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瘋狂的叫喊致使我嗓子失聲了,還是我突然明白已經挽救不回她們生命了,終究,我停了下來,而後,我變得很安靜。
血,瘋了般由斷落的屍體涌出,染紅了我的裙裳,染紅了我的雙手,染紅了整個地面。
我的目光移向彐曳身後的彐靳,他眼中的痛不欲生使我看得生厭,我顫抖着擡起手,望着滿是鮮血的掌心,那裡有我的也有她們的。我喃喃道:“死了,都死了..”接着胸口一陣劇痛,我閉了閉眼,一頭往地上栽倒而去。那一刻,我想死,我眼睜睜的看到邢臺上那幾根粗又大的石柱,我想一頭往那裡撞過去。然,我的這個願望因爲身體被點上穴而動但不得。
寒風凜冽,似乎又回到了深冬。天空飄起鵝毛大雪,邢臺之上,已無了先前的衆多人士,唯有…
“曳,你怎可這般無情?你怎可要來於梓煙的命?你可知於梓煙對她來說是多麼重要?你爲何還要執意這麼做?”彐靳語氣激昂。
“你想說什麼?身爲天子諾言卻不當真?傷透了她的心?”彐曳對彐靳的目光仿若不覺,對滿地的鮮血也似乎不曾看見般,自顧自地走到金色椅子上,落座。
“是的,既然你知道後果如何,怎麼還要一意孤行?你可知這樣對她,她將會記恨你一輩子!她恨你,你還如何解除身上之毒?!若是讓幾位長老知道,你又改在夢想他們解釋清楚!眼看天氣越發變化加速,越接近最佳解毒之期,而今這般事情發生,你還讓她怎麼心甘情願的爲你獻血?!”彐靳憤憤之話一聲高過一聲。
“這是朕的執意,還由不得你來提醒朕該怎麼做!”彐曳冷冷的眸子衝彐靳一望。
“你是我的哥哥,我自然很擔心你的身體。”彐靳沉聲說道。
“擔心?”彐曳面色遽沉,天生的王者氣勢,不怒自威,續而冷然說道:“你是擔心她吧—”
“你身上的蠱毒離不了她,我自是爲你擔心,也爲---她擔心。”彐靳一頓,率微側着眸說道。
“不如干脆說,你喜歡她。”他將“喜歡”二字說的極重,帶着透骨的寒意,讓人不禁心驚。
然而,彐靳卻面色不變,回望彐曳的目光毫無懼色,一字一字冷冷道:“在臣弟的心裡,這天地間唯有兩個人是臣弟在乎的,自是母妃和皇上。”彐靳微微弓着身子,恭敬的說道。
“哼!”彐曳冷哼,“但願朕的好臣弟記得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
彐靳心中一震:“解蠱者,心中不得裝有他人。回皇上,臣弟記得,豈,不敢忘。”
彐曳面色陰沉:“那你還敢帶走她!”雷聲大喝,驚得彐靳牧地擡起頭。
他的心中一震,彐曳怎麼知道他曾經試圖帶走水仙的事?難道,彐曳已經知道那晚的話---她說讓他帶她遠走高飛…頓時,彐靳如失了力氣般,心有些抽痛。他每每因她而心痛之時,總會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水仙不是你該心疼的女子,她只是你的嫂嫂…所以,你不必爲她心疼而魂不守舍。然而,當這些警告自己的話出現在腦海中時,他才恍然:原來,他深愛這個女人…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強硬在她的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因爲,他一見到她心就會莫名其妙的怔怔刺痛…他告切自己:不能與她走得太近,不能讓她喜歡自己…然而,她不喜歡自己這件事卻讓他心如此落寞…
只是,這些秘密他一直深深埋藏在心裡,而今怎會被彐曳偷窺了去呢?難道,是他的愛、欲滿滿,任何一個有心之人都看得出來嗎?
彐靳的面色越來越沉,“回皇上,臣弟,不敢。”
彐曳看了看彐靳,緩緩說道:“今天之事,朕想臣弟心中已有所明,你是跟隨在朕身邊長大的,朕自是不會對你怎樣,只是,若這些留言傳到幾位長老二中,朕也幫不了你。”
“謝過皇上,臣弟明白該怎麼做了。”彐靳的話平靜若水。
彐曳站起身,冷眼掃了眼已被雪堆埋沒掉的血流,道:“下去。”
“是。”彐靳退了,這時的彐曳才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陰霾之眸望着彐靳消失的身影…
“主上,水仙姑娘已送到正合宮,已服下太醫精心調製的藥物,不出多時自會甦醒。”應貞將軍舉步而來,稟報道。
彐曳淡漠的眸光從消失的人影身上收回,淡淡的道:“看好,若是她有和差錯,唯你腦袋是問。”
“主子放心,屬下這就多加派人看守。”應貞將軍朗聲應答。
“交給你的事,怎麼樣了。”彐曳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清淺的嗓音淡漠的沒有一絲起伏。
“回主子,她已被暗中送出宮,並給了不少銀兩,估計夠她生活半輩子。”應貞將軍一刻不敢怠慢,如實稟報:“主子對她的恩惠,她感激不盡,自是不會說出來。只是..”
