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屍瘋狂的咀嚼着自己的血肉,似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以至於血肉從嘴角和鼻孔中冒了出來。原本還能看出一點秀麗的容顏的臉變成猙獰的厲鬼,帶着瘋狂和戾氣就這麼死死的盯着張之江。
張之江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這時候凍成了冰,身子似乎被什麼力量束縛,根本無法行動。眼睜睜的和紅衣女屍對視着,看着紅衣女屍吃掉了自己的手臂,看着被砍掉手臂的肩膀處迅速長出了另外一隻手臂!
紅衣女屍依舊惡狠狠的看着張之江,雙手在身後取出一頂紅sè的鳳冠,和一面霞帔,給自己披戴上。雖然仇恨怨毒洋溢在紅衣女屍臉上,但是戴上鳳冠,披上霞帔的時候卻十分認真,似乎是馬上要出嫁的新娘子一般,不想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時刻留下任何一點瑕疵。
“吼!”張之江意識到對手的強大似乎是吞噬自己的身體後獲得的,隨即便爆發出進階到了玄境中階之後最爲強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把束縛自己的力量崩開。朴刀直劈下去,張之江勢若瘋虎一般,根本不留絲毫後手。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已經讓張之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張之江知道,要是任由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出手,自己應該沒有任何機會還手。?..
這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不像是高楓那樣jīng神力強悍無比,而是血將軍張之江在生生死死之間行走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和直覺。
畢竟,這裡是清虛門的山門。畢竟,這裡四周都是黑sè的霧氣,在這樣天時地利之下張之江也不管招式是否巧妙,只是憑着胸中一口狠戾之氣,硬生生破開力量的束縛,手中朴刀直接劈砍向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
長刀帶着血腥之氣,似乎在張之江和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腳下鮮血已經泛流成河。殺氣在四周像是無數把小刀子似乎飛舞,就連周圍的山壁都在不斷秫秫落下粉碎的山石碎末。
一刀劈開血海,一刀劈開恩怨,一刀劈開相思。一刀劈開離愁。
朴刀徑直砍到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身披的霞帔上。張之江感覺自己砍到的不是活屍,甚至不是傀儡,而是堅不可摧的大山。一溜火光四濺,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的肩膀不再像剛纔。隨意被張之江砍掉一隻手臂。而變得堅硬無比。在朴刀的攻擊下分毫無損。只是面目之間更加惱怒,惡狠狠的看着張之江,四枚犬牙快速的生長。翻到嘴脣外面,張開大嘴向着張之江咬過來。
手臂麻木,張之江甚至感覺到被高楓雕刻上符文的朴刀已經砍出了豁口。見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就這麼直接的撲了過來,速度極快,張之江勉強把手中朴刀一橫,手腕扭動,倒持朴刀,橫在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尖牙利嘴前。
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根本不管張之江做了什麼動作,也不管到底什麼東西橫在自己面前,直接一口咬上去。一股腥臭的膿汁先潑灑到張之江的朴刀上,張之江看見似乎有東西噴過來,將將把朴刀一豎,擋住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噴過來的膿汁。
嘶嘶嘶的聲音在朴刀上響起,好像噴上去的膿汁像是強酸一樣帶着劇烈的腐蝕xìng一般。張之江甚至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擋住了膿汁,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便一口咬在朴刀上。
朴刀的刀鋒直豎,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卻根本沒有一點顧忌,血盆大口用力一咬,咯咯聲四起。一股yīn寒的冰冷氣息從朴刀刀身上傳了過來,高楓刻畫的符文驟然亮起,符文上保留的先天混元真氣綻開一朵微不足道的小花,顏sè微弱,在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嘴裡點亮,搖搖擺擺,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了一般。
但也正是這抹光亮在一片漆黑之中堅持着,讓紅衣女屍無法一口咬斷張之江的朴刀。
