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軍隊的軍紀是如此的嚴明,未經上級允許就私自撤退是一條絕對嚴重的重罪。它很可能會致使下達撤退命令的指揮官被送上軍事法庭,甚至是被送往刑場。
“在41年的12月,我們尊敬的帝國元首也是下達了“一步不退”的命令才止住了莫斯科城下的潰敗,使德國免於遭受1812年拿破崙式的慘劇。”
坐在播音室裡的林雪涅雖已感到十分緊張,但她還是字句清晰地說出了那些話語。
從她坐在這裡並開始說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知道,對她而言還前所未有過的危險很可能就會開始奔向這裡了。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中彷彿對那些有着感知的林雪涅還是會感覺到越來越緊張。
在她的心中彷彿有一根皮筋被緊緊地繃起,並且那根皮筋也隨着那一分一秒的緩慢流逝而被越繃越長。
而後,電臺的一名防衛人員向她身邊的衛隊成員大聲示警的聲音傳來。
那讓彷彿明白了什麼的林雪涅一下就被繃斷了心中的那根皮筋,它打在林雪涅心上的疼痛感甚至讓依舊還在說着話的林雪涅立刻就愣愣地紅了眼睛。
但她只是怔愣了那麼一兩秒的時間。
緊接着她就語速更快地繼續說話。
林雪涅:“但是在五天前,原本應當是元首身邊最忠誠也最勇敢的戰士,海因裡希·希姆萊總指揮閣下卻派遣了身邊的一名叫做瓦.爾特·施倫伯恩的保安處官員去到瑞典,與美國的外交官進行完全繞開了元首的談判。”
此刻播音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而走廊上的槍聲也與門口衛兵的說話聲一起清晰地傳來。
衛兵:“夫人!他們已經進來了!您必須得跟我們……”
那名被綠眼睛的貴族派來保護她的衛兵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子彈擊中,並朝着她的這間播音室倒了下來。
在看到如此具有衝擊力的一幕後,剛剛已經在林雪涅的眼睛裡轉了又轉的眼淚徹底涌出來了。
但在下一刻,她卻是咬緊牙關拿起了播音用的話筒,並躲在了桌子底下,一邊給自己帶來的槍把子.彈上.膛,一邊繼續說道:
“我想再次提醒大家的是,如果我在今晚不幸遇害,那絕不是因爲外國勞工的□□,而是因爲我的丈夫,格羅伊茨副總指揮剛剛宣佈接管了帝國在所有佔領區和所有戰線上的指揮權。因爲他決心與叛國的罪人戰鬥到底!”
林雪涅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地從數百萬臺分散於歐洲各地的收音機中響起。
而後,隨着一聲近在咫尺的槍聲響起,電臺便在無數圍着收音機的人發出了倒抽氣的聲音時突然靜音了。
在這個月朗星疏的夜裡,空襲所帶來的爆炸聲再度成爲了聽覺世界裡的唯一。
柏林,
黨衛軍指揮部。
“元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他長期服用數十種的藥物,現在他也每天都需要服用大劑量的鎮靜劑去對抗焦慮。你們認爲他還能堅持多久?”
“過不了太長時間,黨衛軍的全國總指揮就會接替他成爲新的帝國首腦。如果羅斯福總統足夠有遠見,就應該今早和希姆萊總指揮進行談判。”
“我也不是要您一定現在就給我一個回答。您爲什麼不等着看看元首生日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總指揮閣下爲元首的生日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慶典。”
“是的,那肯定不是普通的慶典,全世界都會知道,你們也一定都會很驚訝的。”
“羅斯福總統可以在那之後再作考慮。”
用竊聽器錄下的那場談話在這間尚還完好的屋子裡被播放着。
而被邀請來此的國防軍高級軍官們則都面色凝重着,一言不發。
直至那份錄音被播完,這間屋子也就陷入了與外面的轟炸聲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死一般的寂靜。
但邀請他們來到這裡的綠眼睛貴族卻不會放任這些將軍們就此沉默下去。
他看向將軍們的眼睛,並以此來進行與他們的無聲對峙。
而當艾伯赫特看向柏林衛戍司令時,對方則終於開口道:
“我還是覺得這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並且我們既不認識這位保安處的官員,也不認識那位美國的外交官。既然如此,也就沒法弄明白這到底是不是發生在那兩個人之間的密探了。”
在柏林衛戍司令起了這樣的一個頭之後,另外一名身在柏林,也在首都的附近擁有一定兵力的將軍也很快說道:
“即便這就是保安處的那位官員,我想您也很難證明他就是受了希姆萊的指使纔去和美國接觸的。這是一項十分嚴重的指控。”
這些掌有兵權的將軍們原來已經宣佈會跟進“女武神”計劃了。
可在他們得知自己的部隊在圍守柏林時將會遇到的很可能是希姆萊的部隊時,他們就又猶豫了。
這些將軍們甚至還想要即刻就宣佈自己決定退出這項行動。
而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他們能夠答應眼前這個貴族青年的唯一請求,或許也就只是應邀來到對方的黨衛軍指揮部了。
但面對這樣的質疑,艾伯赫特卻是不見絲毫的慌亂。
艾伯赫特:“那我們不妨思考一下,鷹巢遇襲,倘若待在那裡的高級官員全都不幸遇難,誰最有可能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又有誰在事情發生的時候理應在場卻離開了?”
