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浚一直把明瑛郡主當成母老虎,還因爲幾次比試輸給了明瑛郡主,便一直耿耿於懷,一直與明瑛郡主不對盤。
所以他一直想看明瑛郡主吃癟的模樣。那叫一個大快人心!
他當時出寺廟遇到明瑛郡主等人,那齊侯聽說顧允鴻和劉蕖是爲顧允琛祈福清修而來,便覺得有緣。
明瑛郡主卻冷笑了聲:“人家是爲自己故去的孩子和兄弟祈福,不像有的人已經將自己的血肉忘了。
齊侯與他那二夫人一聽臉色頓時一變,憤怒又尷尬。
明瑛郡主趁機拿出自己的香包,遞給劉蕖,“顧夫人,這是我的香包,我讓玄隱大師親自開過光,也是爲自己故去的親人祈福的,不如你拿去給顧少爺,讓他戴在身上,爲自己的兄弟祈福吧。”
劉蕖伸手接了過去,忽然又聽見齊侯的二夫人冷嘲道:“喲,我以爲是什麼精貴的東西,原來不過是個香包,這麼不入眼的,怎麼好意思拿去送人呢?”她一步上前,伸手趁劉蕖不備,搶過香包聞了聞,冷笑:“這香包這麼臭,材質粗糙還扎手,怎麼送人?”說完將那香包一下子扔到了水池裡。
明瑛郡主盛怒,若不是齊侯攔着,肯定與二夫人動手了。
齊侯也覺得那二夫人此舉不妥,雖然思及她懷孕不忍責罰,但是也立刻向劉蕖等人賠罪,“小女送的的確有些不妥,前些日子新得了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不如給令公子吧。”說完,他朝着二夫人使了個眼色。
二夫人也是有眼力勁兒的,連忙拿出自己的一串佛珠,“這是一串小葉紫檀佛珠,是老爺送我的,夫人若是不嫌棄,就拿去給顧少爺,讓他戴在手腕上,若是要爲顧小少爺祈福也可,唸佛的時候拿出來數一數,對清修祈福有好處的。”
劉蕖自然是不會與齊侯生氣,便謝過接受了齊侯和他二夫人送的小葉紫檀佛珠。
“你當時沒看見,我看見那明瑛郡主的臉都綠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吃癟。傳聞那齊侯對明瑛郡主百般疼愛,說什麼將她看做是天降的祥瑞,天賜的明珠,消災減難給家族帶來吉祥的吉祥人。還什麼含着寶玉出生,我看啊,不過就是傳言而已。那齊侯,根本就不在乎她這個女兒!明瑛郡主,也對齊侯這個爹,不怎麼孝順,要不然怎會處處給他臉色看?”
木梓衿聽完,不過淡淡一笑。
而此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雜沓凌亂,緩緩靠近,兩人向門外看去,見是寧無憂與寧浚等人回來了。
木梓衿連忙讓人爲寧無憂準備晚膳和熱水。
“王爺,玄空大師見着了嗎?”她問道。
“自然是見着了。”寧無憂用水洗了臉,走到桌前,喝了一盞茶,“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在這裡先過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回府。”
“好。”木梓衿忽然想到什麼,“齋月樓今晚的佛堂會關閉嗎?”
寧無憂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會,佛堂隨時開着,但是進去之前要得到允許。”
“哦。”她默默記下,待幾人都收拾好睡下之後,等天色晚些,悄悄地出了院子。
齋月樓夜晚也有小沙彌看守,木梓衿藉着寺廟之中朦朧的燈光進了樓,那小沙彌立刻將她攔住了。她交代了來此處的原因之後,小沙彌才允許她進去。
佛堂之內,燈光明亮,數盞燭火照亮佛像,莊嚴肅穆,神聖明淨。
她跪拜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誠心的唸誦佛經。佛堂之內的燭火明亮,夜風清涼,手中的佛珠在指尖慢慢滑走,數過不知多少回念珠之後,門外的小沙彌才慢慢地走進來。
她依舊神采奕奕,只是身體有些疲憊。
而小沙彌臉色睏倦,雖然面帶倦色,可依舊恭敬地看着她。
她起身,從小沙彌手中接過護身符。這個護身符與她給父母求的不同。這護身符錦繡緞帶所制,古樸的絲線繡着佛印和佛字,木梓衿用手摸了摸,那些字跡她看不懂,都是梵文,但她將這護身符拿在手中,只覺心中滿足。
她起身,走出齋月樓,慢慢往回走,剛踏進院落,突然聽聞隔壁的院子之中一片驚慌不已的騷動。
院落之中叫罵聲,疼痛的慘叫聲還有各種驚慌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很快就驚動了各處的院落,寺廟之中的小沙彌和僧人紛紛前來。來的差不多都是男人,夜晚女人不好出門。所以許多人剛一到院門口,就被制止住。
木梓衿轉身走了出去,那出事的院子是齊侯所居住的院落,幾個一箇中年婦人擋在門口,臉色倉皇凝重。
“出了什麼事?”她輕聲問其中一個僧人。
“罪過罪過……”那僧人臉色一白,慌忙雙手合十不斷地念經。
她好奇地往院落裡看去,那守在門口的婦人連忙擋住她的視線,“姑娘,夜深了,你還是回去吧。”
“發生了什麼事?”就在她想要開口詢問時,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她一回頭,見寧無憂神色微凝地站在身後,臉色有些難看,應是被打擾了睡眠,所以纔有些煩悶。
“王爺。”她立刻欠身行禮,“不知齊侯院中發生了何事,好像很嚴重似的。”
“啊……痛死了!來人,來人!”就在此時,一聲慘叫從院落之中傳來。
“混賬東西!拿劍來,我非殺了這個逆女不可!”齊侯大吼一聲,憤怒如一頭瘋狂絕望的雄獅!
