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和寒風兩名玩家怎麼也沒有想到,王鶴居然輕易地將他們給捨棄了。
直至被一大羣精靈騎士扣押離開地牢,和王鶴擦肩而過時,他們才終於確信:
他們自以爲的價值在對方眼裡彷彿只是一場笑話。
王鶴那張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臉上,淡漠,無情,分明對他們失去了興趣。
暗夜有一種直覺,對方壓根不在乎他們的生死。
之前他那些威脅對方的話語,現在看來就如同狂吠的野犬在向獅子怒吼。
現在,他們就像是臉上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因爲尷尬而臉頰發辣。
無論強退還是被殺,他們似乎都已經失去了提升等級的機會。
對一度獲得高位並以其爲傲的人來說,將他們的地位剝奪,就是最大的懲罰。
對一位因遊戲獲得滿足和成就感的人來說,毀號,無疑是滅頂般的打擊。
他們並非像他們口頭說的那麼風輕雲淡。
“大哥……”寒風有些發顫,在這麼下去,他們在這個遊戲的生涯就完了。
“輸了。”暗夜握緊了拳頭。
“我說我們認輸了!你聽到沒有!”他發狂了一般,想要掙脫騎士的束縛,朝王鶴衝去。
“亞伯!”他被騎士單手壓在冰冷的地面上,臉貼着地面,卻使勁擡着頭對王鶴大吼着。
“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部告訴你!”
王鶴的表情出現了變化,他悲痛地打量着暗夜,然後不忍地轉過了頭。
“這是你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王鶴背對着他們,說出了一句話。
在這裡敗退,就是王鶴給這兩人安排的最好結局。
他們以爲殺害的只是NPC,但他們終究踏出了那一步。
這也是爲了避免他們成爲現實世界的,下一例新聞頭條。
“不!”
暗夜不甘地大吼了一聲,然後選擇了強退。
寒風愣在了原地,並沒有動作。
暗夜失去生機的屍體很快化爲了一些灰色的光點,然後如同其他玩家一般即將消散。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一個微小的暗紅色旋渦突然出現在光點附近,試圖將那些灰色的光點盡數吞噬。
但很快的,一片詭異的黑色霧氣就從那些光點上分裂出來,試圖阻擋旋渦的吞噬。
但是這片黑色霧氣剛一出現,就被一道從霧氣內部出現的,由聖潔的白光構成的枷鎖捆住。
枷鎖上隱隱有文字閃動,如同纏繞黑蟒的蔓藤一般,扭曲,收束。
黑霧,直接被壓縮成了虛無。
然後,灰色的光點就這麼被旋渦吞噬殆盡,沒有留下任何殘渣。
寒風看着這一幕,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道:“不,這不可能?”
“我們是不死的……”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王鶴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緊盯着這一幕,心下了然。
“他選擇了自我毀滅的道路。”
“你的選擇是?”
寒風這名玩家沒和他兄弟一起強退,讓王鶴稍微有些意外,不過他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王鶴從不把這些異世界的神秘存在看低。
這位懂得隱蔽陣營的狡猾神祗,絕不可能大大方方地告訴玩家自己的秘密
但嘗試還是有必要的。
寒風本來剛想開口回答王鶴,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軀已經不受控制。
剛回過神,他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踢下線,返回了現實世界。
然而,遊戲世界裡,這名“寒風“依舊在開口說着:
“我……”
“我只想要活命……放了我,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從神態到表情,他與之前的玩家沒有任何區別,那份膽怯並非僞造。
王鶴剛想聽聽他準備說些什麼。
結果對方突然爆發,將阻攔的騎士甩開,掙脫了包圍,襲擊向王鶴。
王鶴眉頭微皺,飛身後退,一片沼地區域很快出現在他的四周。
寒風無視了沼地區域,輕輕一躍便跳到了地牢的天頂處。
他雙腳反踏着天頂,雙腿彎曲,藉着這種力量,從上至下彈射至王鶴的位置,如同一隻敏捷的豹子,速度極快。
這一連串的舉動讓精靈族騎士們措手不及,但王家精銳的自尊容不得一點失敗。
他們紛紛竭盡全力殺向寒風,看似孱弱的精靈族身軀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
精靈族騎士,俊俏,優雅,華麗,忠誠。
佩戴在身上的特殊工藝打造的長劍,讓他們更多了幾分出塵的氣息。
但,騎士終歸是騎士,他們核心是秩序與守護。
守護神祗,守護榮耀,守護王族,守護自身的尊嚴和信仰。
爲此,他們可以讓敵人品嚐最大的恐懼,也可捨棄生命來換取戰功。
讓犯人從眼皮底下逃離,這是絕對不容許的侮辱。
讓犯人欺身來客,更是無法饒恕的罪狀。
而王子殿下,正在一旁關注着他們。
領頭的騎士的的劍刃劃破了空氣,釋放出了一道巨大的白色魔法斬擊。
如同延伸的劍刃一般,它飛速而鋒利地擊中並穿透了寒風的身軀。
然而,這次華麗的斬擊卻沒有任何效果。
寒風彷彿毫髮無傷,更加逼近了王鶴。
一種不妙的預感首次出現在王鶴身上。
“這傢伙不對勁。”
他發覺,似乎無論他怎麼行動,對方都始終能擊中他。
他就像是被鎖定的人形靶子,而對方則是早已脫離了弦的利箭。
如果退無可退。
那便正面迎敵。
“森林的女王,將武器暫借予我。”
王鶴手中,赫然凝聚出了兩把類似於獨角獸旋角製成淡金色彎刀。
刀身上有着一道道溝壑般的橫紋,一股浩大的氣息此刻彷彿隔着空間降臨了下來。
隨即,王鶴將彎刀以一個巧妙的角度揮了出去,迎上了寒風的一拳。
刀拳交錯,王鶴沒感到任何擊中的手感,但在他的眼裡,對方明明就在眼前。
同樣的,他也沒有感覺到平常被攻擊的力量碰撞的實感。
寒風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另一個拳頭側面向他的頭顱。
就在這時,莎珊踏着沼地間的縫隙從一旁突入,稍瘦的身軀掄圓了重錘,眼白徹底變成銀色,巨大的力道甩向了寒風。
但是就如同擊打在棉花上一樣,莎珊的攻擊也沒能起到效果。
寒風面無表情,明明被重錘擊中,卻連半點搖晃都沒有,只是一味逼近着王鶴。
王鶴髮現,對方明明陷入沼地區域,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寒風就這麼在王鶴面前停下了腳步。
精靈族騎士們的長劍緊隨着刺斬到了他的身上,但卻連半點傷害都沒有造成。
“暫時後退。”
這種詭異的場景讓西普勒斯下達了第一個指令。
同樣的,王鶴並沒有追擊,他只是提高了警惕。
寒風出乎所有人預料,向着王鶴進行了發問:“這兩個玩具你覺得怎麼樣?”
