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白金漢宮舉辦的舞會是倫敦光鮮面的聚會場所,那麼黑金搏擊俱樂部就是倫敦陰暗面的集中場所,它是典型的地下搏擊場,彙集了各種社會底層的黑幫、罪犯、賭徒。窮困潦倒的亡命之徒們都來這裡意圖撈上一筆;在這裡的情報販子們則掌握着人各種各樣的情報,只要你肯給錢,你甚至可以知道維多利亞女王新買的睡裙是蕾絲的還是白綢的;黑幫在這裡明爭暗鬥,通過格鬥比賽來招攬成員,以謀求幫派的壯大。
搏擊俱樂部設在一個看上去極爲普通的酒吧地下,這倒讓沈弋想起了電影《搏擊俱樂部》裡的經典設置,在唐崎鬆向酒吧老闆說明了去搏擊俱樂部的來意後,酒保將他們帶到了吧檯後方,一個看似酒窖入口的活板門前。
“好好享受吧,但要記住,我們不提供醫療和喪葬服務。”酒保斜眼看了一眼這羣亞洲人,在他心裡一定是把埃及貓小隊當成了偷渡客,意圖在通過這種方式在倫敦獲取錢財謀求立身之處。
不過他會這麼想也沒錯,因爲埃及貓小隊現在的裝扮確實像是平民窟裡出來的,即使連凌霜和夜陽她們這樣比較耀眼的女孩子這麼一裝扮也顯得樸素起來,這也是唐崎鬆的僞裝計策。
“老大,咱們這造型也太糟心了吧?”在順着木質樓梯向下走的時候,蕭雲山扯了扯身上有些破破爛爛的袍子:“雖說是僞裝,但就不能僞裝成罪犯啊失業遊民啥的,爲啥一定要僞裝成乞丐呢?”
唐崎鬆用食指撩開前額上彷彿幾天沒洗的頭髮:“我們還不知道這裡有多少開膛手傑克的眼線,我們要儘量低調,這樣我們的‘演員’才能高調起來。”
當樓梯到底時,衆人來到了一個龐大的空間,這裡同樣是由古老的地下墓穴改建而成,在這個空間裡聚集了上百人,他們圍成一圈,將圓形擂臺層層包圍,搏擊手們就在擂臺的沙地上互相廝殺,拳頭擊打身軀的聲音,骨頭斷裂聲,慘叫聲,怒吼聲,夾雜着觀衆們忘情的呼喊在這個封閉空間迴盪,讓沈弋的耳朵都有些嗡嗡作響,大廳的光源都來自於那些燃燒的火盆和金屬油桶,昏黃的火光將人羣的影子投在磚石砌成的牆壁上,跳躍的陰影彷彿羣魔亂舞。
埃及貓小隊進入空間後立刻三三兩兩分散開來混進人羣,作爲“演員”的沈弋、白銘和齊方想三個人一組。
“有要搭檔了同志們。”沈弋活動了一下手腕,藍牙耳機裡傳來唐崎鬆的聲音:“所有人就位,我們按計劃行動,沈弋,你們準備一下。”
三個人朝着人羣的裡圈移動,很快來到擂臺邊,擂臺採取了大亂斗的形式,既可以單打獨鬥也可以組隊,每次進入十個人,佔到最後的一人或組可以得到獎金,之後擂主可以拿着獎品離開,也可以繼續挑戰接下來的十人,以此來累計獎金。
“管事的在西南角。”江煙緋在耳機裡提示,三個人向西南角望過去,一個魁梧的壯漢抱着手臂望着擂臺上的廝殺,手裡捏着一把應該是號碼牌的東西。
沈弋擠過人羣上前交涉:“我問一下,這個搏擊怎麼參賽?需要報名嗎?”
壯漢瞥了他一眼:“一個人?”
