊的對抗中佔不到絲毫便宜,甚至連餬口都困難,而最低收入保障和一些福利制度還未成形,對他們而言唯一的出路只有放棄祖輩耕種的田地進城在工廠裡找一份工作,雖然殘酷,卻從客觀上促進了英國的城市化進程。
朗伯斯精神病院,對外的名稱其實是朗伯斯療養院,它坐落在郊區東南方,一個地勢相對較高的山丘上,典型的哥特式建築,因爲離倫敦城有點距離,四周沒有高大房屋,只有療養院單獨一幢孤零零地矗立在地平線的盡頭,就像是一隻趴伏的、骨骼嶙峋的石像鬼。
“這療養院看上去怎麼這麼陰森?”顏麒搓了搓手:“簡直就像是恐怖電影裡鬧鬼的宅子。”
“你按你這麼說,我們就是恐怖片裡坐着馬車去送死的悲劇主人公?”沈弋聳了聳肩。
雖然就他們現在的狀況看,確實有點像洛式恐怖故事的開頭,三觀還完好的主人公驅車前往某個藏着不可名狀之物的地方,然後經歷各種不可名狀的事物後被嚇瘋。
蘇延抱着雙膝坐在馬車車座上,之前的事情對他的影響過大,他現在還未緩過來,沈弋也不打擾他,這個時候讓他自己安靜待一會兒更有用,畢竟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趙昊依舊鐵着個臉雙手抱懷,他從來都是這副模樣,彷彿那帶給其他人壓迫感的療養院在他眼裡是一堆樂高積木。
馬車沿着一條土路到達了療養院門口,沈弋近距離觀察療養院,療養院的院子裡種有成排的梧桐樹,但這個季節梧桐樹大都已經落葉,有些潮溼的泥地上鋪滿了梧桐葉,療養院浸沒在浮動的霧氣裡,加重了那種古怪的壓抑感。
“你們來找人?”強壯的門衛抱着雙臂態度不怎麼友善,想必在他看來來找神經病的人也和神經病差不多吧。
“美國聯邦調查局,我們想找一個叫做班納.米勒的人。”趙昊懶得和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把唐隊的假證和蘇格蘭場的臨時警官證摸出來。
門衛厭惡地咕噥了一句“條子”,轉身示意幾人跟上。
療養院內部和普通的醫院差不多,白色的牆面和藍色的瓷磚,在冷調燈光下有些陰森的長廊,空氣中有一股混合藥劑的味道。
守衛把他們帶到了應該是前臺問訊處的地方,在簡短的交流後,守衛瞥了幾人一眼,轉身離開。
“你們找班納.米勒?”前臺的中年大媽透過眼鏡審視一般望着幾人:“居然還有人記得這個可憐蟲。”
“我們有一樁案件涉及到他,所以我們想找他詢問一下,請問他在什麼地方?”縱然大媽的態度不怎麼好,沈弋依舊保持他的紳士風度。
“呵呵,居然會有人來找死人問問題?你們蘇格蘭場住的都是神棍嗎?如果不是,那就很遺憾了。”大媽聞言嘲諷一般地笑道。
“死人?你的意思是?班納.米勒已經死了?”聶晴之問。
“是啊,他已經死了快兩年了,”大媽推了推眼鏡:“那個傢伙因爲放火燒了妓院被送進來的,並且被診斷爲病理性縱火。”
沈弋:“問就病理性縱火。”
“但在我看來他纔不是什麼病理性縱火,他根本就是精神分裂的瘋子。”大媽低下頭去整理手邊的資料:“他進來後隨時都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在牆上寫寫畫畫,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猶太教的鬼東西,總之都是褻瀆神靈的玩意兒,醫生們都警告過他很多次,也多次對他進行治療,但並沒有好轉,反而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他天天都在牆上寫寫畫畫,我們收走了他一切可以寫畫的東西,他就咬破手指用血在牆上繪畫,廢寢忘食加上失血,我們最後去看他的時候他的時候他渾身皮包和骨頭,皮膚白得像鬼。”
“所以他死於疲勞和失血過多?”相比起聽得頭皮發麻的其他人,趙昊依舊在淡定地做記錄,順便問道。
“不,他最後是死於自 焚。”大媽突然擡起頭:“那傢伙不知道從哪裡偷來了火柴,可燃物就是浸了油的棉被,他在自己的病房自 焚,屍體燒的面目全非,我們找到他時只剩一具燒焦的骸 骨,這個事件還引起了那些記者的注意,那傢伙又沒有家人,我們就把他埋在後面的亂葬崗,這個事情之後他的主治醫生也失蹤了,這個事件最後被判定爲醫療事故。”大媽看了一眼衆人:“就算你們說出去也無所謂,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也沒什麼影響。”
幾人面面相覷,沈弋問:“那這個班納.米勒的病房在哪裡,我們想去看看他的畫。”
大媽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幾眼,最後站起身來從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串鑰匙:“跟我來吧,但不要亂走,也不要東張西望。”
幾人跟着大媽走上三樓,迎面遇上了兩個人,兩個人也擡頭望着他們。
“哦呀哦呀,又見面了。”身着黑色燕尾服,執事模樣的男人微微欠身,而他身旁戴着眼罩的凡多姆海伍公爵拄着手杖冷冷地掃視幾人。
“你們也是來調查的?”沈弋對這個奇怪的執事印象比較深刻,他的身形雖然瘦削,卻並非等閒之輩。
“當然,那個危險的殺手已經引起了女王陛下的注意,我們作爲爲女王陛下忠實臣子當然要爲她排憂解難了。”執事保持着標準化的微笑:“那麼各位呢?有收穫嗎?”
