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黃蜂女郎

雷慶道:“是啊!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鏢局子這一行,彼起此落,從來沒有一家,能夠紅過三十年。”

杜天龍道:“大哥說的是,小弟夫婦是已決定關了這座龍鳳鏢局子,不過,現在我們多了一位合夥人,得和人傑再商量一下了。”

王人傑急急說道:“這個,總鏢頭夫婦決定,人傑怎能置否。”

杜天龍笑道:“咱們龍鳳鏢局子有三份,我們夫婦各一份,你兄弟一份,總得給你商量一下。”

王人傑沉吟了一陣,道:“好吧!總鏢頭怎麼決定,人傑就怎麼追隨。”

杜天龍遣人招來徐二,徐二早已有備,手裡託着一個帳本,欠身對杜天龍一禮,說道:“總鏢頭帳冊都已備好。”

雙手託着帳冊,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

杜天龍接過帳冊,微微一笑,道:“兄弟,這是龍鳳鏢局的帳冊,咱們這幾年賺了不少銀子,現在我已把這些帳目結算情楚,從新記起,你先看看。”

此時此情,王人傑自知推辭不得,伸手接過帳冊。

這是一筆新帳,詳列了龍鳳鏢局的財產,這幾年龍鳳鏢局苦心經營,算來賺足百萬以上的銀子。

王人傑佔了三分之一,各有四十萬銀子。

在柳家長福銀號,四十萬銀子,也許不算什麼,但平常人眼中,那是了不起的大數目。

王人傑很感動,也有些不安,嘆口氣道:“總鏢頭,這幾年中,我已經有了很優厚的薪俸,不瞞……鏢頭,我已存下了四五千兩銀子,省吃儉用,足夠下半輩子的花銷了,這筆錢……”

歐陽鳳接道:“人傑,你已經答應的事,如何能夠變卦。”

王人傑道:“兩位盛情,兄弟接受,但也只能從現在起,再賺的有我一份,過去,人傑實無……”

杜天龍一揮手,接道:“人傑,講定的事,咱們不用再說了,現在,咱們談談龍鳳鏢局的事。”

王人傑道:“總鏢頭……”

杜天龍接道:“人傑,我長你幾歲,叫我大哥,我們是合夥的夥計,也是好兄弟,你再那麼一口一個總鏢頭,就叫我擔當不起了。”

無奈何,王人傑欠身笑一笑,道:“這個,人傑就斗膽生受了。”

杜天龍哈哈一笑,道:“這纔是男子漢的氣概,你說,咱們要不要歇了龍鳳鏢局。”

歐陽鳳突然接口說道:“天龍,我看還得撐下去一段時間。”

杜天龍道:“爲什麼?”

歐陽鳳道:“一則是那位凌少俠和王兄弟早已有約,咱們歇了鏢局他如何找咱們,第二,咱們還不知那陳大風的來路,我覺得這事內情複雜,要是咱們已結上了樑子,歇了鏢局子也無法擺脫。”

原本一力主張歇了鏢局的雷慶,似是被歐陽鳳幾句話提醒了什麼?點點頭,道:“天龍,弟妹說的不錯,保鏢生涯,終非長策,但現在卻不是歇鏢局的時候……”

杜天龍接道:“大哥有何見教?”

雷慶道:“陳大風雖然已經死了,但事情可能未完,凌度月也許能摸出陳大風的底子,龍鳳鏢局一旦歇下,你這些精明屬下,都得遣散,一旦發生了事情,人力即刻不足,倒不如守守看,等候那凌度月的消息。”

杜天老道:“大哥說的有理。”

雷慶道:“目下最爲難的一件事,就是怕生意上門,被他調開了你們的人手,所以,小兄覺着應該未雨綢繆。”

歐陽鳳道:“大哥有什麼高見,還請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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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慶道:“要徐二寫張告白條子,貼在大門上,就說暫停接鏢,整理內部,就可以拒不受託了。”

杜天龍立刻吩咐徐二去辦。

暫時停止接鏢的告白,剛剛貼上,正好有一筆生意上門,保一批紅貨進京,價碼出的很大,但杜天龍心中早有計較,一口拒絕了這趟生意。

一紙告白,龍鳳鏢局就這樣停了下來,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風平浪靜,其實,杜天龍也在暗中調派了人手,他吩咐手下的鏢局夥計,作了各種不同的身份的人,布守在龍鳳鏢局子四周。

這天正午時分,杜天龍等正準備進餐,一個派守大門的趟子手,急忙奔了進來。

那趟子手心中很急,急得一步就衝進了大廳。

王人傑一皺眉,道:“什麼事?”

趟子手道:“一個人求見總鏢頭。”

王人傑看他面色一片驚悸,心知一定有非常之變,當下一皺眉頭,道:“什麼樣子的人?”一面舉步向外面行去。

趟子手道:“一個玩長蟲的老頭子,帶了一個小女孩兒!”

王人傑嗯了一聲,道:“走!帶我瞧瞧去。”

杜天龍突然接口道:“人傑,咱們在廳裡等他們……”

揮揮手,對那趟子手接道:“請他們進來。”

趟子手似是吃過了什麼苦頭,帶着一臉震驚之色,轉身而去。

這幾天來,杜天龍等有着戒備,身上都暗藏着兵刃,也用不着更衣準備。

這時,過關刀雷慶還未走,尚在鏢局中。

歐陽鳳緩緩站起身子,道:“賤妾躲在大廳後面,你們哥三個和他談談吧。”

杜天龍道:“咱們照着商量手勢行事。”

歐陽鳳頷首一笑,轉入廳後。

那是早經選好的地方,既可隱蔽住身形,又可監視到大半個花廳的地方。

雷慶道:“僧道尼儒女老殘,這七種人如若不是身懷絕技,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咱們得小心一些。”

杜天龍點點頭,把三人的座位分開,各距五尺,杜天龍居中,雷慶、王人傑分列左右。

三人也就不過剛剛坐好,趟子手已帶着一身着黑色褲褂的老者,手中提着一個藤子編成的大簍,帶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行入了大廳。

老者大約五十多歲,留着花白山羊鬍,藤簍上蓋着一塊黑布。

少女長得很美,但衣着卻是很土氣,大紅褲子,一雙天足,青布對襟的短衫,雙手腕上,帶着一對閃閃耀眼的金環,一條大辮子,直垂在屁股下面。

那老者行入大廳之後,兩眼亂轉,打量了大廳的形勢,景物。

杜天龍一抱拳,道:“區區杜天龍,老丈有何見教,但請賜告?”

