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意思是:不遵守法律的人,不受法律保護。”
胡元一旁,有人用嘰裡咕嚕的語言交談着,但也有人---看起來不像是漢國人的人,卻在用漢語這樣議論着。
“這也太過分了。”另外的人評價道。
“也就是說。老穆罕如果不說‘克拉依人無需遵守漢國的法律’,他就不敢動手了?”
“應該是,他在旁邊一直等着,好像就是在等老穆罕犯錯。”
“我們要是說了類似的話,也會馬上被殺掉吧。”
“要小心。”
胡元聽到這裡,感受到了周圍的注視。隨即發現,周圍的那些人正看着自己。
他們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胡元看了看遠處正在被擡走的屍體,不禁這樣想到。
於是他走開了---被人用防備和敵視的眼神注視着,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
這時,失去了律師的被告們表示認罪。法官們判處他們一定數量的罰金和幾個月的勞役後,做了下次懲罰會加倍的警告。之後,就宣佈退庭,放他們離開了。
對外人也是這種累積疊加的懲處方式嗎?如果他們繼續犯罪,然後跑掉,你們打算怎麼辦?
胡元看着上方的法官,又看了看那些驚魂未定的被告,這樣想着。
不遠處,看審判的那些人,看他們的表情,似乎也並不滿意。
許多人竊竊私語着,似乎是在抱怨判的太輕。
這倒沒什麼奇怪,對胡元來說,這是很常見的。
之前有人殺了辯護人,他們不滿;現在對被告判的太輕,他們還是不滿。其原因,就是想挑毛病罷了。
這個漢國政府,對他們來說是外人。這些規定,對他們來說是全新的,很不適應的。他們不想接受,但又打不過那些漢國人。做不出什麼實際的反抗,就只能從別的地方挑毛病,給漢國的法庭找找茬,會讓他們舒服一些。
這時,漢國法庭已經把這一批被告帶下去了,又有新的辯護人、原告站到了那些位置上。
嗯,這次被告的席位上是空缺的,並且上來的人都是漢國人。
有文書開始宣佈案件大體內容。大致如下:某日,周某到新長安城動物園遊覽,在遊覽過程中違反規定進入老虎居所,然後被老虎襲擊,其母爲了救她,試圖攔住老虎,被虎咬死。而後周某被動物園工作人員救下。
在被救後,周某向法庭起訴動物園,認爲動物園需要對其母親的死亡負主要責任,並給予她大量賠償。
尼瑪,這都能告,沒天理了。
那些觀衆,在瞭解到這樣的案情後,也紛紛議論起來。
這時,原告站了起來,要求發言。經過短暫的交涉,以及與辯護人的溝通,法官允許了。
“我,是一名成年的漢國公民。”那個粗糙醜陋的女人站了起來,用這樣說道。“受漢國法律的保護。有人否認這一點嗎?”
無人作答。
“動物園說,他們有規定,我還默認了協議。但是,區區一個動物園,有什麼資格規定我該做什麼?”她這樣說着,撩了撩頭髮。“人,是生而自由的!”
自由的去闖老虎園?
“我,有去我想去地方的權力,有做我想做的那些事情的權力。”女子高高揚起下巴,繼續說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個動物園,既不是政府機構,也不是執法機構,他們沒有資格約束我去哪兒!該做什麼!”
“而在那裡,我的母親死了!”
“母親啊!”她環視了周圍的人一圈,眼中泛起了淚花。“從小撫養我長大的母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因爲動物園的管理不善而死在了那裡!死在了老虎的口中!”
“母愛是燦爛的陽光,熾熱而光明。她能融化冰川、淨化心靈、蓬勃生機。她以博大的襟懷哺育生命、呵護萬物。”
“母愛是盎然的綠地,芳菲而宜人。她使空氣清新、百花繽紛、彩蝶飛舞。她是唯一沒被名利污染的一方淨土...”
她用抑揚頓挫的聲調,這樣當庭朗誦起來了。而看到這一幕的胡元,在腦中只回蕩着三個字。
艹尼瑪。
胡元看着這個口水四濺的女人,恨不得衝上前去,一把捏死她。
講歪理的人,胡元之前也見過不少,但是能做到這個份上的,她也算罕見了。
他看向法官。先看看這人怎麼處理吧,如果沒能好好處理,自己等這人晚上回家沒人的時候,就變成老虎,然後捏死她。
“被告方可以發言了。”在這名女子又煽情了一段時間後,法官看向被告席。
一名年輕的漢國辯護人站了起來。
“剛纔原告說‘人是生而自由的’。”他說。“這一條,違反了動態律法總綱的第七條。”
“人,生來生來什麼也不帶來,死了什麼也不帶走。”
“人就是人,在這個世界上辛苦努力,艱難的掙扎求存的生物。”
他也念誦起來。原告席上的女子怒視着他,抓起了一旁的話筒,一幅要把話筒丟過來砸他的模樣。
“人,只有通過勞動,才能獲得權力、獲得正義,獲得羣體給予的。”這個負責辯護的男子,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朗讀着。“請問周女士,在這三年內,你從事過什麼能創造社會價值的勞動?”
“反對。”原告旁邊的辯護人站了起來。“這與本案無關。”
“被告方辯護人請抓住主題。”法官說道。
“好的。”被告方的辯護人看向原告。“那麼,我認爲,這名被告在被老虎襲擊的過程中,處於違法狀態,也就是說:不受法律保護的狀態。因而,動物園無需做出任何賠償。”
周圍響起一陣喧譁聲。原告聲嘶力竭的怒吼起來。“你胡說!”
原告的辯護人攔住了她。“剛纔被告方辯護人的說法毫無道理。法官,如果他不能證明自己的說法,我要求他向我的當事人做出道歉。”
“被告辯護人,請合理解釋你的說法。”法官說道。
被告辯護人點了點頭,走到原告身前。“你剛纔歌頌母親。那麼,你是否是因爲知道母親一定會救你,所以才故意進入虎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