在拋出了這個問題之後,柏林後備部隊的指揮官弗羅姆上將便很快說出了又一個名字。
“施佩爾。”弗羅姆上將說道:“如果按照你的邏輯來推斷,裝備部部長施佩爾也有着很大的嫌疑。畢竟你認爲襲擊了鷹巢的是V2火箭,而V2火箭則是他負責的項目。”
艾伯赫特:“是的,所以在得知襲擊了鷹巢的很可能就是V2火箭之後,施佩爾部長驚慌不已,並一直就和V2的研發團隊坐在了同一間宴會廳裡。”
這樣一來,有着銳利目光的弗羅姆上將就想要把矛頭對準眼前的這位黨衛軍的副總指揮了。
但綠眼睛的貴族顯然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並先一步地說道:“但是希姆萊總指揮則在事情發生後就即刻把盟友國的各國部長丟在了挪威,然後帶着外交部長陷入了失聯。”
原本已經對準了艾伯赫特的矛頭就這樣輕易地偏離了方向。
而艾伯赫特則也在那之後使出了更厲害的殺手鐗。
他說:“我知道你們中的一部分人也曾通過各種手段和美英兩國聯繫過。但在過去,我爲了保全德意志軍人的榮譽而想方設法地掩蓋住了那些。”
那樣的話一說出口就讓整間屋子裡的氣氛完全變了。
這裡不是懷疑者,便是把自己僞裝成了懷疑者的被懷疑者。
但如果這個貴族青年真的想說,他們的僞裝又能持續多久呢?
艾伯赫特:“我相信那些繞過了元首私自和敵國聯繫的將軍們只是舉棋不定者,而不是背叛者。但如果這些人在今天晚上過於維護和同情很可能已經叛國的希姆萊總指揮,那我就要懷疑他們和美英兩國聯繫的初衷了。”
直至此時,艾伯赫特所說出的,就已經能算得上是威脅了。
可偏偏這幾位將軍裡,的確有他曾在1938年的那個下午,在柏林郊區的建築裡見過的“老熟人”。
於是他開始用那雙冰冷的綠色眼睛緩緩地看向這些將軍們,卻並不只是看向他手中握有確鑿證據的將軍。
在這種幾乎要讓人感到窒息的氣氛中,房間內的電話響起了鈴音。
那既讓真的曾與美英兩國聯繫過的將軍感到心驚肉跳,又覺得彷彿鬆了一口氣。
“喂,我是格羅伊茨。”
先前惱人的轟炸聲已不知在何時遠離了他們。
那也讓從電話聽筒裡傳來的聲音變得尤爲清晰。
那人顯然是一名接線員,並在綠眼睛的貴族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後說道:“格羅伊茨副總指揮,有一個自稱是外交部長裡賓特洛甫的男人,他通過奧斯陸的黨衛軍分部和我們取得了聯繫,他說想要和您通話。”
艾伯赫特:“接進來。”
很快,屬於裡賓特洛甫的慌亂聲音就在下一刻響了起來。
“艾伯赫特!”
這並不是裡賓特洛甫第一次用貴族青年的名字來稱呼他。
但這絕對是裡賓特洛甫對於這個綠眼睛貴族所發出的,最爲真情實感的一次呼喚。
艾伯赫特:“是的,是我。”
裡賓特洛甫:“希姆萊已經瘋了!他要帶人來柏林殺你!他把他的歐洲專列丟在了奧斯陸,乘坐運輸機冒着英國皇家空軍的空襲過來了!他還說要像屠夫宰殺畜生那樣把你掛在鉤子上,讓柏林人都來看你痛苦掙扎的過程!”
艾伯赫特:“那您呢,您現在還安全嗎?”
驚魂未定的裡賓特洛甫所說出的,明明是對方所可能遭遇的危險。
可正站在黨衛軍指揮部裡的艾伯赫特卻是說出了對於裡賓特洛甫的關心。
那種鎮定的聲音讓先前的那種詭異的氣氛瞬時就改變了。
連帶着電話那頭的裡賓特洛甫都被安撫了許多。
裡賓特洛甫:“我還好,他把奧斯陸的黨衛軍分部裡的人都帶走了,我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現在應該是安全的!但你就不一樣了,希姆萊已經調集了全國領袖突擊營的後備部隊!這個突擊營有一半的人現在就在奧拉寧堡進行秘密的換裝!他們還有坦克部隊了!”
艾伯赫特:“我明白了,謝謝您的告知。我會想辦法阻截他。”
裡賓特洛甫:“還有!還、還有!”
艾伯赫特:“什麼?”
裡賓特洛甫:“我冒這麼大的險給你打這通電話,就是想要告訴你,我和希姆萊不是一夥的!”
艾伯赫特:“我明白。請您一定注意安全,天亮之後我會派人去奧斯陸接您的。”
這通短暫的電話很快就結束了。
柏林衛戍司令曾在數分鐘前告訴艾伯赫特,他們並不認識保安處的那名官員,更認不出這個人的聲音。
可現在,他們卻是都聽到也都認出了裡賓特洛甫的聲音。
元首及其最高統帥部所在的鷹巢已經被完全轟平。
而有着極大嫌疑的全國領袖則已經“瘋了”,並瘋狂地想要懲罰眼前的這名貴族青年。
那麼,希姆萊會約束自己,不讓怒火去去灼燒他們這些已經宣佈了跟進女武神計劃的人嗎?
答案,或許是否定的。
所以現在他們應當選擇退出,還是選擇支持這兩者之中的某一個人?
在1938年的那場由前國防軍總參謀長所主導的密謀會議上,曾見過艾伯赫特的柏林衛戍司令就此作出了選擇。
他選擇繼續跟進計劃。
而後這些原本就已經宣佈了跟進女武神計劃的將軍們就在艾伯赫特的注視下陸續選擇了繼續跟進。
眼見着那些對於最終的勝負有着重要意義的將軍們都先後做出了抉擇,艾伯赫特那站在門口已經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親信終於在敲門後進到屋子裡,並把林雪涅所在的電臺已在數分鐘前就遭遇了襲擊的消息告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