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菸燒完,姬變輕言輕語:“這身道袍是我阿孃親手縫製,我還記得那天她隨……阿爹離開前對我說,要我安心修煉,等她回來做鳳梨糕給我,在阿孃眼中,不論我多大歲數依舊是她不懂事的兒……”
戚長征嘆道:“可不就是這樣,子女永遠是父母眼中長不大的孩子,說心裡話,姬變,父母永遠是父母,不論他們犯了多大的過錯,作爲子女都不應該記恨。
姬雲子所作所爲雖讓人難以接受,但也是過去的事情,至少對你,姬雲子是真心付出的,臨死之前,他還在記掛着你,只求你能平安,他死而無憾。爲人父能做到這點已經足夠了。”
姬變點點頭,道:“我恨他,但他依舊是我阿爹,他死於你手,這是父仇,父仇不報枉爲人子……”
戚長征瞠目,怒道:“你已經報了仇好不好,也被我殺了,死而復生是你命大,老天的安排。從前的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姬變也不是姬變,你的命是我所賜,兩顆木行聖元果啊,還有一整瓶的龍晶液,你還想着找我報仇就說不過去了。”
姬變道:“你說的在理,但仇歸仇,恩歸恩……”
“廢什麼話啊!”戚長征真怒了,“沒見過你這麼死心眼的,你就這麼一個人,就這麼一個腦袋瓜子,仇恨與恩情能分得清嗎?還能把腦袋瓜子劈兩半,一半是仇恨,一半是恩情不成,不講理了你。”
姬變看向戚長征,想要開口說話,戚長征粗魯的給他戴上眼鏡,說道:“你屬驢的,戴上眼鏡看清楚了我,也聽清楚我說的話。
你娘因你親爹而死,我殺了你親爹等於是在給你孃親報仇,這是一,是恩情。還有二,你親爹咎由自取,就算我不殺他,守恆也會殺了他,死於守恆之手,你和你道侶,還有姬祗都不可能活下來。也就是說,我殺了你爹是救了你們一家三口的命,對不對?這還是恩情。
三,你找我報仇,我接了,也殺了你,這是你的爲父報仇之心,我不怪你恩將仇報,你即已經爲你親爹報了仇,實力不濟,被我所殺,也就等於已經報過了仇,是這個理吧。
還有四,你死了,我讓你重生,是我再一次救了你的性命,就是再一次對你施恩,若是你還想着找我報仇,就是不可理喻,真真正正的恩將仇報,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姬變琢磨許久,真說不出來辯駁之言。
戚長征也是真被他傷透了腦筋,越想越火大,一巴掌就煽在他腦袋上,給姬變煽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戚長征竟會煽他,怔愣的看着戚長征,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
戚長征卻不管他怎麼想,他處心積慮的打算收姬變的心,一方面是看重姬變孝心,另一方面還不是爲了元門着想,琅琊元門口號喊得響,實際上依舊只有一位陰陽境大能坐鎮,寒酸得很。
與其他元門的接觸已是勢在必行,元門中沒有幾位拿得出手的陰陽境大能,用什麼去與那些大型元門談判,總不能一家家的打過去。
見到姬變發怔的模樣,擡手又想煽他,想了想還是算了,惡狠狠的道:“你他孃的榆木腦袋,仇也報過了,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琅琊元門次席元老,你敢說個不字,我就……我他孃的還煽你,現在回答,行還是不行?”
土峰之上,猿青山與方君趴在崖邊偷窺,姬祗也在一旁。
猿青山喝了口酒,吧唧着嘴輕聲道:“長征這是霸王硬上弓啊,我說姬祗,你阿爹也是沒誰了,比那高吉還一根筋,與二蛋未化嬰之前有得一拼。”
方君說:“我倒是覺得姬祗他爹也確實爲難,姬雲子怎麼說都是死在長征手中……不過話說回來,長征說的話也真在理,姬雲子落在守恆手中,你和你娘全得死。姬祗,你說你阿爹能不能被長征說服?”