黑衣老者嗯了一聲,緩緩放下手中的藤編簍子,揭去上面的黑布,立時伸出一條全身赤紅的蛇。

杜天龍目光到處,只見那是一條很少見的赤煉蛇,全身赤紅如火,盤在藤簍中,蛇頭探出了兩尺多長,蛇口張動,舌信伸縮。

黑衣老者放下了藤簍之後,才緩緩說道:“杜總鏢頭是大有名望的人,我老頭子說話也不繞彎子了,老夫想向你杜總鏢頭打聽一個人?”

杜天龍道:“什麼人?”

黑衣老者道:“陳大風?”

杜天龍微微一怔,還未來及開口,雷慶已拱手,接道:“這位兄弟,在下雷慶……”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過關刀。”

雷慶道:“誇獎,誇獎,請教兄臺的姓名?”

黑衣老人伸手指指那藤簍中的赤煉蛇,道:“閣下認識這個嗎?”

雷慶道:“可是產生在苗疆的赤煉蛇?”

黑衣老人道:“嗯!過關刀雷大爺果然是有點見識,但既然認出這是難得一見的赤煉蛇,也應該知道老夫是何許人了?”

雷慶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不禁心頭一震,道:“閣下是蛇怪苗奇。”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正是苗奇。”

杜天龍沒見過苗奇其人,可聽過蛇怪的名字,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難纏魔頭,只是近年來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想不到今日竟出現在洛陽。

定定神,杜天龍抱拳說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晤。”

苗奇冷笑一聲,道:“別套交情,老夫不吃這個。”

杜天龍尷尬一笑,道:“苗兄威名滿江湖,能和你同行的,想必非無名之人,這個姑娘,可否見示姓名?”

那少女咯咯一笑,道:“能夠跟怪蛇走在一起的,自然也是玩毒物的人,姑娘小號黃蜂女。”

雷慶吃了一驚,道:“黃蜂女,那黃蜂娘子是你的什麼人?”

黃蜂女似是很愛笑,啓脣一笑,道:“很難說啊!她老人家是我的授藝師父,也是生我、養我的母親。”

雷慶一拱手,道:“失敬,失敬。”

黃蜂女道:“客氣,客氣。”

苗奇冷冷地哼了一聲,接道:“夠了,夠了,咱們用不着再費口舌,杜總鏢頭還沒有回答老夫的話。”

杜天龍道:“關於陳大風的事……”

苗奇接道:“廢話,老夫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杜天龍一直在考慮是否應該據實而言,以他在江湖上的聲譽而言,自然不能隨便扯個謊應會過去,只好硬着頭皮,道:“可能是苗兄你來得晚了一些。”

苗奇雙目一瞪,道:“怎麼,他可是死了?”

杜天龍點點頭,道:“不錯,死了。”

苗奇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告訴他氣色不好,要他少惹是非,想不到竟然被我言中了。”

他說的洋洋得意,毫無痛惜悲苦之色。

只聽黃蜂女嬌聲說道:“我說苗老怪啊!咱們還是談談正經事要緊。”

苗奇道:“陳大風和我是多年老友,我得問問清楚才行……”

目光一掠杜天龍接道:“可是你杜總鏢頭殺了他。”

杜天龍搖搖頭道:“杜某人不能掠人之美,在下沒有這份能耐。”

苗奇點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他那寒陰氣,已有了六七成的火候……”

突然一變臉色,接道:“是什麼人傷了他?”

杜天龍搖搖頭,道:“在下不想說出來。”

苗奇道:“好吧!你不說也行,老夫既然來了,總會查個水落石出……”

黃蜂女接道:“你查你的,我可不奉陪,辦完事,我要走……”

目光轉到杜天龍的身上,道:“小妹這番趕來洛陽,想和杜總鏢頭商量一件事。”

杜天龍道:“好說,好說,姑娘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黃蜂女微微一笑道:“小妹想向你杜總鏢頭借一件東西。”

杜天龍道:“嗯!杜某隻要能夠辦到,決不讓姑娘失望。”

黃蜂女嚳起嬌媚的笑容,柔聲說道:“杜總鏢頭這樣大方,倒是出了小女子的意料之外。”

杜天龍抱抱拳,道:“令堂的大名,杜某早有聽聞,姑娘肯向杜某開口借物,杜某是甚覺榮寵。”

黃蜂女又笑笑,道:“說的是啊!你年長几歲嘛,對後生晚進,理當提攜提攜。”

她衣着雖土,但卻有一張利口,言來頭頭是道。

杜天龍道:“姑娘請說吧!借用何物?龍鳳鏢局中只要有,杜某決不吝惜。”

黃蜂女道:“有是一定有,只是太過名貴了,再加上你杜總鏢頭這樣的慷慨大方,真叫小女子有些不好開口。”

杜天龍心頭微微一震,心念如風車轉了一轉,道:“杜某倒想不出,龍鳳鏢局中有什麼能被你姑娘瞧上眼的東西。”

黃蜂女有些羞赧地垂下頭,低聲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啦,我想借你項上的人頭。”

雷慶、王人傑,頓覺怒火暴起,要待發作。

但杜天龍倒還能沉得住氣,示意兩人不可妄動,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我杜天龍擁有的一件名貴之物?”