“是三個。”白銘和齊方想也跟了過來啊。
壯漢上下打量了一下三個人,眼裡帶着輕蔑:“就你們這個小身板?小心進去就被踩扁了。”
沈弋攤了攤手:“怎麼?你們還有規矩小身板不能參賽?不要小看東方人。”
壯漢皺了皺眉:“我好心提醒你們而已,既然你們執意要參加的話,先交一英鎊的報名費。”他頓了一下,望着穿着破爛的三人戲謔道:“你們不會連兩英鎊都出不起吧。”
沈弋搖了搖頭,從衣袋裡摸出三張一英鎊紙幣遞給壯漢,壯漢從那一把號碼牌裡取出三個扔給沈弋:“把號碼牌掛在手上或者胸前,到那邊去排隊,先告訴你們,我們這裡沒有醫療,更沒有死亡保險,這一切你們要自行承擔的,記住了嗎?”
沈弋將手裡的號碼牌分發給白銘和齊方想,他的號碼是23,白銘是74,齊方想是48,沈弋將號碼牌綁在手臂上,褪色的號碼牌上似乎還有未清洗的血跡,有人把這個東西當成武器使用過。
他們被分進了下一組進場的十人裡,兩個長得完全不像工作人員更像殺人犯的工作人員對他們進行了簡單的搜身,確保他們沒有帶利器進場。
搏擊場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受了輕傷還能自己行動的失敗者們自己走出擂臺,而重傷者則由工作人員擡下去,最終獲勝的二人組並沒有退場的意思,他們揮舞着雙臂叫囂着讓下一組出來送死,觀衆們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海潮一般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注意安全,減少受傷,另外不要下手太重,他們都是普通NPC,殺死他們會扣積點。”唐崎鬆在耳機裡提示。
“瞭解。”沈弋活動了一下手臂,進來主神空間後一直在進行搏擊訓練,又有基因鎖體制加成,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肥宅了。
“老齊,娘娘,注意安全。”白銘提醒,只是他的稱呼另沈弋頗爲不爽,齊方想倒是淡定地啃着火腿三明治,旁邊的兩個工作人員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納的存在的他們難以理解這憑空冒出來的三明治是怎麼回事。
場地經過清理,但依舊混亂不,沙子被血染成紫黑色,像是底色是黃色的布料打上無數補丁,兩個擂主靠在擂臺圍繩邊雙眼通紅地望着進場的十個人,鼻孔翕張,儼然一副餓狼望着羊羣的模樣。
沈弋冷冷一笑,這兩個傢伙可能沒想到羊羣裡還混着三頭哥斯拉吧?
總共十二個人在擂臺的不同位置站定,沈白齊三人並肩站立,沈弋道:“小白你負責左邊,老齊右邊,我直走,在另一端集合,先避開團戰,挑落單的收拾。”
白銘也擺好了架勢:“這個不用你說都知道。”
齊方想正在把整個三明治塞進嘴裡,拍打了一下雙手。
“那我們來比賽下,看誰放倒的人多。”沈弋咧了咧嘴。
“叮叮叮!”裁判敲打滿是凹痕的金屬鍾,預示搏鬥開始。
“唰!”沈弋已經率先行動,他前衝的速度揚起地上的沙塵,站在他前方的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一拳擊中下顎,人類的下顎擁有大量的神經系統,用力得當可以直接將人擊暈,另一側白銘也已經用手刀敲中了一個人的後腦勺,將其放倒,沈弋和白銘都使用技巧,齊方想則是標準的流氓街頭格鬥,用連續的拳擊生生將人打暈。
在用迴旋踢踹暈下一個倒黴蛋後,沈弋對上了擂主之一,他像一頭暴怒的犀牛一樣朝沈弋撞上來,沈弋矮身躲過橫掃而來如樹樁一般的雙臂,跳起來一記重拳敲在擂主的臉上,緊接了一記甩肘重擊起側臉,這一記甩肘沈弋沒有留手,擂主魁梧的身體一顫,接着轟然倒塌,最輕可能也要腦震盪。
