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過眼前。
邱雯這句話,可謂點明主題。那日,我故意用硃砂筆在手臂上畫痣,只爲誤導劉煬禾,讓她相信,我已非處子之身。其實擦擦也好,反正我不怕,還可以讓你們一起擦擦,說不定還有意外的收穫!好不容易讓你們落入陷阱,這一次,是剷除你們的絕佳良機,一定要把握機會,一雪前恥,否則之前下的功夫,豈非盡付東流?
“怎麼,不敢了?”崔豔豔神情倨傲,拿着一塊手帕逼來,我立馬躲開,請求阿姨相信我是清白的,我越躲閃她們就越得意,末了,終於逮住了我。
“怎麼,沒掉色?”劉煬禾拼命擦拭我的手臂,卻發現那枚守宮砂似一座大山雷打不動,她着急起來,狠命擦着我的手臂,我吃痛,一把推開她,白嫩嫩的手臂被她擦得鮮紅。
“怎會這樣?那日,我明明看見你……”劉煬禾若有所思,阿姨走下來,撫着我紅彤彤的手臂,怒懟於她:“你有何發現?早知你胡說八道,就該賞你一頓板子!你自己看,哪裡掉色了?”
其餘人紛紛涌上來,一查究竟,只見那雪白的手帕上,一點紅色也無,可見我的守宮砂貨真價實,毫無欺瞞。
“不可能,這不可能!那日我明明看見你,用顏料塗畫!怎麼今天反而不掉色了,定是你用了特殊顏料,讓它防水的!是油漆!油漆不容易掉色!阿姨,晚輩懇請您找一位穩婆來,驗明柳驀秋的真身,是真是假,一驗便知!”劉煬禾似一頭狂怒的老虎,瘋狂叫嚷,其他人也跟着起鬨,我冷眸掃過這羣卑鄙小人,誓要令之一嘗苦頭!
“阿姨,姑姑,求你們讓穩婆來,結束這場風波!”
“若是真的,也好還柳姐姐一個清白!”無數人發出如此請求,明是爲民爲坊,實是公報私仇,我暗暗將這些人的名字記在心裡,搜尋風波中的亂黨。
“好吧!”阿姨鬆了口,差人去請穩婆,我被請入後殿,解下衣裙任其查驗。爲公平起見,我特地邀玉池、玉姿進來相陪,也免得穩婆暗施毒手。
驗完之後,劉煬禾等人一股腦涌上來,詢問結果。穩婆面向阿姨,說出我仍是女兒身的結果,劉煬禾大失所望,一雙眼珠子似要噴出血來。
“既然今日讓劉煬禾開了頭,那麼晚輩在此懇求,每位姑娘都用溼手帕擦擦臂上守宮砂,擦不掉的,就進去讓穩婆驗一驗,免得有漏網之魚!尤其是剛纔那些,污衊晚輩生性不潔的,更該驗一驗是否處子之身!”我立在原地,聲聲有力,霍阿姨長嘆,說這守宮砂是約束閨中女子的,參選宮伎、官伎的女子,必守此戒律,世風開放,女子地位之高,已不被貞潔所累,但今日既然開了頭,就姑且驗一驗!、
“不要啊!”剛纔那些攛掇讓我驗明正身的,現在紛紛嚇白了臉,一炷香以前,還耀武揚威,怎麼馬上就蔫了呢?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無數人驗完,無數人都已失身,劉煬禾立在中央,憤恨的抵禦有人靠近,她捂住手臂,聲嘶力竭的吼道:“都退後!柳驀秋,我是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下的套! 你假情假意演戲,實則根本就沒有失身於人!什麼求我保密,什麼收買我,都是假的!我怎麼瞎了眼,相信你這個賤人!”
其他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瞧瞧我,再瞧瞧她,一臉茫然,崔豔豔第二個醒悟,跳起腳吼道:“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們!難怪你會任由劉煬禾拿你房裡的寶貝,其實是故意引我們入局!柳驀秋,你好下流!”
我佯裝聽不懂,我早說過,今日之事無論結果如何,後果自負,是你們一意孤行,欺人太甚,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怪誰?
“請姑娘伸出手臂,讓奴婢擦拭。”玉姿走上前要擦劉煬禾的守宮砂,劉煬禾獠牙一露,厲聲喝止,“你滾開!我沒輸,我沒輸!縱使前四條罪名不成立,還有後三條!柳驀秋,你咒罵姑姑,以下犯上,滿嘴污言穢語,教壞別人,還有吸食五石散的惡行,都有人證物證!”
吟環忍不住了,走上前解釋:“我們日日與柳姐姐在一起,從未聽到她咒罵姑姑與各位長輩、更未聽到她說污言穢語,可見這些罪名,都是你杜撰的!反正你說一,她們不敢說二,誰會在乎柳姐姐的清譽?”
阿姨喚住吟環,命她細細道來,吟環不卑不亢,“楚妍姑姑行事嚴厲,柳姐姐初來時,不習慣,是嘮叨過幾句,但絕沒有咒罵詛咒那麼嚴重,只是說管得太嚴,要是能鬆一些就好了!”
“是麼?”阿姨問邱雯等人,此刻她們心驚膽戰,自然不敢再胡說,如實答“是。”阿姨冷冷一笑,輕蔑的白了一眼。
劉煬禾見勢危急,繼續胡嚷:“還有吸食五石散呢?你若沒吸,體內怎會有症狀?”
“不錯,脈象可不會撒謊,你私自吸食五石散,導致脈象忽強忽弱,這如何解釋?”崔豔豔還在幫腔作勢,看來這次,她誓死要與劉煬禾共存亡。上次在新郎府,她一口咬定我是賊,指使奴才對我施暴,此仇還未報呢,就又敢作惡,今天既有機會與之公然對立,必要令之與劉煬禾一起萬劫不復!
“姑姑,阿姨,請容許晚輩說一句。”靈蕉姑娘走出人羣,略一施禮,“五石散,是在貴族之間盛行的一種藥物,服用得當即會有飄飄欲仙之感,反之,即會招致中毒,之前御醫診斷過,秋姐姐體內雖有五石散的症狀,但劑量之大,足以取人性命,所以晚輩懷疑,是有人想借五石散,要秋姐姐性命,而向她投食的。”
一番話頗具道理,五石散遇熱之後,即會加重毒性,經她一分析,更顯說服力。
“劉煬禾,你聽見了嗎?”阿姨面色鐵青。
劉煬禾大啐一口,“靈蕉,你少在此裝模作樣!你對柳驀秋的恨,一點不遜於我!還有你們——”她指着吟環與海沁,“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看人家有權有勢,就攀附人家,別做夢了!攀上她也是白搭!”
“住口!”楚妍姑姑眉間不悅,本以爲此次十拿九穩,豈知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劉煬禾掙脫衆人,惡狠狠的嚎叫:“都滾開!我肚子懷着周家嫡子,周習邦的骨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來坊八年,受盡屈辱,當初承諾過的宮伎、官伎,榮華富貴,譽滿天下,都是假的!偏偏這個賤人,一來就榮登神都七豔,號令衆人,凌駕於上,她憑什麼?縱使不能取而代之,也要拉她下馬,姓柳的,你不得好死!”
一頓嚎叫,嚎盡心中萬千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