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阿伊麪色一呆,不明其意的撓撓頭,隨即雙眼又灼灼盯着慕容復,一副不拜師絕不甘心的樣子。
“咳咳!”木卓倫乾咳兩聲,瞪了霍阿伊一眼,這纔對袁士霄說道:“袁先生怎麼樣?”
“哼,老夫沒事!”袁士霄冷哼一聲,看向慕容復的眼光變得複雜莫名,半晌之後,才黯然一嘆,微一拱手,“還請慕容公子將我那不成器的徒兒穴道解開!”
其實他方纔早已發現陳家洛不過是被慕容復點中了穴道而已,只是看不慣慕容復,纔想出手教訓,誰成想卻被人家給教訓了。
至於陳家洛的穴道,他方纔已經檢查過了,手法極爲特殊不說,勁氣更是貫穿穴道,若是強行解穴,很可能致使陳家洛全身經脈癱瘓,因此他纔不敢輕舉妄動,頗爲低聲下氣的請慕容復出手。
“早這樣不就沒什麼事了!”慕容復淡淡說了一句,探出右手食指,在胸前劃了兩圈,一指點出。
“噗”一聲,陳家洛一口血噴出,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袁士霄急忙上前探了探陳家洛脈搏,還好,只是氣急攻心,加上方纔用勁過激,導致身體有些脫力。
“來人,快送陳公子下去醫治!”木卓倫朝殿外喊了一聲。
“不必了!”袁士霄一揮手,“洛兒的傷沒什麼大礙,老夫自會醫治。”
隨即便見他伸手在陳家洛胸口點了幾下,又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倒出一顆拇指大小、雪白中帶有一絲紫色的藥丸喂他服下。
“這是……雪參玉蟬丸?”霍青桐細細看了那藥丸一眼,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袁士霄意外的瞥了霍青桐一眼,也不說話,自顧自的運氣助陳家洛化解藥力。
慕容復心中一動,這雪參玉蟬丸他自是聽說過的,雖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對於受了內傷的人來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能救活過來,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療傷聖藥。
不過讓他疑惑的是這顆雪參玉蟬丸與傳聞中的有所不同,多了一縷白色,“也許是這老頭自己加了什麼輔藥在其中吧!”慕容復暗暗想道。
不到片刻時間,陳家洛臉色已經恢復過來,而且頗爲紅潤,一副受了大補的樣子。
陳家洛自是知道師父的藥有多珍貴,感動之餘,急忙起身對着袁士霄躬身一禮,“師父的大恩大德,徒兒無以爲報!”
袁士霄擺擺手,“還有大部分藥力沒有化解開,回去之後你儘快好好調息一番!”
“是!”
說完,這二人竟然又坐回了原位。
木卓倫不禁呆了一呆,以他對袁士霄的瞭解,發生了這樣的事,絕對是要拂袖而走的,沒想到現在不但沒走,還破天荒的自動坐了回去,似乎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不過有人可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只聽慕容復忽然開口道:“不知陳公子那一百萬兩紋銀什麼時候送到燕子塢?”
“這……”陳家洛面色登時又變得蒼白無比,紅花會雖然號稱與天地會並列,但在經營方面,就比天地會差得多了,錢財多靠劫掠貪官污吏以及寶親王暗中支持,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而且即便能拿得出,他也不可能私自取來給慕容復,他雖是紅花會的總舵主,但實際權力並不大,錢財更是重中之重,由義父於萬亭親自掌管。
“怎麼,想賴賬啊,陳大公子!”慕容復悠悠說道。
“哼,你放心吧,不過是一百萬兩而已,不日定當悉數送到貴府!”陳家洛冷哼一聲,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慕容復卻是不依不饒,“不知這個‘不日’是幾日啊?還請陳公子說清楚些!”
“你……”陳家洛狠狠瞪着慕容復,若是眼光能殺人的話,慕容復不知被他殺死多少次了。
“哈哈,諸位出手一般,現在應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吧,咱們不如先吃酒,一邊喝一邊說!”卻是木卓倫開口圓場。
慕容復笑着點了點頭,“既然木老英雄開口,這面子自然是要給的,不過陳公子也別忘了,否則,我可是要登門討債的!”