黃蜂女緩緩擡起頭來,幽幽一笑,道:“所以小女子纔有不便開口之感,但不知杜總鏢頭願不願意成全小女子。”

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杜某人項上之頭,竟勞動姑娘這等人物來借,倒叫杜某甚感意外,也使我自覺着身價高了不少。”

黃蜂女道:“你已經活了幾十年,名成業就,死了也不算夭壽,又成全小女子的心願,日後江湖上必將傳揚你提攜後進的美名,小女子再思之後,覺着這是兩受其利的事,所以斗膽提了出來,還望你前輩矜全。”

此女詞鋒如針,字字見血,卻又能婉轉道來,融合於輕顰淺笑之中,把一件取人性命的大事,說的情意切切,純真自然。

杜天龍籲出一口長氣,吐出心中怒火,道:“說的也是啊!人活百歲,難免一死但叫我杜某想不明白的是,姑娘借我項上之頭,不知有何用途,如是真能,澤被蒼生,留爲美談,杜某人何惜這區區一顆?”

黃蜂女嬌柔一笑,道:“題目太大了,山野村女,哪能有偌大的志向,小女子借頭之意,全出一片私心。”

杜天龍道:“姑娘倒也說的坦白。”

黃蜂女道:“家母也曾告誠過我,什麼事都可作可爲,因卻不能說謊。”

杜天龍道:“既是如此,姑娘何不說明內情,要區區人頭何用?”

黃蜂女道:“前輩一定要問,小女子就直言了。”

杜天龍道:“在下洗耳恭聽?”

黃蜂女道:“有人出了大價錢,買你的人頭。”

杜天龍道:“但不知杜某這顆人頭,價值若干?”

黃蜂女道:“錢財身外物,小女子不會放在心上。”

杜天龍道:“這麼說來,姑娘欲取在下人頭,是迫於情面了?”

嫣然一笑,黃蜂女道:“哎喲!杜總鏢頭又把小女子說的太高推了,我還沒有那份難卻情面的風度。”

杜天龍道:“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

黃蜂女道:“不用去想,我告訴你也是一樣,只因那出價人,手中有一件珍貴的玉器,小女子十分喜愛,因此,不揣冒昧而來。”

杜天龍略一沉吟,道:“想必是姑娘不肯說明是一件什麼珍貴的玉器了?”

黃蜂女道:“杜總鏢頭不用猜想找出同樣一件玉器,因爲,那玉器天下只有一件,所以無物可代,小女子也就不用再費口舌說明了?”

杜天龍道:“那姑娘能不能說明出價要買我項上人頭的,是何許人物呢?”

黃蜂女道:“這個也很抱歉,我已經先答應了別人,不能說出他姓名身份。”

杜天龍道:“這麼說來,咱們是談完了。”

黃蜂女道:“小女子已說出了內情,杜總鏢頭也該作一個決定了。”

杜天龍道:“姑娘,如是區區不答允這件事,那將如何呢?”

黃蜂女道:“還是答應的好,如是你真的拒絕了,小女子很難控制自己。”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小姑娘,就算他答應了,也不行。”

蓮步姍姍,大廳後轉出來八手女飛衛歐陽鳳。

黃蜂女笑一笑道:“爲什麼?”

歐陽鳳道:“因爲我不答應。”

黃蜂女嘆口氣道:“何必呢?天下的男人,那麼多,你又長的夠美,他死了,你可以再嫁一個就是。”

歐陽鳳卻聽得一揚雙眉道:“小丫頭,這些話,你竟能說得出口,直是不知人間有羞恥事?”

不以爲忤,黃蜂女貶動了一下大眼睛,道:“我說的很真實,因爲我不願牽扯上太多無辜的人?”

歐陽鳳手中早已扣了一把蜂尾針,冷然一笑,道:“小姑娘,令堂的名氣誠然很大,但綠竹堡還不怕你母女,姑娘不願多牽扯無辜的,最好是立刻退出洛陽。”

黃蜂女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寒霜般的殺氣。

但她並沒有立刻反擊歐陽鳳,只是轉動着一對靈活的眼珠子,四下查看。

這舉動,使得老江湖雷慶和閱歷豐富的杜天龍,都有着莫測高深的感覺。

站在旁側,很久沒有說話的蛇怪苗奇,突然開了口,道:“女娃兒,怎麼樣,老夫早就告訴了你,好話不成,你偏偏不相信,要來一套什麼先禮後兵,現在禮數已盡,該是用兵動手的時候了吧?”

黃蜂女對蛇怪苗奇,似乎是並不假以辭色,冷冷地說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杜天龍既然拒絕了我借頭之求,我也不再管他的閒事,勸阻於你,不過有一點,你要留心,別打破杜天龍的頭。”

敢情,這兩個人並不是一夥的,各有各的用心。

杜天龍緩緩說道:“這位苗兄,似是別有他圖了?”

苗奇哈哈一笑,道:“不錯,我和黃蜂女是各行其事,她要你的頭,我要你的命。”

杜天龍道:“杜某如是丟了命,也不在乎人家割了頭去……”

黃蜂女喜道:“對啊!一個人失了性命,也不用再保有一顆頭,苗老怪,你就先取他的命吧!”

杜天龍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兩人雖非同謀,但卻殊途同歸,一拉一唱,竟自配合得很妙。

苗奇目光一掠歐陽鳳,道:“黃蜂女,你知不知道綠竹堡?”

黃蜂女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娘沒有對我說過,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苗奇道:“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所在,綠竹堡最擅暗器,燕子追魂鏢和蜂尾針,都是武林中霸道無比的暗器。”

黃蜂女道:“蜂尾針?和我黃蜂女的綽號,倒是有些近似啊?”