張之江感覺yīn寒中先天混元真氣帶着一絲暖意,雖然不多,卻讓自己有了迴旋的餘地。入骨的yīn寒透過朴刀刀身傳過來,整條手臂都被凍僵。因爲那絲暖意在,還勉強能活動。全身血腥殺氣從刀柄透入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嘴裡,又燃燒起來。
濃烈的血腥殺氣在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燃燒,熊熊烈火也根本沒有一絲暖意,裡面有無數沙場中的壯烈之氣,血殺之意把紅衣女屍的頭包裹起來,把整個紅衣女屍吞噬,猛烈的燃燒着。
“啊!”張之江拼盡全力催動身體裡的血腥殺氣,不管朴刀上有多少怨念和壓力,奮力迸濺而出,燃燒起來。
身後血影漸漸淡下去,而身前的黑sè霧氣中開始血腥殺氣熊熊燃燒,張之江雜亂的鬚髮盡數被染成血紅的顏sè,看上去猙獰可怖。
朴刀被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銜在嘴裡,張之江手腕扭轉,相互之間的僵持似乎只有一瞬間,但是在張之江感覺卻無比漫長。半撇身子像是在燃燒,半撇身子似乎被冰封,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身體裡的血腥殺氣點燃,灌注到紅衣女屍身體裡。
一雙原本修長漂亮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張之江,嘴裡千錘百煉的朴刀被咬的嘎吱嘎吱作響。好像把張之江肢解了,一口口的咬碎一般,無比的怨恨。這一瞬間,張之江感覺到自己彷彿是這紅衣女屍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愛到濃處,由濃轉薄,剩下的只是無數怨念。
就在這麼一恍惚中,張之江似乎魂魄出竅,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在半空中飄蕩。而清虛門山門也一陣扭曲,山峰黑霧不見了,眼前不知爲什麼變得豔陽高照,一條小河潺潺流着,河邊芳草茵茵,隱約有牧童牧笛聲在耳邊響起。
張之江雖然感覺到情形不對,但不管怎麼掙扎,一身的力氣都用不出來,身上濃郁的血腥殺氣也不知去向,整個身子空空蕩蕩的說不出的難受。河邊一對情侶執手相望,張之江看着,沒有情意綿綿,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yīn森。
那女子身穿鳳冠霞帔,紅sè的衣物,面容姣好,哭的淚眼濛濛。婀娜的身姿在河邊垂柳前,顯得那樣嬌柔。
身子飄在半空中,似乎所有的感官都被封印,只能看見這樣的一幅畫面。距離不遠不近,兩人的對話張之江都聽不清楚。溫柔纏綿,淚眼濛濛中,兩人似乎在對天發誓,傾訴衷腸。不久,紅衣女子和那男子攜手投河。
原來是爲情所困,殉情而死。張之江本身便是一粗豪漢子,兒女情長的心思真是半點沒有,看見眼前一對璧人投河,也無動於衷。也正是如此,張之江才能在恍惚中保留自己一分神智,知道進入到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的幻術之中,情形極爲危機。但張之江卻對這種幻術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破解。只知道血腥殺氣還在灼燒着紅衣女屍的身體,希望自己堅持的時間要比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長一點。
兩人攜手投河自盡,一步步走進河水中。不久,便不見蹤影。水面不住的晃動,似乎兩人在瀕死的時候掙扎着。很快,一個頭從水裡探了出來,面sè慘白,驚慌失措的想要向河岸游去。張之江雖然身處險境,依舊鄙夷的看着,心道殉情而死就已經夠傻了,但男兒漢哪有事到臨頭退縮的,把自己的女人扔在河裡任其自生自滅。
最初張之江只看到這男人的背影,隱約有些熟悉,這個當口,男人從水中出現,臉衝着自己的方向。張之江仔細一看,心中大驚。怎麼會是自己!
滿面虯髯都被河水打溼,但那面孔和自己一模一樣。只不過驚慌失措的樣子自己應該一輩子都沒有過,這又是怎麼回事!張之江在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的幻術中時間越長,jīng神便越是恍惚不定。驟然看見“自己”從河水中逃出來,措不及防,身邊景sè一陣扭曲,不知不覺進入了那名男子的身體。
依舊有手不能動,有口不能言,但這一切卻是自己做的。這種感覺極爲古怪,張之江恍惚之中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想從河水中游上岸去。一隻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身子搖晃不已,一口河水灌了進來,似乎呼吸一口空氣都變成了奢望。
瀕死之間,張之江恍惚感覺到“自己”用力的把那隻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狠狠的甩了幾下,卻沒甩掉。趁着浮上來最後呼吸最後一口氣的機會,憋足了一口氣,在水中狠狠的咬在嬌柔的手腕上。骨茬、血肉、河水混合在一起灌進嘴裡。
這種感覺極爲陌生,但張之江已經幾乎失去神智,認爲這些都是自己做的。一時間無限的悔恨和懊惱像是混雜着骨茬、血肉的河水一樣,充斥滿了胸膛。
被咬傷的紅衣女子無力拉着自己的情郎一同殉情,河水中一隻修長的手緩緩鬆開,好像知道情郎的心意,無意再挽留什麼。手指間變得軟弱無力,任由河水衝擊,帶走離愁與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