“問你話呢……”猿青山久等不見姬祗答覆,回頭一看,好傢伙,舉着酒瓶猛灌,踹了他一腳,怒道:“你他孃的跟你老爹一個德性,缺心眼啊,我們在討論你爹,你是餓死鬼投胎,喝死你得了。”
姬祗悻悻一笑,也趴在崖邊,苦着臉說道:“阿爹就是這樣,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估摸着戚元主的辦法可行,青山說什麼來着,霸王硬上弓,有點怪,但對付我阿爹還就得是這樣,以前阿奶說不聽阿爹,擡手就揍,阿爹就聽了。”
猿青山撇嘴,“你阿爹就是欠揍型的。”
姬祗也跟着撇嘴,“阿爺阿奶都不在了,除了戚元主,誰還敢這麼對榆木腦袋的阿爹,戚元主費盡心思還不都是爲了我阿爹好,說心裡話,我倒是真佩服戚元主。”
“你這傻大個,有這麼說你阿爹的嘛,我看你也是欠揍……”方君樂了,“以後你就知道,長征對自己人那真是沒的說。”
姬祗喝着龍晶液牌猴兒酒,嘿嘿輕笑,“感受到了。”
湖心亭內的姬變也不知是真被戚長征煽懵了,還是想起深愛他卻也總煽他的親孃,終究是點了點頭。
戚長征變臉比翻書還快,姬變這頭一點,立馬笑容滿面,勾肩搭背的對待姬變,“加入我琅琊元門就是一家人,走着,現在就爲你蓋房子去,土峰範圍廣,想在哪裡安家就在哪裡蓋房,三層樓,我告訴你,三層樓最舒適了,一樓會客,二樓……”
同一時間,泰上國聖城九黎城城主府,姜黎高居上首,下首兩側坐着三位體型與姜黎極爲相似的大漢,衣袍華貴,臉有怒容。
此三人正是姜黎八十位同胞兄弟中的十九弟、二十九弟以及三十九弟。
三人面有怒容,此時卻都保持着沉默,姜黎臉上掛着不耐,也不知先前談的什麼。
廳外匆忙跑來一位修士,跑到廳柱放慢腳步,戰戰兢兢走入大廳,跪倒在地,“稟城主,聖女……聖女……”
“又是誰被她搶了?四九弟?五九弟?還是六九七九?”姜黎已是習以爲常,任他再暴戾的性子,碰上有着姜黎天撐腰專找他排行帶九的弟弟尋釁的宇文妲己,也是無奈到麻木。
“是四九爺,還有三爺……”跪伏在地的修士還未說完,就被姜黎虛空一巴掌煽飛了出去。
要說姜黎八十位弟弟,能入他眼的不是身爲聖子的姜九黎,還就是他三弟姜三黎。
姜三黎與他性情相似,身爲木行大能修士卻有着暴戾脾性,遇事從不假手他人,能戰便戰,勝則萬里追殺,非致對方死地不可,敗則潰逃,苦修之後再尋對方報復,直至將對方斬殺方休。頗對姜黎胃口,也是他衆多兄弟當中唯一與他關係佳的兄弟。
“廢物!”姜黎罵的是下首三位弟弟,一把拎起被煽飛的修士飛身出了城主府,他的三位弟弟目光交流也隨之跟上。
仔細想想,子嗣衆多也是個麻煩事,單起名估計就讓姜黎天頭疼,要不怎會長子叫姜黎,爾後依次排列,姜二黎、姜三黎……姜九黎……直至姜八一黎,倒也輕鬆易辨。
姜四九黎居所就在九黎聖城南聖門左近,前來九黎聖城朝拜的修士都知曉,外來修士進入聖城都需自南聖門進入,餘門不可入,姜四九黎便負有監管南聖門之責。
此時於南聖門內已是修士規避,兩位相同壯碩的修士拳腳相加,看上去不像修士之戰,倒像是街頭打鬥,有趣卻也兇猛。
宇文妲己與另一位將“卵子”掛在嘴邊的高大女修評頭論足,在二人不遠處還有一位體型與姜黎相似的修士,便是姜四九黎,滿臉震怒,呼呼喝喝的爲他三兄長助威。
“就這般沒卵用,看來還得我出手才成。”出口帶“卵”,如此特色的女修,只能是出生冰原城的達達木,
與姜三黎拳腳相加的健壯男修也只能是宇文宕。
自打二人聽聞宇文妲己成爲泰上元門聖女,不告而別,早已來到泰上國,只是這對活寶出口成髒,誰也不相信此般粗俗男女會是聖女兄嫂,沒少挨收拾。
被收拾多了,兩人也老實了,泰上元門二人不知在何處,後來知道了大致方位,卻哪裡敢私自前往,只能在九黎聖城滯留。
前幾年,姜黎前來九黎聖城暫代城主之位,宇文妲己也獲准前來九黎聖城玩耍,此玩耍放在本意尋釁的宇文妲己身上便是爲亂姜家子弟,偌大動靜自然是被宇文宕與達達木找見。
久別重逢且不去多談,總之二人見到宇文妲己之後,就始終跟在她身邊,宇文妲己先前只是爲亂並未強搶姜家子孫,有了“助紂爲虐”的二人加入,再爲亂那可不就是打砸搶一條龍。
宇文妲己被姜黎天召回泰上元門,宇文宕與達達木方纔得以進入泰上元門,對於沒立場的二人而言,能夠加入泰上元門那絕對是求之不得,更有宇文妲己這層關係在,二人在泰上元門混了個元老的頭銜,還是聖女貼身隨侍的元老身份。
數年過去,優厚的修煉資源,還有高品質龍晶液之助,宇文宕與達達木雙雙晉升天陽上境。
宇文妲己再次獲准出外玩耍,他們二人自然是陪同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