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小的,惹出老的來,這頭人面鳩看體型就知道不好對付!孫二狗心中一迭聲叫苦,蟒骨鞭在身前佈下一道又一道防護,緩步向魏十七靠攏,互爲掎角之勢。
人面鳩撲扇着翅膀緩緩降下,利爪在半空中幻化成兩條圓潤的人腿,腳背繃直,腳趾輕輕接觸到地面,接着是腳弓、腳跟,翅膀收入後背,露出纖細的胳膊,十指如蔥管,遍體羽毛化作一件藏青色的長袍,遮掩住綽約的身體,天鵝般的脖頸以上,依然是人面鳩醜陋猙獰的頭顱。
孫二狗小聲嘀咕了一句,“真嚇人,怎麼不把頭也一併變了!”
蟒骨鞭如臨大敵,半身高高立起,眼窩中鬼火閃爍不定,人面鳩眼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低頭回想片刻,問道:“是美人蟒的骨骸所煉?”
她的嘴一直裂開到腮下,露出森森尖牙,說話卻細聲細氣,如同閨中少女。
孫二狗心中一凜,道:“是。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美人蟒和赤瞳蛇是人面鳩的天敵,不過他們都比不上你們這些修士,死在你們手裡的人面鳩,成千上萬,數不勝數。”她的視線落在一死一傷兩頭人面鳩身上,哀傷地說道。
孫二狗忽然記起一件陳年往事,師父曾煉製過一竿人面幡,一經催動,能飛出數以萬計的人面鳩妖魂。他打了個寒戰,不禁望了魏十七一眼,心道:“千萬別提我師父的名號,也別說我是平淵派的弟子啊!”
她款款走到昏迷的人面鳩旁,優雅地蹲下,伸手一拍,那人面鳩驀地醒轉,扇動翅膀欲站起來,卻忘了左翅已斷,身軀一歪幾欲跌倒。她扶住人面鳩,纖手拂過左翅,“咯咯”幾聲輕響,竟回覆如初。
人面鳩展翅飛起,在她身旁繞了幾圈,鳴叫示意,轉而投入鬼門淵。
她又走到那頭開膛破肚的人面鳩旁,嘆息道:“可救不了你了……”
魏十七不動聲色地朝鬼門淵靠近幾步,那人面鳩所化少女擡頭望着他,聲音轉尖利,“是你害了他嗎?”
這是物傷其類,要爲子孫後代報仇的架勢,孫二狗不再抱僥倖,趁她不注意,伸手入懷裡,捏碎一枚玉籤,暗暗爲魏十七鼓勁:“我已經通知了師父,你可千萬要撐住……”
魏十七根本不搭理她,渾身骨節噼啪作響,艮土之氣源源不斷注入鐵棒中。
“傷一命,償一命,你就以死謝罪吧!”
魏十七深吸一口氣,急速舞動鐵棒,化作一團黑影,將周身上下團團圍住,一步步朝對方迫去。那人面鳩所化少女五指併攏,伸出骨肉停勻的右臂,接下十來招“瘋魔棍法”,揮灑自如,寸步不退。
孫二狗看得目瞪口呆,以肉身硬接鐵棒,這是何等的強悍,那少女顯然未盡全力,簡直是在戲耍對手。雖然有些對不住魏十七,但在這種情勢下,他應當儘量拖延時間,保全有用之身,而不是頭腦發熱衝入戰團……他放輕腳步,一步步後退,退了幾步,又覺得羞愧難當,心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丟下同伴獨自逃生!但要他揮動蟒骨鞭衝上前夾攻,又沒有這個勇氣。
酣鬥中,魏十七冒險催動蓬萊袋,連攝數次,試圖將那少女攝入袋中,拼個魚死網破。但她不是雪窟洞中垂死的人面鳩,也不是剛剛孵化的冰蠶,蓬萊袋根本就攝不動,反倒被對方發覺了什麼,“咦”了一聲,警惕道:“你手背上是什麼東西?”
魏十七把心一橫,左手閃電般拔出尋龍劍,一道黃光掠過,那少女心神顫動,不敢硬接,第一次退後數步。
時機稍縱即逝,魏十七不進反退,縱身跳入鬼門淵中。孫二狗驚呼一聲,不知他爲何要尋短見,那少女也愣了一下,舉步上前探出頭去,只見鬼門淵中雲霧繚繞,早失去了他的蹤影。
“是自忖不敵,跳入深淵求一線生機,還是另有逃命的後手?”那少女有心飛下去一看究竟,又不願放過另一名兇手。她回頭望了孫二狗一眼,冷冷道:“你自行了斷吧!”
“了斷你個頭!”孫二狗破口大罵,全力以赴催動蟒骨鞭,一條美人蟒的虛影若隱若現。
正當他打算搏命時,遠處掠過一道劍光,戚都御劍而來,手一揮,一杆人面幡凌空落下,穩穩插在山崖上,無數人面鳩的妖魂從幡中飛出,尖聲嘶叫,那少女張開大嘴,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戚都降下劍光,冷笑道:“棲落,上次讓你僥倖逃脫,這次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我這人面幡中還缺一道主魂,你給我乖乖地進來吧!”說罷,他催動飛劍,將那少女困於劍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