“只是什麼?”彐曳淡淡的問。
“只是屬下弄不明白,如她這等愛莫虛榮女人,區區銀兩自就買斷跟隨身邊多年女婢的命,水仙姑娘還爲了她不惜和主上翻臉,屬下不明,爲何不殺了她…”
彐曳一愣,沒有回答,眼眸望向空際越飄越大的雪花,他目光深幽,在雪花之下,俊美的面若宛若神鵰之作。
他冷峻的神情裡,有着一絲痛楚---
爲何?
只因,我在乎你,不想讓你心痛。
或者,我愛你。
…
漆黑無光,天牢。
“打開。”應貞將軍冷聲吩咐守衛,之後鐵石大鎖便解除,他進入牢內。
“應貞將軍..”於梓煙驚呼,而後滿面驚恐:“將軍來這要做什麼?”她的眼角瞄到應貞將軍手上緊握的大刀。
然,應貞將軍卻是不理於梓煙,他驀然對守衛命令:“把她拖出去。”
守衛得令,拽着申兒便往外拖走,不顧其的驚恐喊叫。
“你,你想怎麼樣..?”於梓煙駭怕得步步後退。
‘噹啷’—一聲異響,只見應貞將軍往地上扔出一帶銀兩。
“銀子和人,你想要什麼?”應貞將軍冷冷道。
“將..將軍是要放了本宮嗎?”於梓煙聽後,面上現出欣喜之色,但依舊謹慎的問。
“從即刻起,你不再是於梓煙,與皇宮毫無瓜葛。我會派人暗中送你出去,踏出彐城,不可再回。這是皇上給的銀兩,奉皇上之命,這些銀兩夠你生活後半生,不過,你若選擇帶走你的丫鬟,這些銀子就收回。”應貞將軍不胥的說完,冷然着面孔看都不想看眼前女子一眼。
於梓煙目光掃視地上的銀子,再掃視已被拖走的申兒,用無比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字:“銀子,我出來去就不得多接觸人,必須保足不受到飢餓。”
聽此話時,應貞將軍不免心中一震,女人毒蠍心腸,此時此刻他總算見識到了。
這種女人,還不如死了甚好,他是想不明白爲何水仙姑娘會這麼重視這個毒蠍心腸女子的…
…
正合宮,入夜。
“醒來了,娘娘醒來了。”渾渾噩噩中我便聽聞有宮女在我耳根幸喜嚷嚷,睜開朦朦朧朧的眼簾,對上自己目光的又是幾個陌生的年輕面孔。這,是新來伺候我的宮女。對於總是換的陌生臉龐,我似乎早已習以爲常。
“水..”我緩緩說道。眼角飄向周邊設施,明黃色的紗簾,明黃色的建築物。這裡是正合宮,然,我卻沒有太多激動,反而出奇的平靜。
“娘娘,水來了。”宮女們手忙腳亂的扶我起身飲水。此刻的我乖巧極了,飲了水後身子也一場疲憊。
“你們..都退下。”憔悴的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娘娘,這..”
我不高興,面色疲倦中帶着震怒,緩了緩情緒,悠然道:“你們在..我睡不着。”
她們面面相覷,卻也無奈退了出去。
整個空間,充斥的絕望和悲傷,我的心碎成片片,用勁慢慢撐起身體站起了身,腳步一點一點的移動,離開牀榻..
眼前,都是刑場上一刀而落的血腥畫面,她們無辜的生命就這樣沒了..都是因爲我,失去了二十多條年輕生命…我慘淡一笑,若是再現世,我的小命不知要死過多少回才補償得了她們..
我的心疼極了,眼睜睜的看着人頭落地那一刻,我的心似乎因爲過度疼痛而失去跳動體徵..
此刻我如墨髮絲凌亂的散落下來,一臉的蒼白。
我的肩膀因爲慘然笑,而微微顫抖着,現在,還有什麼是我該在乎的?維護的?彐穎,走了;於梓煙,也走了;申兒她們,都走了…
我不會回到現世的,那麼,這個世間,再也沒有什麼是值得我珍惜的。
一點一點的慢慢靠近那冷硬的柱子,悶哼一聲,撞到凸起的石柱一角,額角殷紅的鮮血流了下來…是寒風太冷了嗎?額頭的血不一會兒就被風乾凝固,我冷冷的看着石柱上沾染的血跡,忽而抱住它再更加用力的撞去,一下,兩下…
我額頭、手臂、掌心上都是染滿的血,連同我的嘴巴都是…
我已失去了理智,原本一雙乾淨的雙眸盡是絕望和怨恨…原來死亡也並不可怕,原來死亡,也可以是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