苗奇道:“因爲,那暗器之毒,很像你黃蜂女的手段,細心異常,一出手,就是數十百支,一兩丈內,很少有人能躲得過,這大廳之中動手,也正是蜂尾針威力最能發揮的所在。”

黃蜂女笑一笑,道:“苗老怪,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

苗奇道:“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老夫答應把杜天龍的人頭給你,但你要幫我一起出手呀。”

杜天龍、雷慶、王人傑、歐陽鳳,早已運氣戒備,但瞧出了黃蜂女和苗奇之間,似是存有某種微妙的矛盾,所以,四人都耐心地等着,但暗中卻緩緩移動,各取有利的對敵方位。

但聞黃蜂女笑道:“苗老怪,你可是求我幫忙嗎?”

苗奇道:“咱們各有目的,誰也不能算給誰幫忙,不過,老夫要告訴你,人家四個人,可是不會和咱們一樣,互不合作。”

杜天龍冷笑一聲,道:“苗兄,你如願憑藉本身的真實武功,和我杜某人一決勝負,杜某人願和閣下一對一的打個勝敗出來?”

蛇怪苗奇,能在江湖上縱橫數十年,闖下了偌大的名頭,就在玩蛇之能上,全身上下,隨時都可能飛出一條蛇來,叫人防不勝防。

沒有人知苗奇真實武功如何?因爲,他從來沒有一次施用真實武功,和別人拼個勝敗出來。

冷森一笑,苗奇緩緩說道:“姓杜的,你大概聽說我和人對敵時,向以借重毒物爲主,料定我姓苗的武功不成了,是嗎?”

杜天龍道:“如是你苗兄,憑仗真實工夫勝了在下,在下是死而無憾。”

苗奇目光一掠四人採取方位,道:“杜天龍,你知道老夫用的什麼兵刃嗎?”

杜天龍怔了怔,道:“蛇怪的大名,在下倒是常常聽到,但你苗兄用什麼兵刃,在下卻是從未聽過?”

苗奇道:“蛇,一條墨鱗鐵甲蛇,不論如何鋒利的兵刃,也削斬不斷,老夫該說明白,我這鐵甲蛇是活的,可作兵刃,但它也會咬人,咬一口,片刻之內,人就變成了紫黑顏色。”

黃蜂女急急接道;“頭也會變成黑色嗎?”

苗奇道:“全身上下,自然是頭也不例外了。”

黃蜂女道:“那你最好別和杜天龍動手?”

苗奇道:“杜天龍不肯自己把頭割下來,老夫又一向不愛用刀劍,只有毒蛇作兵刃,你一定要一顆毫髮不傷的頭,那只有自己動手割了?”

黃蜂女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苗奇道:“好!看在你孃的份上,老夫讓你先下手!”

任她黃蜂女狡滑刁鑽,但究竟不過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如真是動起了心機,比那老奸巨猾的蛇怪苗奇,那又遜上一籌了。

此刻,杜天龍已完全冷靜下來,也瞧出了苗奇激使黃蜂女先打頭陣的用心,當下對黃蜂女揮手一笑,道:“姑娘,請稍候片刻,在下心中有一件事情不明,得請教苗兄一聲。”

黃蜂女道:“好吧!等你一會就是。”

杜天龍目光轉註到苗奇的臉上,道:“苗兄,黃蜂女爲了一件珍貴的玉器,來取我杜某人項上人頭,你苗兄又爲了什麼事呢?”

苗奇微微一笑,道:“老夫嗎?來爲故友報仇!”

杜天龍道:“陳大風?”

苗奇道:“不錯,陳大風死於你的手,老夫和他有過金蘭之義,怎能袖手不管。”

過關刀雷慶突然冷哼一聲,道:“苗奇,你這話能騙過黃蜂女,但卻騙不過老夫。”

苗奇怒道:“姓雷的,這裡沒有你的事,你最好站遠一點,少給我插嘴。”

黃蜂女在杜天龍、雷慶連番挑撥之下,心中亦是動疑,眨眨眼睛,笑道:“苗老怪,你倒是說個清楚,究竟是爲了什麼而來。”

苗奇道:“老夫不是說過了麼,我是爲陳大風報仇而來。”

黃蜂女搖搖頭,道:“我不相信。”

苗奇道:“你小丫頭不相信,老夫又有什麼法子?”

黃蜂女冷冷說道:“苗老怪,你最好說實話,咱們天南地北,怎麼這一個巧法,在途中遇上?”

苗奇道:“山不轉路轉,咱們見面也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好奇怪的?”

黃蜂女沉吟了一陣,道:“苗老怪,你是不是也受了那人之託趕來洛陽。”

苗奇道:“你這丫頭怎麼了?和老夫纏起來了?”

黃蜂女咯咯一笑,道:“苗老頭,你那墨鱗鐵甲蛇,咬中人是不是一定得死?”

苗奇道:“鐵甲蛇爲毒蛇之最,咬了一口那還能活得了。”

黃蜂女道:“我就是有些不信,你取出來給我瞧瞧。”

苗奇道:“怎麼?你想和老夫動手?”

黃蜂女點點頭,道:“杜天龍的人頭,長得好好的,晚一兩天再取,也還不晚,但你苗老頭卻是很難對付?我們鷸蚌相爭,你好漁翁得利,是嗎?”

苗奇道:“你這丫頭怎會如此多疑?”

黃蜂女道:“咱們碰得這麼巧,怎能不叫我多疑?那人能請我,也能請你……”

突然向後退了五步,接道:“苗老怪,你取兵刃,不能使我消去心中之疑,咱們就先見死活。”

雷慶高聲說道:“這叫一石二鳥之計,姑娘真殺了杜天龍,也是一樣得不到那件玉器。”

黃蜂女目光轉動,掃掠了雷慶一眼,道:“你說什麼?”

雷慶道:“我是說,姑娘中了人家一石二鳥之計了,就算殺死了杜天龍,也一樣無法取到應得的報酬。”

黃蜂女咯咯一笑,道:“這個不勞你費心。”

苗奇冷冷接道:“你這丫頭如此多疑,老夫只好先走了。”

伸手抓起竹簍。

也不待黃蜂女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黃蜂女沒有攔阻,杜天龍等也未攔阻。

目光轉到杜天龍的身上,黃蜂女冷冷的說道:“你如是聰明的人,就該讓我省下一些氣力,對付苗奇。”

杜天龍道:“姑娘要在下如何?”