“侯爺,侯爺,不要啊……”又是一陣驚恐不已的求告聲。
“讓開,”寧無憂上前,推開那守門的婦人,擡腳就快速進了院落之中。
院落之中,幾個人戰戰兢兢地圍着齊侯,齊侯滿頭長髮披散,臉色蒼白,如夜間厲鬼一般,一身雪白中衣詭異陰森,手中提着長劍,正指着站在他對面的明瑛郡主。
幾個奴僕模樣的人擋在他和明瑛郡主之間,“王爺,王爺……這是寺廟,清靜的地方……”
齊侯狂吼一聲,“她害死了我的兒子,我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這個不孝女,難道想看着我絕後?”
“哼!”明瑛郡主冷笑,聲音低涼嘲諷,“是她自己保不住胎兒,與我有什麼關係!”
“還狡辯!”齊侯狂怒,俯身衝了上來,揮劍亂砍,擋住他的人急急忙忙散開,想要上前阻止,又怕劍傷了自己。
房間之中,不時傳來痛苦的慘叫。
木梓衿站在寧無憂身後,見幾個婦人端着一盆盆水從房間中出來,隱約中,似乎看見那水泛着血色。
她不由得驚愕。再聽聞齊侯與明瑛郡主之間的對話,事情似乎就有個大概了。
“齊侯,發生了什麼事情,非要舞刀弄劍?”寧無憂厲聲說了一句,齊侯瘋狂的身影微微一僵,他依舊瘋狂暴怒,又絕望悲痛不已,不管寧無憂,擡手揮劍,指着明瑛郡主,“她這個逆女,我非殺了她不可!大逆不道,你大逆不道!”
明瑛郡主不避反進,一步上前,擡手拉住他的手,“你想殺我嗎?好啊,我就站在這兒!”她將自己纖細的脖子一亮,指着說道:“你砍啊,反正我的母親死了,哥哥也死了,我跟着你這麼一個窩囊無能的父親做什麼?”她冷笑一聲,手一轉,指着屋內,“你想要兒子,好啊,天底下那麼多的女人,你讓她們跟你生啊,你早就忘了母親,早就忘了哥哥!你不過就是一個薄情無意冷血無情的人!”
她雙目赤紅,充滿仇恨和怨懟,其間的痛苦絲毫不亞於齊侯所有的怨恨。
“你殺了你的弟弟,殺了我的兒子,你還敢狡辯……”齊侯舉着劍,手顫抖不已。
“你說那個女人,還有她肚子裡的孽種!”明瑛郡主大笑,笑得眼淚幾乎都要出來,“傻瓜纔會相信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根本……”
“啪——”
明瑛郡主的話因一記響亮的耳光戛然而止!她呆怔了片刻,須臾之間又是一臉的嘲諷與譏誚。
“我簡直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當初讓齊洲百姓愛戴,勵精治水解救齊洲萬民的齊王!”明瑛郡主冷笑,“曾經的齊王,他愛妻愛子,更愛我……他曾經對我說,我是他心頭的寶,是他和孃親的掌上明珠。他說我的出生,爲齊州帶來了福祉,我是齊州百姓的祥瑞……是他最愛的女兒……可是他如今,”她咬牙切齒地指着齊侯,“他如今就是一個屈居在皇城之中,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窩囊!他忘了哥哥的仇……”
“住嘴!”齊侯又是一聲大吼,擡手一巴掌又打在明瑛郡主的臉上,“你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
他就像一頭瀕死又絕望,但是又不甘心的猛獸,不斷地咆哮,不斷地怒吼!
聲音淒厲,就像刀鋒磨過粗糲的磨刀石!刺耳又尖銳。
“侯爺,不好了……二夫人她……”突然有人一身是血的從房中跑出來,哭喊着。
齊侯立刻丟下了手中的劍,飛奔進了屋子之中,接着,屋內又傳來慘痛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