心中則更是高興不已,一百萬兩而已,慕容復並不在乎,而是早就想找藉口走一趟紅花會了,因爲自從上次在紫禁城見到那個嬌媚如水的駱姑娘,到現在他還念念不忘呢。
“若是慕容公子光臨敝會,我自是十分歡迎的!”陳家洛意有所指的回了一句。
“來人,帶陳公子去換身乾淨的衣服!”木卓倫對下人吩咐道,同時又讓人將殿中清理一番,給慕容復換一個爐子。
不一會,侍女們擡着一隻只清理乾淨並抹上佐料的全羊走進來。
對此慕容復並沒什麼意外之色,看這架勢肯定是準備吃烤肉,而回部作爲草原上的一份子,自是烤全羊無疑。
不過因爲發生了之前的事情,殿中氣氛頗顯微妙,酒宴氛圍並不是很好,尤其是陳家洛與袁士霄更是如同嚼蠟,索然無味。
木卓倫自是看出了二人的心情,心中更加好奇了,這袁士霄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再觀慕容復,但見他一手扯着羊腿,一手往嘴裡送肉,全無半點高手形象,吃得滿口流油,津津有味。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讓一衆回部之人頗感親切,甚至還有與他攀比一番的心思,打他不過,難道比吃也吃不過麼?
衆人之中,也就霍青桐細嚼慢嚥,表現得淑女之極,惹得一旁木卓倫頻頻向她望來。
宴後,木卓倫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對袁士霄問道:“不知袁先生此次前來,所爲何事?”
吃飽喝足正欲起身告辭的慕容復聽到這,身形微微一頓,又坐回原位。
“此次前來,確實是有個不情之請!”袁士霄面色微微一紅,猶豫半晌,“嗨,老夫就直說了吧!”
“但講無妨!”木卓倫微微一笑。
“是這樣的,老夫是想替我這徒兒提親!”
“提親!”
聽得此話,殿中衆人均是錯愕不已,齊齊轉頭看向霍青桐。
部分回部將領臉上隱現怒火,對於他們來說,霍青桐可不單單是回部的公主,還是他們乃至整個回部數十萬軍民的靈魂核心,豈能嫁給外人。
霍青桐臉色微微一變,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慕容復,但馬上低下頭去,繼續吃着盤中的羊肉。
木卓倫臉色卻是絲毫變化也無,他雖然耿直,但當了這麼多年的首領,該有的氣度和城府還是有的,目光一轉,看向了陳家洛。
陳家洛知道該自己說話了,當即上前躬身一禮,“晚輩對令千金霍小姐心儀已久,只盼能與之共結連理,舉案齊眉,望木老英雄能夠成全。”
霍青桐仍是細細的吃着羊肉,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彷彿對方提親之人與自己無關一般。
袁士霄在一旁觀望半晌,見這父女二人絲毫不爲所動,不由心中一沉,開口說道:“洛兒身爲中原紅花會總舵主,青桐是回民部落的公主,也算得門當戶對,他們若能成就一對,還可讓兩家永結秦晉之好,不知和卓怎麼看?”
木卓倫沉吟半晌,終於開口道:“想必袁先生也知道,小女青桐對與回部來說意味着什麼,此事事關重大,容我考慮一二。”
袁士霄一雙渾濁的雙眼微微閃動,點了點頭,“好,我看不如這樣,就讓小徒與令嬡相處幾日,說不定他們自己就看對了眼,也就不用我們兩個老傢伙操心了!”
“這……”木卓倫登時語塞,不由掃了霍青桐一眼,目光中帶着詢問之色。
但霍青桐卻是恍若未見。
木卓倫無奈,只好說道:“三日後,必給袁先生一個答覆!”隻字不提什麼相處幾日的事情。
慕容復看着這幾人的神色變化,面色淡然,心中則是暗罵不已,好你個小王八蛋,竟敢跟我搶女人,一定是不要命了!
不過他倒不怎麼擔心,因爲他相信,紅花會能給木卓倫的,慕容家一定能給,紅花會不能給的,慕容家也能給,若是逼急了,大不了來個強行擄走,整個回部沒人能攔得住他。
衆人各自散去後,木卓倫支走霍阿伊,只留霍青桐一個人在殿中,開口問道:“女兒,你是怎麼想的?”
霍青桐微微一笑,“父親說話好叫人迷糊,什麼怎麼想的?”
“還能是什麼!”木卓倫白了她一眼,責怪她揣着明白裝糊塗,“自然就是那陳公子提親之事。”
“父親,你覺得如今的回部,女兒還能遠嫁他方嗎?”霍青桐嘆了口氣,幽幽回道,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慕容復所問的問題,“若是你愛上了一箇中原人,願意放開一切跟他走麼?”
“唉,真是苦了你了!”木卓倫眼中盡是憐愛之色,“不過只要女兒你願意,爲父定然不會阻攔!”
“父親!”霍青桐微微一愣,隨即驚訝的看向父親。
“你以爲父親一心只有回部,就不顧你們姐妹的幸福了?”木卓倫搖頭嘆了口氣,
“爲父將畢生精力都花在了部落裡,已經失去了太多,包括你們的母親,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姐妹過得不好,我想,自私一回,真主應該能夠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