黃蜂女冷冷說道:“自絕一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如自絕一死,咱們省了動手的時間,也省了我的力氣,如是苗奇想打我主意,我好全力對付於他。”

杜天龍搖搖頭,道:“如是在下真的交出人頭,只怕對你也沒有什麼益處……”

黃蜂女接道:“那是我的事了,不用閣下太擔心。”

突然一出手,一掌印向杜天龍的前胸之上。

杜天龍只覺她手勢已揚,指影已到了前胸,不禁吃了一驚,急急閃避開去。

黃蜂女冷笑一聲,雙掌連環劈進,連攻了三招。

這三招快如電光石火一般,迫得杜天龍手忙腳亂,連退了七八步,纔算把閃電一般的三招避開。

雷慶看她出手之快,亦不禁暗暗驚奇,忖道:“這丫頭身手非凡,勿怪連苗奇這等人物,都要讓她三分,此女似是隻可智取,不可力拼。”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姑娘可要證明一下嗎?”

黃蜂女道:“證明什麼?”

雷慶道:“姑娘假裝已經得手,取下了杜天龍的人頭……”

黃蜂女接道:“爲什麼要用假裝呢?”

雷慶道:“因爲,咱們敬重姑娘的爲人,恩怨分明,不願讓姑娘上當!”

黃蜂女笑一笑,道:“很動聽,你說說看,我上了什麼當?”

雷慶道:“姑娘,是否和人約定非得取了杜總鏢頭的項上魁首不可。”.黃蜂女道:“是!”

雷慶道:“如是他人頭被人打破了,無法看得清楚,算不算數?”

黃蜂女道:“不算數?”

雷慶道:“這世間,只有一個杜天龍的人頭,如是有了什麼揭傷,人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會給你姑娘報酬了。”

黃蜂女道:“嗯!苗老怪可以毀去我取得的人頭。”

雷慶道:“所以,在下覺着,姑娘不妨施一些手段出來……”

黃蜂女接道:“什麼手段?”

雷慶低聲道:“姑娘何不先拿一個假頭帶上,看看那苗奇的反應?”

黃蜂女笑道:“這樣也好,但不知要用何物以代人頭。”

雷慶道:“這個在下自有安排,至少從外面瞧去,很像人頭。”

黃蜂女接道:“用一個假物代頭,我也同意,只不過,杜天龍真的人頭還是要取。”

雷慶道:“如是無人在暗中施襲,姑娘自然可以再回來……”

黃蜂女道:“再殺下杜天龍的真頭。”

杜天龍道:“對!那是姑娘拿出手段的時候了。”

雷慶一面示意杜天龍不可激怒了對方,一面吩咐王人傑去準備了一個包裹。

片刻之後,包裹備好,而且還有血水透出。

黃蜂女接過包裹,目光盯在雷慶的臉上,道:“這主意是你出的,如是杜天龍跑了,我要找你算帳。”

雷慶道:“那時,姑娘可拿兩個人頭了,一個是在下的,一個是杜天龍的。”

黃蜂女一點頭,轉身而去。

望着黃蜂女背影遠去,歐陽鳳低聲說道:“雷大哥,我自信可以毒針收拾了她,大哥何以放她離去?”

雷慶嘆口氣,道:“黃蜂女有多大成就,小兄不太清楚,但那蛇怪苗奇,一身武功,卻是早名揚江湖,但他對這位黃蜂女,卻似有着很多的忌憚。”

歐陽鳳道:“大哥的意思……”

雷慶道:“弟妹的毒針和燕子追魂鏢,也許能傷了黃蜂女,但咱們也無法逃得黃蜂女的毒手。”

歐陽鳳道:“看她出手幾招,確然迅如電掣,但只要你們能擋她兩招,我就有下手的機會。”

雷慶道:“黃蜂女的厲害,還不在她真實的武功之上,而在她役使黃蜂之上,蛇怪苗奇對她也要退讓三分。”

杜天龍微微一笑,道:“剛纔我未亮兵刃,也未還手,就是必有所懼,一動上手,只怕她要放出黃蜂。”

歐陽鳳道:“奇怪!我瞧不出她把毒蜂放在何處?”

雷慶道:“也許在衣袖之中,也許在羅衫之上,她穿的衣服又寬又大,自然到處可以收藏了。”

王人傑道:“在下覺着奇怪的是,這丫頭看上去很聰明,怎的會被雷兄三言兩浯就給說的回身而去。”

雷慶捋着髯一笑,道:“這就是察顏觀色了,她對那蛇怪苗奇雖然很兇,幾次想激他出手作個了斷,但都未能如願,但她心中,實對蛇怪有着很大的猜疑,她心中已先有戒,所以,我順水推舟的一點,她就見風收帆了。”

王人傑道:“黃蜂女此去,是否會和蛇怪一拼呢?”

雷慶道:“很難說,那丫頭年紀不大,但作事爲人,卻有些忽冷忽熱,叫人莫可預測,這些邪門怪道中人,一向不能以常情推斷,也許她會大拼一場,鬥個你死我活,但也可能兩個人言歸於好,合力對付咱們。”

杜天龍道:“大哥說的是,咱們也該有一個迎敵之策。”

雷慶道:“黃蜂女最可怕的是黃蜂,蛇怪最可怕的毒蛇,所以,咱們先要想法對付兩個人的毒蜂,毒蛇。”

王人傑道:“蜂、蛇都怕火……”

杜天龍道:“大哥,雄黃酒可以避毒,那自然可以對付毒物了。”

雷慶道:“有備無患,咱們多準備些拒擋毒物的東西是多一份勝算安全。”

