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灑下,然而卻絲毫沒有暖意,我本以爲這一切隨着嚴老頭生命的終止便會結束,但是沒想到,就是這麼不經意地一瞥,讓我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
那個怪人,那個讓我無數次覺得似曾相識的人,我本以爲已經想把他忘了,但是卻沒料到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了他,對,他的遺像。
我渾身顫抖不停,但又不敢讓其他人發現,只得悄悄朝後退去站在一個剛好能看到怪人墓碑的角度。
遺像上的怪人和我那天在林子看到的他有些許差別,但也許是那晚我看得不是太清楚的緣故,我竟然覺得他的真人看着比遺像上的還要年輕。
我在墓碑上,看到了怪人的名字:林正則,名字旁邊寫着他的生卒年月:生於1925年臘月,卒於1959年吉日。以及一幅簡短的輓聯:萬計齊畢方,周郎何林雲,橫批是:返魂無術。
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轉頭看看其他墓碑上的輓聯,怪人的輓聯寫得實在是有點“不正常”。
怪人墓碑上除此以外再無其他,這時嚴老頭已經入土,所有儀式結束,很多人都陸續朝山下走去。
書記過來拍拍我叫我不要太傷心了,我點點頭,站在原地沒有動。
書記不解,但也沒問,只得陪我站着,程學兵和肖建華這時也過來找到我們,我衝他們努努嘴巴,指了指怪人的墓碑。
程學兵看過去,立即點頭會意,我們站在一旁等人都走完後,纔來到怪人的墓碑跟前。
程學兵看着墓碑上的遺像問我:“這是誰?”
“王忠他們抓走的那個怪人。”
我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是這話一出還是把他們幾個嚇得不輕,程學兵立即皺着眉道:“你確認是他?”
我點點頭:“你們都沒有近距離看到他,但是我看到過,我還和他說過話,所以我能十分肯定是他。”
他們三個聽了立即沉默下來,忽然周遭一陣陰風颳我,我又是一個哆嗦,大家面面相覷,程學兵本來想照一張墓碑的照片走,結果發現我們四個都沒有手機只得作罷。
太陽西下,書記提議說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墓碑就不用繼續在公墓裡呆着了,這裡太滲人。
我們回到嚴老頭的墓碑前,分別給他作了個揖算是道別。
回到程學兵他們那裡,程學兵把我們帶進了中間的那棟小樓裡,一進這棟樓,讓我頓時眼前一亮,這棟樓外表看起來就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那種非常老式的兩層磚房,沒想到一進去,裡面卻又是另一番風格,在它的第一層是許多間辦公室,但沒想到這棟兩層建築竟然還有地下部分,程學兵給門口的人打了招呼,帶着我們過了安檢,朝樓下走去。
樓下全是一間間鎖着的小房間,樓道上的燈把這裡照來亮如白晝,程學兵把我們領進了一間有監控的屋子,指着屏幕上的兩個人道:“那個人什麼都不肯說,另一個什麼都說了,但是那人知道的東西有限,所以我們還得再挖挖,這兩天我都要忙這個事,你們就在這裡休息幾天。”
書記立即撞了撞我,看他的意思是要給程學兵說他想留在這裡的事了。
程學兵見書記有話要說,又把我們帶到了另一個空房間,書記不知爲何,十分的興奮,他把他的想法簡短地告訴了程學兵,我本以爲程學兵會立即爽快地答應,沒想到程學兵一聽,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一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書記有些尷尬,我估計他也沒想到程學兵是這樣的反應。
程學兵不說話,我們也不好說,只得坐立不安地等着他回話。
良久,程學兵才緩緩對書記道:“我知道這一路上讓你們受苦了,也讓你們遇到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不想把你或者雲澤牽扯進這件事,所以,這事就不要再提了。”
程學兵說完立即起身走了出去,書記十分鬱悶,他肯定沒有料到程學兵會如此果斷地拒絕了他,書記立即跟上去正要說話,程學兵卻轉過來道:“對了,你家小孩才五歲,爲家人和孩子想想吧。”
程學兵說完便丟下我們離開,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和書記在房間裡又坐了一會兒,纔回到我們住的房間。
書記心情非常不好,我想勸勸他,但是轉念一想其實如果剛纔程學兵同意書記加入的話,我可能也會腦子一熱也給程學兵說我也想加入。
我也有些鬱悶,不知道程學兵是怎麼想的,這裡又不准我們出去,不然我至少能和書記到外面去喝點啤酒解解悶。
我們兩個就這樣鬱悶地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發呆,有人來送飯我們也沒動,就這樣一直到晚上,程學兵突然來找到我們。
書記看着程學兵,也不說話。
“這是一份保密協議,你們看看,簽了字,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程學兵說着把手上的協議拿給了我們,他接着道:“當時在山上的時候也告誡過你們,不過當時你們選擇留下,所以後面那麼多的事情,我想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就讓它們都爛在肚子裡吧。”
保密協議有四頁紙,我一目十行地草草看完,便在上面簽了字,其實這個東西完全就是個形式,上面的內容寫的也很隱晦,諸如“本次科學考察的內容不得向任意第三方泄露”這樣的文字隨處可見,其實我和書記都明白,這種事就算我們真的說出去了,來找我們的也不會是法院,而是程學兵他們,用他們特殊的手段。
書記更沒有心思看,他早早就簽好了丟給程學兵,程學兵看看書記,也只是笑笑,他臨走時道:“明天早上我安排肖建華送你們回去,睡個好覺。”
又是一夜不眠,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我趕緊把書記叫了起來,既然現在是這樣的結果,那回家也不是什麼壞事。
然而我在外面等了半天,卻沒有看到肖建華,反而等來了程學兵,他把我和書記叫回了房間,忽然從身上摸出了兩張卡片交到我們手中:“這是你們的工作牌,我現在正式宣佈你們兩個成爲‘181研究所’中的一員,你們兩個現在就組成一個單位,負責勤務工作。”
程學兵一席話把我和書記說來愣了半天,我拿起手上的卡片一看,這是一張精緻的銀白色工作牌,上面寫着:北冥有魚廣告公司,業務經理:雲澤。
看着這牌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再看書記的,也是一樣。
這時程學兵纔對我們道:“昨天的保密協議你們已經簽了,所以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們都知道,還有,你們可以趁着今天回家一趟,明天早上8點準時過來報道。”
程學兵說着把車鑰匙拿給了我們,又道:“我們的廣告公司地址是在龍眼井街181號,別記錯了。”
程學兵說完,又拿了兩本封面寫着“廣告公司業務培訓”的書給我們,才轉身離去。
等程學兵走了很久,我和書記才緩過神來,雖然不知道程學兵昨天弄那一出是要試探書記還是什麼,總之我們兩個都已經得到了我們想要的結果。這就是最好的!
我不會開車,書記把鑰匙拿過去後,我們兩個一路興致勃勃完全忘了昨夜一夜沒睡,我把工作牌又翻出來看看,腦子裡頓時開始浮想聯翩起來。
不過一想到要回到螺髻山,忽然又有些不舒服,算了,沒必要去糾結那麼多,逝者已去,生者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