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當然!

小碧的意思是, 不管向海川踹沒踹了那個可兒,小曼都不該繼續這麼傻乎乎地等他。

“要等,你當初就該留在那邊等!就等着讓他把事兒給你弄得妥妥的, 你再決定走還是留!這個決定權一開始就該由你來掌握。你呀就是太老實了, 纔會每次都被男人欺負成這樣!你還看不出來嗎, 男人個個都是渣, 而這個向海川就是渣男中的極品渣, 長得帥又有錢的男人最靠不住了,相信愛情的女人,最終只有自己受苦, 小曼,相信我一句話, 別太把男人當回事, 那些賤骨頭, 你越對他們好,他們就越不把你放在眼裡, 你現在啊,就該好好對待自己,怎麼開心怎麼來,就算你要找新的男朋友,他也沒那個資格批評你!”

小碧的理性讓小曼羨慕。

小碧總讓她想起葉美崙。海風就曾對她說過, 葉美崙也是個性極爲獨立的女人, 原先小曼對她只是一種模糊而又敬仰的印象, 現在看到小碧, 她覺得自己如果認識了葉美崙也一定會很喜歡她。雖然有點奇怪, 但小曼就是這樣一種對什麼人都恨不起來的人。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勇氣就好了,小碧, ”小曼嘆了口氣,趴到桌上,嘴角泛起一抹寂寞的苦笑,“可我怎麼就這麼軟弱……”

小曼還是很想念海川,她還是很想堅持和海川一起走下去。畢竟他和可兒的事是發生在他跟小曼相識之前,過去的事,她何必責怪,而只要他現在有心去解決,那就證明他還是愛小曼的。小曼用這樣的理由告訴自己要安心等候,雖然這樣的信心,還是會不時的就動搖起來。

小曼忘不了他們分別的那一天,海川蹲在她的面前,默默的把臉埋在她掌心時的情景。他的脆弱,他的歉疚,哪怕沒有說出口,也一樣傳達到了她的內心,她堅信她已與海川到達心意相通的境界,她甚至認爲自己當時沒能留下來陪着他一起並肩作戰就已是她莫大的罪。

“不,海川不會騙我的,雖然他以前是挺渣的,但現在不是了。”

小曼自我安慰,小碧看在眼裡,縱有萬般的不忍,卻也幫不了小曼。

陷入愛情的女人,眼睛是瞎的。

小碧默默地把酒倒進嘴裡。

海川對小曼此時的糾結一無所知。

最近他去了公司上班,並且工作非常忙碌,但除了日夜顛倒的忙碌之外,真正令他頭痛的事是,可兒堅持不肯打掉孩子。

她說她對他是真愛。

爲此,她既不收錢,也不肯接受他以其他的方式補償她。

要是以往,海川早就拂袖走人,管你死不死活不活,可是如今不同,每次他感到不耐煩甚至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就會想起小曼,想起小曼對他說她是個私生女時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她的天真,善良,更使他不想成爲會被小曼唾棄的人。

可是時間一長,海川難免失去耐心。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逼我到什麼程度!”

海川漸漸失控。

可兒卻暗自有些歡喜。

他終於受不住了。

他也終於無法對她漠視下去了。

她默默地,又一次說,“我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海川終於急紅了眼。

“你敢!你試試看!”

海川也沒預料到自己最終會動了手,等他意識恢復清醒,他發現可兒已經摔在了地上,她的額頭被牆壁撞出了血,血沿着她的黑髮靜靜的滑下她蒼白的臉頰,她捧着肚子,擡起一雙沒有絲毫怨恨而只是無限悲傷的眼睛看着他,眼淚靜靜流下,“你打我,可以,反正是我害你丟了你的女朋友,你怨我,沒問題,但我能不能求你,別傷害我的孩子。”她說完,忽然哀叫了一聲,聲音悽慘無比,這時,海川發現到,她身下流出了血。

救護車的警笛聲淒厲地劃破夜空。

可兒躺在擔架牀上痛哭不止,她身下止不住的血已把白色牀單染得一片通紅。

海川不由自主地去握住了可兒那隻揮舞在半空中的發出求救信號的手。海川嚇壞了,覺得後背一陣陣的冷,彷彿出血的人,是他自己。

海川焦躁不安地等在急救室外面。

他的胃痛又發作了,來來回回已經吐了三次,搜空挖淨後的胃,現在仍在一陣陣刀絞般的劇痛中。

他痛得縮在椅子裡,直不起身。

手機的樂聲刺破醫院的死寂。

手機裡傳出小曼的聲音。

小曼問,“海川,你好嗎。”