四人計議了細節,立即遣人去採辦應用之物。

錢多、人多,辦起事來,自然是很快,不大工夫,都已採購齊備。

四個人選了幾個精明手巧的趟子手,開始佈置。

等了一天一夜,未見黃蜂女去而復返,這就給了雷慶多一份準備的工夫。

龍鳳鏢局,有一個很大的花園,雷慶決定在花園中佈設埋伏。

對付這些武功高絕的旁門左道手,杜天龍心中明白趟子手也難派用場,爲了減少一些受傷,乾脆把鏢局中人,大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四個口齒伶俐的趟子手照顧門戶。

第三天午時剛過,黃蜂女果然是依約而至。

守門的趟子手,一直把黃蜂引入後花園中。

幾片蘆蓆,搭成了一個臨時的遮陽草棚,雷慶、王人傑及杜天龍夫婦,都坐在草棚中等候。

四人分坐了四個方位,每人的木椅旁邊,擺了一張小桌子。

桌子上放滿了瓷杯和一個大海碗,瓷杯和海碗中,都放着雄黃藥。

這是最好的雄黃,散落着濃重雄黃氣味。

雷慶等四個人,攜帶着自己的兵刃,另外,木桌上各放着三把長絲拂塵,想來是用作擊打毒物之用。

黃蜂女行近蘆棚,已聞到濃重的雄黃酒味,不禁臉色一變。

略一猶豫,仍然大步行入了蘆棚。

進入蘆棚,另設了一個座位,旁側也放着一個木桌,只不過,那木桌上未放雄黃藥酒和拂塵等物。

但那座位,卻隱隱在雷慶等四人合圍之下。

四個人很客氣,目睹黃蜂女行入蘆棚,全都站起了身子。

黃蜂女大約是也覺那身青、紅相間的衣服不雅,此刻已換了束裝,穿着一身黃長褲及短衫。

這麼一改扮,看上去黃蜂女又增加了不少秀麗美豔。

目光一掠雷慶,黃蜂女冷冷說道:“我娘說的不錯,江湖人過四十老虎變狼,五十成孤,你這個老狐狸,果然是狡猾得很。”

雷慶淡淡一笑,道:“姑娘可知道,令堂在江湖上的聲名嗎?”

黃蜂女道:“我孃的聲名怎樣了?”

雷慶道:“令堂的聲名不太好,口蜜,腹劍,殺人無數。”

黃蜂女笑一笑,道:“虎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我娘殺人多,那說明了我孃的武功高強。”

杜天龍一拱手,道:“令堂的聲名,得來不易,看姑娘倒有承繼衣鉢之心。”

黃蜂女道:“母女連心,那有什麼不對了。”

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咱們不談令堂的事,在下心中有甚多不解之疑,還要向姑娘請教幾件事。”

撇撇嘴,黃蜂女冷森地說道:“你們這些擺設,以爲可以對付我的毒物了,姑娘敢來,就不怕你們這些安排……”

緩緩在椅上坐了下去,接道:“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杜天龍道:“杜某人這顆頭,全無損傷,姑娘只要有本領,隨時可以拿走,但好事不用忙,杜某想請問姑娘,姑娘千里迢迢來洛陽,找上了龍鳳鏢局取我的人頭,爲什麼不敢搶奪那件玉器呢?”

黃蜂女微微一怔,道:“很可惜啊,何況說的太晚了,我拿不回你的人頭,只怕再也無法見到那件玉器,唉!如是我早想通此中之理,也不用千里迢迢地跑來洛陽了。”

杜天龍只聽得啼笑皆非,但他還是耐着性子說道:“區區只不過是一個鏢局的東主,實在想不出一頭之價,竟值連城……”

黃蜂女冷冷接道:“你應該很滿足,那一件玉器,對我而言,確有連城之值,不過,它的名貴是看落在何人手中而異,也許有人覺着它不值十兩銀子。”

杜天龍啊了一聲,道:“姑娘不肯見告那出價人是何身價,是否可以說出那玉器名稱呢?”

黃蜂女搖搖頭,道:“不行。”

杜天龍道:“他們爲了什麼要取我杜某人的頭呢?”

黃蜂女道:“我忘記問他了。”

歐陽鳳突然插口說道:“天龍,看來是沒商量的餘地了。”

黃蜂女道:“只有一個法子。”

歐陽鳳道:“請教?”

黃蜂女道:“叫他割下人頭,給我帶走?”

歐陽鳳道:“我還有一個辦法。”

黃蜂女嘿了一聲,道:“我倒想不出來,請教你杜夫人了?”

歐陽鳳道:“把你姑娘留在這裡。”

黃蜂女冷冷道:“這個,我確還沒有想過!”

歐陽鳳道:“姑娘最好再想想,綠竹堡的蜂尾針和燕子追魂,也使綠林道上寒膽,逃命於兩種暗器之下的人,還真不多。”

黃蜂女忽然站起了身子。

就在她霍然起身的同時,杜天龍、王人傑等,也都站起了身子,左手抓起一杯雄黃藥酒,右手握住了兵刃。

局勢很明顯,黃蜂女一出手,四人即將先手出雄黃藥酒,然後再合力施襲。

這似乎有失氣度,但四人數番計議,覺着對付這等江湖上的奇毒人物,也無法講什麼江湖規矩了。

因爲,他們行事爲人,一向是不尊重江湖規戒。

黃蜂女緩緩向前移動了兩步,目光盯在杜天龍的身上,似乎全然沒有把雷慶和王人傑放在心上。

但她的戒備神色,卻似對歐陽鳳有幾分忌憚。

本來,歐陽鳳的神情,也和杜天龍等三人不同。

杜天龍、王人傑、雷慶,三個人是左手端杯,右手握着刀柄。

但歐陽鳳左手端杯,右手卻握了一把蜂尾針。

黃蜂女兩道盯住在杜天龍上的目光,逐漸增濃了殺氣,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雷慶突然大聲喝道:“姑娘聽着,這蘆棚之中,埋了很多火藥,只要引燃藥信,方圓兩丈,都在火藥的威力之下,咱們同歸於盡,身化灰塵。”

黃蜂女似是沒有被這威脅嚇住,冷笑一聲,道:“死由你們四位陪我,何況,我自覺逃出的機會大了很多。”

雷慶怔了一怔,忖道:“好一個膘悍兇殘的丫頭。”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殺了杜天龍之後,一樣得不到那件玉器。”

這一次,黃蜂女似是動了心,嗯了一聲,道:“爲什麼?”