沈弋還沒說話,那個幼小的伯爵先說話了:“不要浪費時間,賽巴斯蒂安,我們該走了。”
“yes,my lord。”賽巴斯蒂把手橫在胸前微微鞠躬:“很抱歉各位,有時間再聊吧,祝你們好運。”
執事禮貌的挑不出毛病,幾人也不能繼續繃着,紛紛點頭回應,兩撥人擦肩而過,沈弋憑藉刺客血統加強的聽力感知聽到了主僕二人間斷的對話。
……
“牆上那些符號,還有神出鬼沒的手法,惡魔嗎?”
“少爺,雖然惡魔以人類的靈魂爲食,但惡魔是不屑於幹這種髒活的,血腥又暴力,一點都不優雅。”
“嘁,別跟我講什麼優雅,再高貴的方式終歸只是殺戮罷了,本質上毫無區別。”
………
“惡魔?優雅?這哪跟哪?”沈弋在心裡暗暗感到奇怪:“牆上的符號?他們已經去過病房了嗎?他們瞭解多少?”
沈弋正滿腦子疑問,大媽在一間病房門口站住,打開病房上的掛鎖:“就是這裡。”
門後就是一間空蕩的房間,房間裡連一張牀都沒有,地板上積了一層灰,空氣飄蕩着黴味,如果不是正對門的一面牆,沈弋還以爲大媽把他們帶到了被棄置的儲藏室。
“我的天啊。”即便是在亞特蘭蒂斯的神殿見過無比宏大的壁畫羣,顏麒還是被牆上的圖案嚇到了,不只是他,聶晴之和蘇延臉色也不太好,縱使是沈弋和趙昊也皺起了眉頭。
“太瘮人了,你們先看吧。”大媽顯然受不了這種視覺衝擊,轉身離開。
可以
牆壁上的狀況混亂不堪,由黑色、白色和暗紅色交織形成的畫面鋪滿了整個牆面,這並非一整幅畫,而是數十個不同內容的繪畫與字符結合起來的,凌亂的筆觸體現了作畫者的瘋狂,但真正讓人不寒而慄的是畫面的內容,排除掉那些看不懂的字符,繪畫的內容血腥暴力,被利刃解剖的人,還有被釘在牆上的人,被月支解的屍體。
“這個,和開膛手傑克的作案方式一樣!”聶晴之聲音顫抖地指着其中一幅壁畫,那是一個被開膛破月土的女人。
“真是變態。”蘇延望着另一幅畫面像稻草人一樣被串成十字的屍體,倒吸了一口氣。
沈弋沿着那些壁畫看下來,流淌的血流匯聚成血泊,一個紅色的人影從血泊裡站起來,張開雙臂像是接受聖主賜福的聖徒。
“這是什麼殺人計劃嗎?”顏麒問:“這就像是連環畫。”
趙昊倒是直接走進了房間,仔細觀察那些壁畫。。
沈弋也進入房間,開始用手拍照發到小隊微信羣裡,其他人有些猶豫,但思考了一下後還是跟進了房間。
“你想到了什麼?”趙昊問。
“可能和顏麒所說的一樣,是某種犯案計劃的表現。”沈弋道,他走到房間的左邊,角落裡的地板和牆壁都變成了焦黑色,貼着瓷磚的位置則是焦黃一片。
“是儀式,一個殺人儀式。”趙昊道:“這些屍體都是儀式的一部分。”
“類似於某種邪教的活祭?”沈弋看了看,在牆角發現一片黑色痕跡。
“那個班納,應該就是在這裡自焚的。”他蹲在地上看了看,這片燒焦的痕跡應該班納最後被發現的位置,但已經過了這麼久,屍體也早就掩埋了,根本查不到別的東西。
“看來唯一的收穫只有這個了?”沈弋看了看壁畫:“真是個內心陰暗得令人髮指的傢伙,如果你告訴我他就是開膛手傑克,我一點都不會驚訝,但他已經死了。”
“上源一郎也已經死了。”趙昊望着他:“但‘靈偶師’卻活了過來,記住,這世界上有絕對把握的事是不存在的,很多事都要做好準備。”
沈弋點頭。
“先去前臺吧,在調查下這個班納.米勒,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收穫。”趙昊轉身向外走。
“叮!”空靈的水滴聲響起,幾人都是一愣,紛紛摸出手機來,打開了小隊微信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爲發信息的人是……張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