白銘那邊遇上了一個較爲難纏的對手,看似乾瘦卻是練家子,連續的一套爆發甚至讓白銘都有些防不勝防,但架不住齊方想背後偷襲,被一腳踹倒,之後被“強人鎖男”到口吐白沫。
第一輪三個人幾乎是以橫掃的方式取勝,除了白銘捱了一拳外都毫髮無損,觀衆的歡呼聲讓沈弋懷疑這個地下墓穴會不會在下一秒塌下來。
這就是唐崎鬆的計謀,因爲喬克很少露面,但根據艾柏林提供的信息,如果搏擊足夠精彩,他可能會出來欣賞,通過沈白齊三個演員在場上的表現勾出喬克,再由埋伏的衆人將其抓獲,這是最有效率,也是最穩妥的方法。
“恭喜三位獲得了第一場勝利,獎金是五十英鎊,你們可以選擇到這裡來領取獎金,或者繼續進行下一輪挑戰,
三個人活動了一下身軀,等待下一輪對手上場,這次他們的對手也意識到眼前的擂主纔是真正棘手的的目標,所有人都放棄了對抗,暫時聯合起來對三人進行圍攻。
“看來有的玩了。”沈弋和白銘以及齊方想交換了一下眼神,擺成三角形陣勢:“準備上了!”
………
喬克坐在鬆散的木椅上數着手裡的鈔票,將數好的錢一紮扎塞進桌子的抽屜裡,副手從門外衝進來:“老闆,不得了了!”
“什麼事?”喬克頭也不擡。
“搏擊場來了三個很強的傢伙,已經站了三輪了。”副手知道喬克的性格,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畢恭畢敬地說。
“哦?”喬克頓了一下:“他們是什麼人?”
副手搖頭:“三個亞洲人,從來沒見過,也沒什麼背景,應該是偷渡過來的。”
喬克放下手裡的錢:“那我們可以收買他們。”
副手撓了撓頭:“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當托兒?”
喬克笑了笑:“對,只要那些挑戰的傢伙打不贏這三個人,他們就拿不走獎金,而且這三個人真這麼厲害的話,那我這裡的名氣就更大了,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來給我送錢。”
副手點頭:“老闆英明,但他們真的會同意嗎?”
喬克理了理亞麻色的頭髮,站起身來:“放心,我會開出他們無法拒絕的價碼的,走吧,讓我們去看看我未來的賺錢機器們。”
………
沈弋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因爲被踹了一腳而隱隱做痛,白銘靠在他旁邊略微有些喘息,齊方想依舊是老樣子,出了前額捱了一下,腫起一個大包。
他們已經擊敗了六輪敵人,不依靠基因鎖和裝備,單靠搏擊技擊退六十人,這對於剛剛擺脫新手稱號的三人來說消耗還是不小,他們再強橫也免不了會有防守漏洞,體力下降也給三人帶來了影響。
“23、74和48號,他們憑藉強悍的身體素質和超羣的格鬥能力霸場了整整六輪!獎金已經漲到了300英鎊!而且他們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難道是要挑戰第七輪嗎?!”裁判繼續調動已經接近瘋狂的觀衆們的情緒:“讓我們猜猜看,着三位頂級搏擊手還能夠撐過下一輪的挑戰嗎?現在可以下注了!爲你們的挑戰者或是擂主投下寶貴的一票!”
沈弋看着觀衆們爭相將手裡的錢塞進擂臺旁的錢箱子裡,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們現在已經淪爲了賭客們以及搏擊場的賺錢工具,着讓沈弋感到很不舒服,白銘則是望着他們的下一輪對手。
下一輪對手還是一樣的窮兇極惡,好在格鬥術毫無章法,三個人兩兩配合還是能比較輕鬆地擊潰敵人,然而讓沈弋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將一個壯漢擊倒,壯漢身後突然閃出一個瘦弱的身影,沈弋只看到一道銀光一閃!涼意順着脊柱炸開,讓他的汗毛倒豎!
“媽的!有刀!”
