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梳不答,又陸續抱起旁邊幾匹緞子,接二連三地扔給那夥計。一匹布有多沉,只有搬過的人才知道,重則十多斤,輕則也有兩三斤。那夥計一時忙了手腳,手裡的抱不住,丟過來的也接不住,結果被寶梳扔過來的最後一匹沉沉的緞子壓翻在地。
那七八匹布料嘩啦一聲散在了地上,夥計甚是惱怒,跳起來便指着寶梳喝道:“你是存心來找碴的,是不是?”
說實話,寶梳小姑奶奶還真是存心來找碴的!剛纔她在門外聽朝霞說這兒是龐府的家業時,心裡就莫名其妙地來了一股氣,就想進來瞧瞧全雅州城最豪華最高端大氣的綢緞莊子到底是什麼模樣!
“來兩個人!”那夥計揉着摔疼了的屁股腚喊道,“把這三個找碴的都扔出去!”
“寶梳姐怎麼辦?”元宵和朝霞都躲到了寶梳身後,面帶膽怯地看着朝她們走過來的另外兩個夥計。
寶梳則一臉淡定,抹開袖子道:“行,打歸打,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了!不想爹孃哭喪,妻兒無依的就一邊待着去,姑奶奶下手可試不着輕重的。萬一叫你們折了條腿兒少了條胳膊的,湯藥費姑奶奶也是賠不起的,你們自己瞧着辦吧!”
那兩夥計見寶梳擺出了一副能打的架勢,又拋了些狠話出來,瞧着不像是個普通的婦人,便有些不敢上前了。此時,早有夥計報知了掌櫃。這鳶尾閣的掌櫃急匆匆地從二樓上走了下來,一邊招呼夥計收拾地上的緞子一邊指着寶梳三人道:“你們是頭回進城嗎?知道這兒是哪兒嗎?敢跑鳶尾閣來鬧事,腦子給驢踢了吧?來兩個人,利利索索地扔出去,省得在這兒找晦氣!”
一個夥計道:“掌櫃的,她瞧着像是有些功夫的。”
那掌櫃沉下臉來道:“一個小媳婦,兩個半大姑娘都對付不了,你們還能幹什麼?堂子裡還要招待客人呢,由得她們在這兒撒野?趕緊的!”
“孫掌櫃,你這就不厚道了吧!”
兩個夥計正要上前拉寶梳三人時,旁邊一股幽香飄來。寶梳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妙齡女子婀娜地走了過來,渾身綢緞,滿頭珠翠,手裡還捏着一條繡鴛鴦的絲帕。她笑容冷淡地對這位孫掌櫃道:“剛纔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是你的夥計說話不客氣,人家小嫂子才發火的,你怎麼能這樣粗魯地把人家趕出去呢?就不怕壞了你們鳶尾閣的名聲兒?”
這孫掌櫃冷笑了一聲,抖了抖衣袖道:“我說芳鬱姑娘,這事兒你來摻和什麼啊?你要買料子只管挑揀去,這兒沒你什麼事兒,知道嗎?”
“我是真真地瞧不慣你手底下這些夥計的做派,這才忍不住出聲兒的。你也是在龐府做了二三十年的老人兒了,怎麼教出來的夥計眼睛都長腦門心上的呢?今日知道厲害了吧?人家小嫂子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怕真會把你這鋪子砸了,看到時候你怎麼跟阮爺交代?”
阮爺?寶梳眼角抽搐了兩下,忍不住又打量了這叫芳鬱的女子兩眼,心想,莫不是阮麴塵在城裡的相好?瞧她這身打扮像是哪家窯子的頭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