雷慶道:“杜天龍死於姑娘之手,消息很快會在江湖之上傳開……”

黃蜂女冷冷接道:“那和我取得玉器何關。”

雷慶道:“那玉器既未交入姑娘手中,杜天龍一死之後,你還有什麼保障能夠取得玉器,他們要取回杜天龍的人頭,也就是給你姑娘故意出的一個難題……”

黃蜂女接道:“你這隻老狐狸又奸又猾,鬼計多端,但你說的話聽起來很動人,也很有道理。”

雷慶道:“你如覺着有道理,那就該聽下去。”

黃蜂女道:“你講!”

雷慶道:“杜天龍的人頭,既不能當金銀使用,也不作古玩收藏,他們要人頭何用?只不過用來證明你殺了杜天龍就是,其實,只要姑娘殺死了杜天龍也就算數,要你帶人頭奔波數百里,豈不是有意刁難。”

黃蜂女道:“你還有什麼新鮮的道理嗎?”

雷慶道:“姑娘殺了杜天龍後,他們目的已達,爲什麼還要付你玉器。”

黃蜂女道:“不付玉器,我也可以殺了他們。”

雷慶道:“杜天龍一死,他們就不逃往別處?你如何能找得到。”

黃蜂女道:“你的意思呢?”

雷慶道:“他們應該先把玉器交付姑娘,你再殺杜天龍也不遲。”

黃蜂女道:“他們不會答應!”

雷慶道:“杜天龍還活在世上,他們就不肯付出玉器,何況死後呢?”

黃蜂女嗯了一聲,道:“這個……這個……”

顯然,她已被雷慶說動。

雷慶冷冷說道:“姑娘只有保全杜天龍的性命,你纔有取玉器的機會。”

黃蜂女道:“說的有理,我應該擒杜天龍,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雷慶暗暗籲一口氣,道:“在下已然說明了利害得失,應該如何?姑娘可以自作決定了。”

黃蜂女道:“杜天龍,你怎樣想?”

杜天龍道:“姑娘的意思是……”

黃蜂女道:“你和我一起走,如是他們交出玉器,我就把你交給他們,如是他們不肯交出玉器,我幫你殺了他們,然後我取玉器,你也可以減少一個千方百計殺你的敵人,那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杜天龍心中一動,緩緩說道:“在下倒也想見識一下,什麼人肯出如此高價,買我的人頭。”

黃蜂女道:“那很好啊!你肯合作,彼此有利,至少你用不着目前去死,還可以在死去之前,見見那出價取你人頭的人是何身份?”

杜天龍道:“這個在下無法作主,我得和夫人商量一下。”

黃蜂女道:“要多少時間?”

杜天龍道:“兩個時辰如何?”

黃蜂女道:“好,我在此等候。”

杜天龍道:“不行,你要離開此地,反正我們已經佈置這一樣對付你的地方,不會逃亡別處。”

黃蜂女望望天色,道:“索性多給你一點時間,大陽下山之後,我再來。”

舉步出棚,離開了蘆棚。

目睹那黃蜂女去遠之後,王人傑急急說道:“杜兄,既是免不了一戰,何用多拖一兩個時辰呢?”

雷慶突然說道:“老弟,你可是真個想去見識一下那出價買你頭的正主兒,是嗎?”

杜天龍道:“不瞞大哥,小弟確有此意。”

雷慶道:“兄弟,怎麼能聽大哥胡謅,不過多拖上一些時間也好,咱們就可以想一些對付她的法子。”

歐陽鳳道:“看她形色,似乎是對這雄黃毒酒,並無畏懼之意。”

王人傑道:“唉,雷大哥,你那一番說詞,不但使得那丫頭被你說動了,就是連兄弟也動了好奇之心,想去見識一下那出價買大哥人頭的是何許人物?”

雷慶道:“我那番說詞,雖非全無道理,但最重要的用心,就是想要她暫時停手,因爲咱們可能估錯了一件事?”

杜天龍道:“什麼事?”

雷慶道:“第一是,可能來此的不只她一個人……”

杜天龍怔了一怔,接道:“你是說黃蜂娘子也到了洛陽。”

雷慶道:“這並非全無可能,小丫頭口風奇緊,始終沒有提到她和蛇怪苗奇的事,實在叫人動疑,所以,第二個可能是,他們已經和好如初,合力對付咱們了……”

王人傑嘆口氣,道:“咱們應該派人盯着她……”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王恩兄,盯着什麼人!”

擡頭看去,只見凌度月面含微笑,站在蘆棚外面一株花樹旁側。

大白天,陽光普照,四人竟然沒有發覺凌度月何時進了花園。

大約是凌度月剛到不久,未遇上黃蜂女,所以眼望蘆棚,微現茫然之色。

王人傑道:“凌兄弟來得好,咱們正遇上一樁爲難的事,快些請進來坐。”

凌度月緩步行了進來,目光四下轉動,不停地打量蘆柵中的形勢。

顯然,他心中甚覺奇怪。

雷慶輕輕咳了一聲,道:“凌少俠,是這麼回事……”當下把黃蜂女登門借頭的事,簡明地說了一遍。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家師和在下論江湖人物時,也提到過黃蜂娘子,想不到又出了黃蜂女來,可惜我晚到一步,未遇上她。”

王人傑道:“兄弟,如是一刀一槍地拼個你死我活,咱們也用不着怕她,技不如人,死而無憾……”

凌度月接道:“家母曾命小弟善護王恩兄,你千萬死不得。”