海川突然覺得小曼的聲音好陌生。

像是從遙遠的異世界裡傳來的一樣,空洞,而不具實感,一度,他曾以爲自己與小曼之間的關係已經密不可分,可現在——

他昏昏然地應了一句。

“唔,還好。”

他沒有意識到他的態度會對小曼產生何種影響,他實在是痛到有點茫了,所以他現在所想的是,也許他該把坐姿調整一下,別在接下來的對話中暴露自己聲音中的異樣。

小曼這時又說,“因爲好久沒聯繫了,所以想問問你好不好,呵呵,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

他抹了把滲進眼角處的冷汗,吐了口氣。

他還是聽出了小曼話語中的小心翼翼與百般討好,他爲此感到抱歉,於是他想再說點什麼表示安慰,可是這時,一道更加劇烈的刺痛閃電般的劃過他的胃部。

他倒吸了一口氣。

鐺啷!他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他蜷緊身體,開始篩糠般的發抖。

好不容易忍到這波痛楚過去,海川騰出一隻手,把掉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

“喂,小曼……”

可他發現,小曼早已掛了線。

小曼默默地把手機拋到一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大白天的就窩在家裡喝酒,看來她已經離酒精中毒不遠了。可是她不在乎了。

沒想到失去海川會這麼難過。

無論怎麼控制,眼淚還是會不停地流出來。眼睛已經變成了永不幹涸的泉水。

果然女人就是水做的。

小曼想不到等待竟會是這樣的艱難,而更可怕的是,等待,使自己的信心像被蠶食般日日摧毀。

小曼再接到海川的電話時,大概是在一個禮拜之後。

當時,小曼正在上班。

“喂,我是米小曼,請問你哪裡找?”

她大概根本沒看來電號碼就接起來,所以以爲是工作來電吧,海川心裡多少有些異樣的感覺,好像自己和小曼又回到了最初相識的階段。

這發現,並不令人愉快。

“是我,小曼,我是海川。”

但他仍用愉快的聲線說話。

小曼在沉默片刻後,方纔淡淡地“哦”了一聲。

海川的心情陡然失落。

他病了這麼久,身體剛剛恢復一點,想說這樣子纔不容易被小曼聽出什麼異樣而害她擔心,誰知她早已不在乎。

她是什麼時候變得不在乎的?

他在手機裡聽到有人在跟小曼說話,好像是在討論工作上的事,於是他問,“你在忙?”

“唔,是的。”

說完,她開始走動,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了急促而清脆的噠噠聲。

他只好說,“那沒事了,你先忙吧。”

海川本以爲小曼會拒絕,或者,至少會客氣一兩句吧,誰知沒有,小曼果斷掛斷了。

海川坐在牀上生悶氣。

他沒法兒把剛剛的小曼同他之前所熟悉的小曼聯繫在一起。

她是不是已經變心了?

她果然已經變心了吧。

媽的,愛情果然就是這麼無聊的東西!

海川的自信心遭到了嚴重的摧毀。

海川認爲自己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他花了那麼心思想把事情解決好然後就去向小曼重新求婚,誰知她已經對他失去耐心。

這天晚上,可兒來醫院探望海川。

她前兩天已經出院,雖然身體沒事了,可是寶寶沒了,她的精神還是有點差。但她沒有責怪過海川半句。

她帶了親手熬製的雞湯來,站在牀邊,她把湯從保溫桶裡倒出來。

因爲害她流產,海川已經沒辦法再對她惡言相向。

她把雞湯端到他面前,他雖然想拒絕,但最後還是沒拒絕。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就着可兒的手喝着溫熱的雞湯時,突然之間,他對小曼越發地憎恨了起來。

於是,再接到小曼的電話時,他的語氣徹底變了。

“找我什麼事?”

“……”

“沒什麼啊,就只是隨便問候一下,沒想到打擾你工作了,真是抱歉。”

“……”

“我哪有不開心,明明不開心的人是你吧。”

“……”

“我沒賭氣,只是沒什麼可說的。”

“……”

“我沒說要分手。”

“……”

“好吧,既然你非要這樣說那我也沒辦法,無所謂,你開心就行。”

“……”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分手就分手嘍!”

聽到分手二字的可兒,眉毛不動聲色地跳了一跳。