他的言語中沒有半點感情的波瀾,如死寂般平靜。
王鶴並沒有回答他。
“本來還想多玩一會。”他盯着王鶴的側包,似乎是在看着側包裡的贖罪之書。
“可惜,時間到了。”
“你應該會成爲一個不錯的玩具。”他露出了極其純淨的笑容。
王鶴的信仰鑑定術中,對方依舊是玩家寒風原來的信息。
問號,依舊是無解的問號。
但這並沒有什麼問題。
王鶴掃了一眼他的腳部,跟着笑了起來:“沒錯。可惜,強大的你竟然連時間都不夠充裕。”
寒風的腳部,那裡明明接觸着淤泥,卻完全沒有出現因爲重量而改變的腳印。
這傢伙就是一個介於虛實的存在。
實體的它,可以踏着地牢的天頂借力。
虛體的它,似乎可以無視一切攻擊。
刀拳交錯的剎那,王鶴就明白了。
這傢伙的實體,依靠的只是寒風身軀的能力。
即,一個低級,甚至沒有武器的盜賊的力量。
它甚至連王鶴的一刀都不敢硬接。
這種能力如果應用在強大的寄宿體上,絕對是超絕的存在。
這並不是什麼玩家,而是一名特殊神秘存在的力量化現。
“一個樂於在弱者身上顯現力量,以對方的恐懼和尊崇爲玩具的神祗麼?”
無論怎樣,現在的它,都只不過是一個聲稱了需要離開的異常個體。
王鶴從“夜風”組合的行事方式來推斷,潛藏在他們背後的是一個混亂邪惡或者中立邪惡的神祗或者其他存在。
但,無論是混亂還是中立的邪惡,都難以理解,情報不足,他們的行事似乎毫無規則和規律可言。
和一名無法理解的個體進行交流,而對方是敵人時,王鶴的選擇是:
讓它也無法理解自己。
無法理解,也就無法取得情報。
王鶴至少要將對方和他拉至同一個起跑線上。
將試圖隱藏的對方和顯露出NPC身份的自己,擺在正午的陽光下。
所以,即使面對着一名可能爲神祗的存在,王鶴仍舊和對方一樣無所謂的笑着。
“這麼快就走了?我特別給你準備的遊戲豈不是失去了意義。”王鶴將贖罪之書拿在了手上。
“難道你覺得你會失敗?”王鶴聳了聳肩,“這可真是個笑話。”
“哈哈哈哈!”寒風狂笑着,“你在試圖挑起我的憤怒麼?”
“人類。”
王鶴感到一股寒意。
“你真以爲我毀滅不了你?”寒風眯起了眼睛。
“別在那演戲了,你還有幾分鐘?還是幾十秒?”王鶴同樣眯起了眼,帶着一絲神秘的笑意。
“……”寒風並沒有回答。
“不要試圖窺探我的想法。”王鶴嘆息了一聲,“我說過,我們來玩一場遊戲。”
“不久後,我就會撕碎你那淺薄的僞裝,從陰影中揪出你的存在。”
王鶴正視着寒風的雙眼。
“哦?”寒風似乎有些意外,“嗯……一個稍微有趣的想法。”
“可惜之前和我說過類似話的人,早就死了。對了,連一絲靈魂都沒能留下。”
“希望你能活到那個時候。”寒風似乎想起了什麼,閉上了眼睛。
“我會活得比你更長。不送。”王鶴拿着贖罪之書,自顧自轉過了身。
然而,寒風卻荒謬地站在剛剛轉過身的他的面前。其他人只是看到他突然消失,然後驀然出現。
“哈哈哈。”寒風乾癟,詭異地笑着,面容扭曲至極。
他似乎想看到王鶴的恐懼。
但是王鶴只是關注着他手中散發着聖潔白光的書籍,彷彿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突然,所有的感情都從寒風的臉上消失,那張臉已經絕非語言可以形容。
他張開口:“人類,這場遊戲的賭注,就是你的靈魂。”
王鶴面不改色:“還有你的靈魂。”
隨即,寒風的身軀消散成一粒粒灰色光點,被一個暗紅色的漩渦瞬間吞噬清空。
在莎珊翠綠的眼眸見證下,這場跨越位面的遊戲,於此刻,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