“鐺!”白銘和齊方想都愣了一下,關鍵時刻沈弋的手環被觸發了,綠芒迸射,擋住了持刀瘦子必殺的一刀,但那種頃刻間逼近的寒冷殺意帶給了沈弋巨大的衝擊,死亡的恐懼堵塞了他的意識,隨後演變成了無邊的狂怒,所有人都還在發愣,瘦子也因爲自己這殺傷力極強的一刀被無形的力量阻擋而震驚之時,沈弋已經出手了!
他一把抓住了瘦子的腦門,用盡全力將其整個人都提了起來,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縱使是沙地,瘦子身上還是響起了骨骼爆響的聲音,觀衆們發出高喊,瘦子掙扎着想要起來,唐崎鬆在耳機裡大喊:“阿弋,住手!”
然而沈弋已經奪過了瘦子手裡的刀,一刀刺穿了瘦子的喉嚨,獻血瞬間染紅了沙地。
“警告,您誤殺了無關人員,全體扣除積點200點。”主神冰冷的聲音迴盪在埃及貓小隊每個人的耳畔。
“娘娘,沒事吧?”白銘衝上來,沈弋看了一眼手裡的刀,神志終於清晰了不少,他搖了搖頭,從瘦子的屍體邊退開。
這一套反殺也同樣震懾了包括裁判在內的觀衆,他們都還未反應過來,甚至都沒有看清事情的經過,剛纔的呼喊戛然而止,整個搏擊場陷入了一片短暫且令人不安的寂靜。
“阿弋……”唐崎鬆正要說話,安靜的搏擊場內突然響起了掌聲,一個亞麻色頭髮,身着黑色禮服的男人正一步步靠近擂臺,還在發愣的人羣不自覺地讓開一條路,守在擂臺下的壯漢一見到男人就立刻迎了上去。
這個男人可能就是這個地下擂臺的主人喬克,沈弋下意識地判斷。
“有血性,非常有血性。”男人走到擂臺邊,上下打量了一番三個人,着重看了看沈弋,露出了微笑:“三位的表現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果然是年輕人,身手也矯健得很。”他頓了一下:“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喬克,這個地下搏擊俱樂部的管事。搏擊很精彩,但可能要暫停一下,如果可以,能先來我的辦公室一趟嗎?我們或許可以交流一下。”
沈弋不發話,喬克以爲他在思考:“放心,你們的獎金我會發給你們,我可是個誠實的商人。”但事實上沈弋是在等唐崎鬆的行動指令,隊友們在聽到他就是喬克時也已經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移動了。
“動手嗎?老大?”蕭雲山問。
“等等。”唐崎鬆面色凝重,因爲喬克正有意無意地掃過人羣,把埃及貓小隊的位置一一看在眼裡,隨後道:“對了,還有你們的朋友,都一起叫上吧,我們談一些生意合作方面的事。”
沈弋白銘齊方想三人面面相覷,混在人羣裡的埃及貓小隊成員也頗爲震驚,他們居然被目標識破了。
“隊長……”江煙緋出聲提醒。
“既然被看穿了,那也沒什麼好藏的。”唐崎鬆拉下遮蓋住頭臉的破毛巾:“走吧,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唐崎鬆都這樣說了,衆人也只能照做,喬克已經轉身,擂臺上的三個人對視一眼,都提起腳步跟上。
喬克從領頭的壯漢身邊走過去時停了一下:“把屍體處理了,場地收拾乾淨,比賽什麼的照舊。”
壯漢連連點頭。
“還有,“喬克剛準備擡腳,又站住了:“搜身的時候給我認真點,下次再有傢伙把刀具之類偷帶進去,我就拿你去喂狗,聽懂了嗎?”喬克在說這個話的時候語氣頗爲輕描淡寫,壯漢卻彷彿置身於冰窖,打了一個寒噤,只能一個勁點頭。
交代完,喬克轉身看了一眼身後已經集結起來的埃及貓小隊,做了個請的手勢,接着向地下墓穴裡火光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