王人傑道:“兄弟,咱們是當局者迷,你倒是想想看,幫我們拿個主意。”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道:“如是單單對付黃蜂女,那很筒單,等她再來,小弟把她殺了就是,但那人能收買一個黃蜂女和蛇怪苗奇,也就要可能收買更多的人,所以,小弟的主意,倒不如將計就計,找出那幕後出價之人,一次解決,再無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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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人傑道:“這個,好是好,只是有些冒險,萬一他們傷到了杜大哥,豈不是一大恨事。”

凌度月道:“不妨,小弟和杜總鏢頭同行。”

王人傑道:“如是咱們同去,不知那丫頭會不會答應下來。”

雷慶道:“這要那丫頭到此之後,和她討價還價一番了。”

凌度月突然站起身子,道:“目下,小弟最好是不露面……”

王人傑接道:“那怎麼成,如是那丫頭答應了,咱們如何找你?”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小弟去改扮成一位趟子手,等一會,你們提出乘車同行的要求,小弟爲諸位趕車。”

杜天龍道:“這個,我等如何敢當,凌兄……”

凌度月接道:“不要小弟同行,杜總鏢頭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

杜天龍道:“這個、這個……”

凌度月道:“就這麼決定,希望諸位在登車之後,能把兄弟當作一位真的趟子手看待,不要露出了馬腳。”

也不待幾人答話,轉身而去。

望着凌度月的背影,雷慶哈哈一笑,道:“杜兄弟,有凌少俠同行,大約是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只是怕那丫頭不會答應,讓咱們五人同往,咱們先有一個商量,免得到時間爭先恐後,難作決定。”

王人傑道:“雷大哥說的是……”

目光一掠歐陽鳳道:“嫂夫人,可否讓一次……”

歐陽鳳接道:“凌少俠答應同往,又承擔了保護你大哥的安全,我自然信得過,把我排在最後一名,如是那丫頭答應咱們同去,那是最好,一定要減少一個人,我就回綠竹堡一趟,你們事情辦完,到綠竹堡去找我。”

言下之意,似是對那凌度月,充滿着信心。

王人傑輕輕咳了一聲,道:“如是那丫頭只答應一個人同去呢?”

雷慶低聲道:“那自然是你王兄弟了,凌少俠兄弟言聽計從,你不去,咱們可沒法子指使他。”

王人傑道:“咱們儘量爭取,老實說,小弟倒希望你大哥同行,你見多識廣,對咱們幫助非淺。”

四人計議停當,已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分。

一個趟子手,帶着黃蜂女行入後園。

杜天龍等八隻眼睛,都投注在那趟子手的身上,因爲,那是一付陌生的面孔。

自然,那是凌度月的改扮。

他扮的很像,三十左右的年紀,黑黑的面孔,連手、臂上,都塗成一色,竟然全無破綻。

雷慶心中暗道:“這小子真不簡單,倒是能裝龍像龍,扮虎成虎。”

只見他停足蘆棚外面,一欠身,道:“這位姑娘造訪……”

黃蜂女一揮手,道:“退開去。”

舉步行入蘆棚,笑一笑,道:“杜天龍,你想好了沒有?”

杜天龍道:“想過了。”

黃蜂女道:“怎麼決定。”

杜天龍道:“姑娘貪圖寶物,取在下人頭,固是可恨,但更可恨的是那出價招請姑娘的人,在下倒希望能見見他,死也可以瞑目了。”

黃蜂女笑道:“杜總鏢頭很合作。”

杜天龍道:“但在下也有條件。”

黃蜂女道:“什麼條件?”

杜天龍道:“我這兩位拜兄、義弟,都希望能夠同行。”

歐陽鳳道:“我也要去。”

黃蜂女搖搖頭,道:“太多了,你們三個人中,只能去一個。”

王人傑道:“姑娘,你知道咱們答應和姑娘同去,對姑娘取得玉器一事,幫忙很大,多去幾個人,對姑娘也無妨害……”

黃蜂女接道:“怎會沒有妨礙,如是人家交出玉器,我要殺杜天龍時,你們難道會袖手旁觀。”

雷慶笑一笑,道:“這麼說來,姑娘是怕我們了。”

黃蜂女道:“笑話,我如是怕你們,怎會三番兩次地到此。”

雷慶道:“姑娘如是不怕咱們,又何在乎咱們多去一兩個人?”

黃蜂女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們去兩個,你這頭老狐狸和這位王鏢頭。”

歐陽鳳道:“我呢?”

黃蜂女道:“你不能去,老實說,對你們綠竹堡那些古古怪怪的暗器,我也有幾分忌憚。”

歐陽鳳道:“好吧!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黃蜂女冷哼一聲,道:“你們的條件太多了,難道我都得答應?”

歐陽鳳道:“我把丈夫交給你,你總得露兩手給我識一下?難道這條件過分了嗎?”

黃蜂女微微一笑,道:“說的是啊!你答應我叫你丈夫跟我同行,我還有些不放心,不知你們在打的什麼鬼主意,經你杜夫人這麼一提,倒叫我放心了。”

歐陽鳳道:“哦!”

黃峰女道:“如是你們知道決無反抗之能,那就心甘同去,路上也不用耍花招了,是嗎?”

歐陽鳳只好點點頭,道:“不錯,如是你姑娘露的一手,不能把我們鎮住,我也許要變卦。”

黃蜂女道:“那是當然,我如沒有能力取杜天龍項上人頭,也就沒有資格取那玉器。”

歐陽鳳道:“姑娘準備露一手什麼樣的武功,給咱們開開眼界?”

黃蜂女道:“各人修爲不同,不論什麼武功,都可能有缺失,最好的辦法,就是動手相搏,各展所能。”

王人傑道:“硬碰硬的武功?”

黃蜂女道:“不錯,大約你們覺着我黃蜂女,全仗着黃蜂傷人,你們顧慮的也是黃蜂而已,藥酒,火陣,全都是針對黃蜂而設。”

一番話,點破了羣雄的用心,雷慶尷尬一笑,道:“不錯,看來姑娘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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